《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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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课-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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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性。    
    “猎人,和那些我称之为生态经营者的人,可能也会对这类诗歌感到赏心悦目。当诗人休斯站在那个关押美洲虎的笼子前,看着某一头美洲虎,他被那一头美洲虎的生活所吸引。他不得不那样做。因为我们无法体验到抽象化的东西,所以普遍意义上的美洲虎、美洲虎的亚种以及关于美洲虎的观念等,都没有使他心动。总之,休斯所写的这首诗讲述的是‘这头’美洲虎的事,以及表现在这头美洲虎身上的一般美洲虎的性情。这正如后来他写的关于大马哈鱼的精彩诗篇一样,那首诗写的是大马哈鱼的短暂一生,也即大马哈鱼的生平。因此,尽管诗歌要求生动、真实,但其中依然留有一点柏拉图的意味。    
    “在生态学家看来,大马哈鱼和水草和水里的各种昆虫是相互作用的,它们与地球和天气共舞,这是一种宏大而复杂的舞蹈。整体大于部分之和。在这场舞蹈中,每一个生物都扮演一个角色。参与这舞蹈的,就是这些多种多样的角色,而不是扮演他们的具体物种。至于事实上的角色扮演者,只要他们在自我更新,只要他们保持前行的姿态,我们就不必关注他们。    
    “我曾称之为柏拉图主义,现在我还要这么称呼它。我们眼睛看着这一物种,但心里想着那个诸多物种相互作用的系统;这个物种乃是那个系统的现实的世俗体现。    
    “这是一句可怕的反话。一种生态哲学告诉我们,要跟其他物种和平共处。这种哲学是通过求助于一个观念来证明自身的合法性的。那个观念认为,人比任何其他生物都要高一等。这一观念是对那句反话的致命歪曲———到最后———除了人,没有任何物种能理解它。每一个有生命的物种都在为自己的个体生命奋斗,通过奋斗,它们拒绝赞同这样一种观念,即,比起大马哈鱼和小昆虫的理念来,大马哈鱼和小昆虫的身体要低一等,还不如理念重要。但是,当我们看到,大马哈鱼为了生存而奋斗时,我们说,这奋斗是早就定好了的;我们说(跟阿奎那一样),它是被锁在了自然的奴役里;我们说,它缺乏自我意识。    
    “动物们不相信生态学。甚至人种生物学家都没有提出这样的主张。甚至人种生物学家都没有说,蚂蚁为了使种群永存,而牺牲其个体生命。他们说得很巧妙,他们的说法有点不同:蚂蚁死去,其作用是种群的永存。种群之生命是一股力量,它经由个体发挥作用,但个体又无法理解这一点。从这个意义上说,理念是先天的,蚂蚁被理念控制着,正如计算机被程序所控制。    
    “我们,生态环境的管理人员———很抱歉,我这样子说下去,是要跑题了。我马上就会打住———我们这些管理人员知道,这世上有更加伟大的舞蹈,因此,在稳定的舞蹈被扰乱之前,我们能够作出决定,我们可以捕获多少鲑鱼,可以诱捕多少美洲虎。这是一种生杀予夺的权力,我们不把这种权力强加于其上的,只有人这种生物。为什么?因为人跟其他动物不同。人能理解自己的舞蹈,而其他舞蹈者却不能。人是一种智性存在。”    
    在他母亲讲话时,约翰心中一直充满疑惑。伊丽莎白这番反对生态主义的言论,约翰以前也听到过。那两首关于美洲虎的诗固然写得很好;他想着,但是,你不可能让一群澳大利亚人围着一头绵羊站着,听着它愚蠢的叫声,为它写诗。在保护动物权利的整个运动中,难道这一点不是最受人怀疑?动物保护者们真正应该关心的物种,是鸡和猪,而这两类动物却没有新闻价值,更别说是白鼠或对虾了;所以,他们要骑在会思想的大猩猩、会做爱的美洲虎和惹人喜爱的熊猫的背上。    
    此时,爱莱娜·马克思,昨天伊丽莎白演讲之前帮她作介绍的那位,问了一个问题:“在您的演讲中,您争辩说———这一物种有理性吗?这一物种有语言吗?———在糟糕的信念中,一直以来,我们用的是各种不同的标准,以证明人类和其他灵长类之间的区别是合理的,从而证明人类对其他灵长类的剥削也是合理的;其实,这种区别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依据。    
    “不过,事实上,您可以批驳这种推理,揭露其虚假性;这一事实表明,您已对理性的力量深信不疑;这种力量属于正确的理性,正确的理性与错误的理性势不两立。    
    “让我引述雷穆尔·格利佛的故事,来具体说明我的问题。在《格利佛游记》中,斯威夫特给我们描绘了一幅理性乌托邦的幻景,一个叫做‘人马国’的国度。可是,结果证明,在那个国度,没有格利佛的家园。斯威夫特几乎把格利佛描写成了我们———他的读者们———的一个代表。在‘人马国’,存在着理性的素食主义和理性的政府,爱情、婚姻和死亡,莫不是理性的;可是,我们中有谁愿意生活在那样的国度?那是一个一切都受到限制的极权国家,甚至一匹马都不愿意去生活。更让我们关切的是,全面受到管制的社会有什么轨迹可循?这样的社会要么灭亡,要么走向军国主义;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吗?    
