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是我的荣幸。
忠诚地为你们效劳。
《牙买加飓风》 第二部分克罗琳达号船长(2)
克罗琳达号船长,J?马波尔
开曼群岛,也就是孩子们写家书的地方,离蒙太古海湾只有几小时的航程。天晴的时候,两地可以隔海相望,从牙买加就能看到古巴那边的塔奎尼奥山峰。
开曼群岛没有海港,四周都是暗礁和崖壁,这使得抛锚很不容易。克罗琳达号接近大开曼岛时,望员摸索着找到了一小片水域,水下是白色的沙地——这是附近唯一能安全停靠的地方。他们迎着风把锚抛了出去,还好,天气是晴朗的。
大开曼岛位于开曼群岛的西端,形状细长,地势低洼,岛上长满了棕榈树。他们停船之后,从岛上划过来一艘艘小艇,艇上装满了海龟。艾米莉在她的信中提到过这件事。当地人还带了一些鹦鹉想卖给水手们,不过鹦鹉的销路没有海龟那么好。
不久之后,克罗琳达号驶离了水势险峻的开曼群岛,向松林岛进发。松林岛是一个大岛屿,位于古巴沿岸的一个海湾内。船上有个叫柯蒂斯的水手曾在这里遇过险,因此他有一肚子关于松林岛的故事。岛上很荒凉,人烟稀少,到处是迷宫一般的丛林。唯一能拿来当作食物的是一种树。另外还有种看上去很诱人的豆子,不过不能吃,有剧毒。柯蒂斯说附近有鳄鱼,那次他和同伴被鳄鱼一直追到了丛林里。惟一的脱身之计就是把帽子扔过去,这样它们就会扑上去撕咬帽子。如果你有胆量的话,还可以找根木棍打它们的软肋。另外,岛上还有很多蛇,甚至有一种大蟒。
松林岛外面有很强的洋流,方向是朝东的,因此克罗琳达号紧贴着海岸线行驶,好避开这股洋流。他们经过了克里恩提斯海角,这个海角就像海面上鼓起来的两个小包。然后经过了贺兰蒂斯角,也叫小安东尼奥海角。后来,在绕过真正的圣安东尼奥角时,他们碰上了麻烦——就像马波尔船长在信中说的,起北风了。想顶着北风绕过海角,那纯粹是白费力气。
没办法,他们只能呆在这里等着。如果把古巴看作一个大岛,圣安东尼奥角就是这个岛的尽头。海角狭长低平,遍布岩石,没有树木。他们的船离岸很近,连海角南端的渔民小屋都看得清清楚楚。
对孩子们来说,航行的头几天就像在看马戏,连续看了这么长时间,真是太过瘾了。船上的滑轮索具似乎是最适合当成玩具的器械。而马波尔船长果然像桑顿太太预料的那样,给了孩子们尽情玩耍的自由。他们跟着一个水手爬绳梯,每次都比上一次多爬几级,约翰起初只能小心翼翼地够到帆桁(吊在桅杆上的长柱,一头渐细,用来支撑和展开横帆、梯形帆或三角帆的顶端——译者注),很快就能把它抓住,最后都能骑跨在上面了。没多久,爬绳梯、走帆桁就成了小菜一碟。约翰和艾米莉都能在绳梯上轻松来去,在帆桁上如履平地。不过,船长不许他们探到帆桁外面去。
孩子们很快就玩腻了绳梯,让他们兴趣更持久的是绳网。这个网是脚缆(系在船较低的沿上的绳子,船员收帆时可以踏脚——译者注)和锁链结成的,从船头斜立的桅杆两端垂挂下来,孩子们玩得越纯熟就越觉得乐趣无穷。天好的时候,绳网可以用来爬,也可以用来坐、用来躺,甚至可以荡秋千。绳网随着船上下起伏,孩子们拿垂在下面的绳子把海水搅起泡来,从网上伸手就能够到这些泡泡。大个子的木头夫人(克罗琳达号)毫不费力地背着满船重负在海水中稳步前进。她的木纹中涂满了油漆,比任何一位太太化妆用的油彩都多。这位木头夫人默默地陪着孩子们,是个令人安心的好旅伴。
绳网中间有一根鱼叉,拦腰绑在桅杆的下面,叉头垂直伸向海面——这是用来对付海豚的。约翰信中提到的那只尾巴疼的老猴子就爱倒挂在鱼叉上。这猴子得了一种毒瘤,尾巴烂的只剩下半截,它就用这半截断尾卷住鱼叉,冲着水面吱哇乱叫。孩子们与猴子井水不犯河水,各玩各的,不过渐渐地越来越喜欢对方了。
在那些高大的水手身边,孩子们显得多渺小啊,简直不像是同一种生物。然而毋庸置疑,他们也是人类,而且有着令人憧憬的未来。
约翰长了一张圆圆的雀斑脸,上面布满细细的绒毛,脸色红彤彤的,看上去总是活力四溢。
艾米莉戴着一顶大草帽,身穿褪色的棉布衣裙,腰身细小而挺直。她面颊瘦削,情绪很少流露在脸上。艾米莉眯起双眼躲避阳光,深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遮掩的光芒。她的嘴唇非常漂亮,像雕塑一样富有立体感。
玛格丽特?费尔南德个子要高一些,但只是相对而言,毕竟她也只有十三岁。她脸型较方,面色苍白。长着一头纠结的乱发,身上的衣饰华丽而繁琐。
玛格丽特的小弟弟哈里长得很像他们的移民先祖,简直是一个小小的西班牙土著。
