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则栋与佐佐木敦子(叶永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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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则栋与佐佐木敦子(叶永烈)上-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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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喜悦而又迷茫,我边骑车边想着,骑到地安门十字路口竟闯了红灯…… 

  天啊!敦子终于来电话了




到家里,心中有股按捺不住的燥热,想给敦子女士打电话拿出她的名片一看又有些迟疑,她那里是外国公司的办事处,我打电话也许不妥。此刻,我多么盼望她能给我打个电话啊!这个时候她在忙什么?会想到我吗?昨天分手时,赵丽悄悄地告诉我:“敦子工作很忙,我们约了好几次,今天她是请假出来的,对您的情况很关心。” 

  “是啊,十几年未见面的老朋友,还能不关心!”我抑制着感情说。 

  我努力回忆着昨天见面时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手里捏着她的名片,幻想着敦子快点来电话。 

  这一段家庭气氛又活跃了,妹妹和妹夫经过千辛万苦,由新疆调回了北京。我家的私房,在北京市政府的直接关怀下,落实了政策,西屋的最后一家房客搬走了。他们夫妇和外甥女住了进去,老母亲也得到我们的照顾,生活舒服多了,我也有地方吃饭了。 

  突然电话铃响了,我的心一下子跳动得很厉害,忽地弹了起来,拿起电话,对方说:“是则栋吗?”我一听不是敦子女士的声音,是帮我修房的朋友,顿时全身就像漏了气的车胎,心中淌起一股失望的苦流,吸了一口气答道:“是我!”。 

  “明天,张师傅先领着几个工人到您家看一看工程,核计一下,后天再动工。” 

  “好!谢谢您。请你们早点动工吧,不然雨季到了不好办,需要的材料您和秦师傅说一声,赶紧运来,否则要停工待料。” 

  “我已经和秦师傅说了,没问题,您放心。” 

  刚放下电话,点了一支烟,铃铃……电话又响了。我一个箭步抓起电话,机子里却传来了很粗的男人声音,我的心又凉了。 

  “庄教练,今晚上给您拉材料,可能要晚一些,因为白天大卡车不准进城。” 

  “秦师傅,谢谢您!今晚上我不出去,在家等着。”说完道谢话后,心里有点儿扫兴,今天怎么了,对别的事情都不感兴趣。这时妹妹叫我吃饭,我坐在饭桌上,对大外甥女说“今天,你耳朵要尖一点儿,听着我屋里的电话铃响就告诉我。” 

  大外甥女愉快地答应着。小外甥女却打开了电视机,这个音量和平时差不多,我却感到声音格外响,站起来把音量调得很小,她头一歪说:“舅舅,声音太小了,我都听不见了。” 

  “你是乖孩子,舅舅今天等着重要的电话,你忍耐一会儿,原谅舅舅。” 

  “要听话,咱们今天吃饭别讲话!”妹妹通情达理地说。我高兴地看着两个孩子,急急忙忙扒了几口饭就回到我屋子里。 

  人间的事情总是难如人愿,盼望着的不来,来的又不是盼望着的。我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着,这些年我看书都是聚精会神,今天却不能专心致志地看进去,眼睛不时地飘向电话,电话却默默地卧着,比我安稳多了。 

  时针已指向九点,这么晚了,幻想的电话毕竟是幻想,心头涌上一股自作多情的失落感。我想运送材料的汽车该来了,准备出门看一看,正往起站,突然电话铃响了,我估计是老秦的电话,告诉我车到准备卸料。拿起电话一听是位女的,声音清晰地问道:“是庄老师吗?”“是我。您是哪一位?” 

  “我是赵丽呀!敦子女士要我打电话问一问您,明天下午有没有时间,在她的住处新侨饭店请吃饭,这是盛情难却,您来好吗?” 

  “啊!是这样。赵丽,接到邀请自然很高兴,很感谢,让人家破费合适吗?” 

  “庄老师,你们是老朋友了,就别客气了。我看就这么定了!” 

  我抑制着激动的心情,平静地说:“恭敬不如从命,明天下午下班后我就去。” 

  “新侨饭店,一楼108室。” 

  “谢谢!我一定去,明天见。”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想,这次故友相见莫非友情发芽了?我原以为爱情的羽翼已经折断。自从几家小报披露了我和鲍蕙荞离异的消息后,来信忽然多了起来,有朋友介绍的,有“毛遂自荐”的,有“单刀直入”的,也有来单位找我的。我看了信后,感到爱是生活的太阳,尤其在逆境中,能得到女性真挚的爱,我深深地被感动。我看到了她们高尚的人格,纯洁的心灵和价值。我永远把她们的爱刻在我的心中,但我不能采取行动,封建势力的残余在这块土地上还存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有罪,株连九族的现象也时有发生,我能不考虑这问题吗?尽管有不少来信,可我几乎没有回过信。今天,像有一股灵感似的,如同抓住了神秘果,我的心如同在咆哮的海浪里翻滚着。我急着送走长夜,迎来明天的曙光。 
              三 日本姑娘迷人的一笑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我兴奋地赶到了新侨饭店,气喘吁吁地在108房门前停住步,稍稍歇息,然后叩响房门。 

  “请进!”