    


第四课第四课  动物的生命之二(3)

     “具体说来,我的问题是:您告诫我们,不要有种群剥削,不要有残忍行为;难道您对人类不抱太大的希望———像格利佛那样,渴望到达一种决不可能到达的境界,结果壮志未酬身先死?他为自己找了个好理由:在他的本性,人的本性中,没有这样的追求。与之相比,承认我们自身的人性,难道不是更近人情吗———纵然这意味着,在我们自身之中,包含着吃人的野人?”    
    “一个有趣的问题,”他母亲回答道,“我发现,斯威夫特是一个迷人的作家。比如,他的《温和的提议》一文,就很迷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关于如何读书的大讨论,我都会支棱起耳朵。关于《温和的提议》,读者们有一个共识,即,斯威夫特所说的,或者说表面上所说的,并不是他想说的。他说,或者,他表面上说,爱尔兰人可以通过为他们的英国主子生育孩子来谋生。但是,可以说,他不可能真的想那么说,因为我们都知道,杀死并吃掉婴孩,是很残暴的行为。不过,让我们好好想想,进一步想想,从某种意义上说,通过让婴孩挨饿,英国人已经在杀戮了。因此,您要想到这一点,即,英国人残暴在先。    
    “这样的读法,多多少少,是保守的。不过,我问自己,为什么年轻读者的喉咙里会塞满热情?他们的老师说,你们应该这样来读斯威夫特,只应有这样的读法,而不应有任何别的读法。如果说杀死并吃掉小孩是暴行,那么为什么杀死并吃掉小猪就不是暴行?如果您想让斯威夫特做一个阴郁的讽刺家,而不是敏捷的宣传家;那么,您可以审视一下那些使他的寓言变得很容易被理解的逻辑前提。    
    “现在,让我回到《格利佛游记》。    
    “一边是吃人的野人,他们跟生肉、粪便的臭味以及我们过去常说的人兽性交有关。另一边是人马,他们跟青草、香甜的气味以及激情的理性秩序有关。在这两者之间,是格利佛,他想成为人马;但是在背地里,他知道,自己是野人。所有这一切都极为清楚。关于《温和的提议》的问题在于:我们拿它做什么?    
    “有一个观察报告表明:人马们赶走了格利佛。他们堂而皇之的理由是:他不符合理性的标准。真正的理由是:他看上去不像马,而像别的东西。事实上,他是一个装扮起来的野人。因此,吃肉的两足动物一直在应用理性标准,来证明他们所拥有的特殊地位是合法的;这标准可能也同样会被吃草的四足动物所应用。    
    “理性标准。在我看来,《格利佛游记》是在亚里士多德的三分法中展开故事的,亚里士多德把世界分成神、兽和人三界。如果我们力图把三类合并成两类———兽有哪些?人又何指?———那么,我们就不能使这篇寓言产生意义。人马也做不到。人马是善良而冷静的像太阳神一样的神明。他们对格利佛进行测试:他到底是神还是兽?他们觉得,这样的测试是合适的。我们,凭直觉,并不这么认为。    
    “《格利佛游记》有一个方面一直让我们感到困惑———从前殖民历史中,您可能会想到这一点,即,格利佛总是一个人旅行。格利佛进行过数次旅行,前去探索未知的地域;但是,他上岸时,从来不像在现实中那样,身边有一群武装分子。在格利佛开拓性的努力之后,通常情况下,会发生一些事情:紧跟着就会有远征,其目的是要把小人国或人马国变成殖民地;但是,斯威夫特的书对此却不置一词。    
    “我要问的问题是:如果格利佛和一支全副武装的远征军为了要登陆,射杀了一些变得危险的人马,随后又射杀并吃掉了一匹马,以填饱肚子;那会出现什么情况呢?这对斯威夫特的这部寓言作品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格利佛游记》有点太优雅,有点太脱离现实,太不符合历史。那种影响将是:人马们肯定会大为震惊。同时,有一点将变得非常明显,即,除了神明和野兽,还有第三类存在,那就是人类。格利佛是人类以前的一名代表;另外,如果人马代表理性,那么人类代表物质力量。    
    “顺便说一下:占领一个岛屿,杀掉岛上的居民;这是奥德修斯及其同伙在色雷纳西亚岛的所作所为,色雷纳西亚岛是祭献给太阳神的圣岛。那位神明毫不留情地惩罚了奥德修斯及其同伙的行为。那个故事似乎唤起了更古老层面上的信仰,那时,公牛都是神明,杀死并吃掉一位这样的神明,会招致诅咒。    
    “因此———请原谅,我这回答有点乱———是的,我们不是马,我们不具备它们的美:清爽、理性而本真;恰恰相反,我们是次于马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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