再来看看桑顿家的小家伙们:爱德华一头灰发就像个小老鼠,而且喜欢挤眉弄眼,但是并不讨人厌;蕾切尔长了一头浓密的金色卷发,剪得短短的,下面是胖乎乎的粉红色脸蛋,就像把约翰的脸色加水稀释了;最小的劳拉只有三岁,是个脾气古怪的小东西,浓眉毛、蓝眼睛、大脑门、短下巴,造物主在创造她的时候似乎格外兴奋,使她看上去像是白银时代的产物。
北风终于停了,海角很快陷入了死寂。第二天上午,他们终于绕过了海角。天真热,就像火烤的一样。海上虽然不气闷,但也有一样不好,在陆上起码还能戴个帽子遮遮阳,在船上呢,就算挡住了天上的太阳,也挡不住海面的反光。强光无孔不入,灼烤着平日晒不到的稚嫩肌肤。可怜的约翰,脖子和下巴都晒起了红色的水泡。
距海角两寻的地方,有一段白色堤岸,从北方弯向东北。堤岸的外侧很平整,几乎直上直下,天气好的时候不需要引航就能安全绕过去。堤岸的尽头就是黑键岩,这是一块伸出水面的巨石,形状像艘大船。黑键岩后面有一条航道,但是淤塞严重,很难通过。再往后就是科罗拉多暗礁群,这一大片暗礁沿着海岸向东北方向延伸,一直伸到洪德海湾。要去哈瓦那的话,三分之二的航程都摆脱不开这些暗礁。暗礁内侧是贾尼加尼科运河,河道错综复杂,那条淤塞的航道就是运河的最西段。运河上有几个小港口,不过看上去很难安全停靠。外海的航船都会尽量避开这些乱糟糟的河道——克罗琳达号就很明智地拨转船头,向北驶去,慢慢地进入了开阔的大西洋水域。
《牙买加飓风》 第二部分克罗琳达号船长(3)
约翰跟那个叫柯蒂斯的水手坐在厨房外面,柯蒂斯正在给他讲一个关于土耳其人脑袋的神秘故事。年轻的亨利?马波尔正在掌舵,艾米莉在旁边瞎转悠。她并不说话,只是在亨利身边呆着。
其他的水手在船头上围成一圈,只能看见背影。他们不时地发出哄笑,突然间又一齐大喊,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约翰蹑手蹑脚地走近,想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他把脑袋从水手的腿间钻过去,一直挤到了最前面。
原来,他们正抓着老猴子给它灌朗姆酒。先是把浸了朗姆酒的饼干喂给它,后来又把破布蘸在酒杯里,吸满酒后挤到猴子嘴里。水手们想让它直接喝,可是猴子百般挣扎,让他们白费了半天力气。
约翰隐隐地有些不安,尽管他不知道水手们想干什么。
可怜的猴子浑身哆嗦,吱吱乱叫,很快就翻起白眼,叫声也不连贯了。我想当时的场面肯定很诡异。有好几次,猴子似乎失去了知觉,于是水手把它扔到一个旧的牛肉桶里,可猴子又猛地苏醒,闪电般地跳出来,想从水手们头顶上跃过。可惜猴子毕竟不是鸟,每次它都被水手抓住,然后又是一阵猛灌。
可怜的猴子杰科,怎么挣扎也逃不掉。约翰目瞪口呆,想离开却迈不动步子。
这个小东西被灌了多少酒啊,它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可它并没有瘫倒,也没有昏睡,似乎什么都不能让它倒下。最后水手们只好放弃了这一招。他们拿来一个大木箱,在箱板上砍出一道凹槽,然后把猴子按在桶盖上,用木箱兜头罩住。又费了半天劲,总算把它那条溃烂的尾巴从凹槽里拉了出来。不管麻醉效果达到了没有,他们决定马上开始手术。约翰张大了嘴,盯着那半截还在蜿蜒的烂肉。你即使看遍所有的动物也见不到这么恶心的尾巴。眼角的余光里,他看见水手们在乱嚷乱跳,还有那把手术刀,上面沾满了柏油。
刀锋刚一碰到尾巴,就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猴子猛地掀翻木箱,窜到了操刀的水手头上。接着,它蹦起来抓住前桅支索,很快就爬上了帆缆的顶端。
水手们大喊大叫,乱作一团。十六个人跟着醉醺醺的猴子上蹿下跳,就像在耍杂技。猴子醉得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身体又很虚弱,因此它做的那些高难度动作让人捏了一把汗。它在一根绷紧的绳子上翻跟头,随时都有可能被弹进海里。可水手们就是抓不住它。
这场追捕大战实在太精彩了,难怪孩子们会跑到甲板上,不顾烈日刺眼,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仰得脖子都要断了——这可是真正的免费马戏表演哪!
也难怪旁边经过的那艘纵帆船上,女士们全都从遮阳篷下走出来,聚到了船栏边。只见阳伞如簇,望远镜和观剧眼镜齐刷刷对准了这边的杂技表演,女士们叽叽喳喳地又笑又叫,热闹得像一群红雀。这艘船是从黑键岩那边驶过来的,马波尔船长回舱之前看见的就是它。因为距离很远,那些人看不到猴子。他们肯定很奇怪:海风到底要把他们吹向一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