 我一推推门敦子和赵丽由沙发上站了起来,赵丽埋怨地说:“您怎么来得这么晚!我们等您半天啦!” 

  “对不起,我刚下班,路上人多车多。” 

  这时敦子女士从另一间房里走出来,笑吟吟地双手捧着毛巾,递给我说:“请坐!”又客气地问道:“庄先生,您喝茶还是喝冷饮呢?” 

  我擦着头上的汗忙应道:“冷饮吧!”我聆听屋里放着的邓丽君小姐美妙悦耳的歌曲,浏览着房间里的摆设及日本小工艺品。 

  “冷饮中加点酒吗?”敦子问我。 

  “不用,我不会喝酒。” 

  “啤酒呢?” 

  “啤酒也不会喝。我当运动员时,是不允许抽烟喝酒的,到现在和酒仍没有缘分,却吸上了烟。” 

  敦子女士马上从抽屉里拿出日本七星牌香烟,递到我面前。我感谢地笑着看了她一眼。 

  “赵丽,你怎么和敦子女士认识的?”我问道。 

  “通过一位朋友介绍认识的,他对我像大姐姐似的,所以我有时就来这里玩。” 

  敦子女士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问道:“听说前几年您一直在山西工作?” 

  “是的,我是一九八0年十月六日结束审查被送往山西的。初到山西举目无亲,周围的人们没有歧视,没有落井下石,对我却很关心。政治上严格要求我,生活上照顾我,训练上信任我。许多人以诚相待,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中华民族固有的善良美德,看到了对人的尊重,看到了希望。鹰飞得再高,还是要回到大地,现在的我,不是又回到大地了吗!” 

  敦子女士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我的谈论,暗暗地打量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五脏六腑似的,然而她却抚慰般地说:“文化革命中的错误,我们都能理解,如果你今天还在上面,可能我都不敢去找你,你下来了,我很愿意去看你。” 

  “谢谢你!”我感谢地说,“值得庆幸的是,‘四人帮’下了台,我逐步地清醒些,我搞政治是历史的误会,知识上的狭隘、生活上的局限和幼稚,简直是盲人骑瞎马,能不摔得头破血流吗?现在好了,我调到教育战线搞我熟悉的技术工作。搞技术工作也不能完全脱离政治。老师对孩子们的影响很大,在传授技术的同时,要教育孩子们爱祖国、爱人民……这也是政治。否则老师的错误会在孩子们身上繁殖、生长、开花、结果。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们说是吗?” 

  “是的,日本对教育非常重视。” 

  “敦子女士,您能否给我们介绍一下日本的教育经验?”我诚恳地说,“对我初来教育战线也是一次学习。” 

  “这个,我不敢当,我只能简单地谈一点儿。日本在战前对教育工作就很重视,现在比过去搞的更好,孩子不论贫富,必须上学,这是法律规定的。全民的义务教育普及程度必须在初中以上,日本基本上已扫除了文盲。大学毕业生在日本的比例也很高,连幼稚园的老师,也必须是大专毕业,经过国家统一考试,取得合格证的才能担任。” 

  “真了不起!战后日本在经济上非常困难,可是短短的几十年,日本一跃成为世界经济大国,因素很多,但人类灵魂的基础工程——教育,日本始终抓得很紧,抓得极有成效。另外一点进行科学研究,这是摆脱人类愚昧、贫穷的重要手段。这些非常值得我们学习啊!” 

  这时,敦子又给我和赵丽送上一杯淡绿色的、冒着幽幽清香的日本茶,我用眼神致了谢意,换个话题问道:“您在中国的工作和生活是怎么安排的?” 

  “工作的时间和中国是一致的,晚上有时要加班,还要接待从日本来的同事和客人,有时到外地出差,晚上没事情时就看看电视、听听音乐,想活动一下身体时,到丽都饭店打打保龄球。下次,我请你们去打保龄球好吗?” 

  我和赵丽愉快地点着头。敦子女士看了一下表,说:“我们到餐厅边吃边谈好吗?” 

  在日本餐厅门口,经理钱明先生一眼认出了我,他握着我的手热情地说:“你比过去胖了,看你精神很好,没怎么变样我很高兴。你过去留给大家的印象很好,人们对你都很关心,经常谈到你,欢迎你常到这里来。” 

  “谢谢您!以后还可能来,望您多多关照。”我客气地说。进了餐厅,我们选择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落座后不久,服务员根据敦子女士的要求送上三份高级盒饭。敦子女士客气地招呼我们用餐,赵丽却纳闷儿地问我:“这里您常来吗?他们怎么认识您?” 

  “有近十年没来这里了,过去常来,比赛时曾住在这里,还有认识我的人。” 

  敦子女士问道:“庄先生,您能吃生鱼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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