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4-10李敖系列之20中国命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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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4-10李敖系列之20中国命研究-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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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囗眉寿,(酃左)命,难老!(《齐省盘》)
  用囗眉寿,(酃左)命,难老!(《齐叔夷搏》)
  用囗匐眉寿,其万年,(酃左)冬,难老!(《殳孝良父壶》)
  永锡难老!(诗经)
  二、从难老到不死
  难老以后,人还不过痛,认为何必难老呢?如果不死,不是更好吗?于是,呼声又为之外一章:用囗寿老毋死!(齐(素命)搏)〃老毋死〃,就是永生的境界了。所以齐景公喝酒喝乐了,就大叫〃古而无死,其乐若何〃了。
  这种不死的构想,在中国人的思想里,有着深远的来龙去脉。传说里西王母有不死药,后羿讨了来,自己还没吃,就给嫦娥偷吃了,演出了嫦娥奔月的故事。证明了为了争吃不死药,中国第一场太太离家出走的戏,就这样构想来了。 这种不死的构想,在中国文献里经常流露:《山海经》里有〃不死民〃、〃不死之国〃的话成吕氏春秋》有〃不死之乡〃的话;《淮南子》有〃留不死之旧乡〃的话。这种构想,是很普遍的。
  这种构想,到了帝王大脑里,由于他们有力量、有权势,倒真的想如何可以长生不死了。于是,长生骗子就出现了。长生骗子就是方士之流,像赵人安期生、魏人石生、韩人侯生。燕人宋毋忌、正伯侨、羡门高、元谷,最后,卢生、齐人徐市(徐福)。韩终等等,就都应运而出,《史记》记秦始皇三十二年(公元前二二四)〃使韩终、侯公、石生求仙人不 死之药〃。三十五年(公元前二一二)、〃侯生卢生相与谋曰:'始皇为人,。。。。。。贪于权势至于此,未可为求仙药。'于是乃亡去〃。不但最后这些人开了小差,徐市和童男童女也都不见了。秦始皇变成了大呆子。
  三、肉体不死与灵魂不死
  不死的思想,细分有两派,一派是指形骸不死,一派是指灵魂不死。中国的儒家接近形骸不死,道家接近灵魂不死。儒家像埃及人一样,希望保存形骸,儒家提倡厚葬,就是对形骸的重视。儒家宣传〃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这个〃在〃字,有它相当的具体性。这种具体,表现在他们要求〃立尸〃的观念上。《仪礼》有〃祝迎尸一人〃的话,郑注说:〃尸,主也。孝子之祭,不见亲之形象,心无所系,立尸而主意焉。一人,主人兄弟。〃这就是说,孝子'主人'死了亲人,要叫他兄弟打扮成亲人样子,坐在那儿,用活人代表死人,作为叩拜的对象。这种〃尸〃,就象征〃亲之形象〃的具体存在。这种心态与规定,显然证明儒家对形骸不死的执迷。
  道家就比儒家彻底得多、进步得多。道家相信形骸和灵魂是两分的,灵魂的存在,无须倚靠形骸的具象。《庄子》里写庄子将死,弟子想厚葬他,他就反对。得庄子真传的汉朝人杨王孙,遗命死后〃赢'裸'葬〃(裸葬)。《汉书》里收有他的理论,说:精神者,天之有也,形骸者,地之有也。精神离形,各归其真,故谓之鬼,鬼之言归也。其尸块然独处,岂有知哉?裹以币帛展以棺椁,支体络束,含玉石,欲化不得,郁为桔腊。千载之后,棺椁朽腐,乃得归土,就其真宅,繇是言之,焉用久客?
  杨王孙认为:既然形骸保留不住,迟早与土壤归一,又何必老是用厚葬的方法努力延迟,不让它速朽呢?又何必让形骸长久做客于外呢?因此他要〃吾是以赢葬,将以矫世也〃。
  这种思想,充分道出了形骸和精神在人死后是两分的,灵魂脱离了形骸以后,属于天了,本身成为独立的抽象。形骸则归于尘土。这种看法,儒家显然是不赞成的。但儒家也无法把〃立尸〃永远立下去,因为技术上,一个家庭,总无法老是由活人长年扮死人,所以丧事办完了,把死人厚葬后,也就不再深究下去了。所以,儒家的不死观念,也就不如道家的生动活泼。
  后来儒家发明出盖庙立祠的方法,用塑像崇拜偶像的方法,以〃见亲之形象〃以供心有〃所系〃,于是,从孔庙的塑像到二十四孝故事中的塑像,都成了这种不死形象的代用品。后来,堕落的道家也糊里糊涂地同儒家混同,也搞起塑像来了,这就好像基督教也搞起玛利亚的塑像似的,从宗教抽象信仰的水平上看,
  这种崇拜偶像,也就未兔太低段了。
  一九八三年稿
  
  从犀牛看政治
  白居易认为诗不是〃嘲风雪、弄花草〃的,诗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的。他曾编《讽谕集》,收诗一百七十二首,批评时政,他要求统治者〃欲开壅蔽达人情,先向歌诗求讽刺〃。结果诗一发表,〃权豪贵近者相目色厉,执政柄者扼腕,握军要者切齿〃。
  白居易是唐朝创作最丰富的诗人,写诗三千首。他限定诗要能〃老妪能解〃(老太太都能听懂),他的诗,当时流传各地,很受欢迎。有的妓女甚至以会背《长恨歌》而增加身价。他〃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乡校佛寺、逆旅行舟之 中〃,往往见到有题他诗的。背他诗的各阶层人士。白居易的受人欢迎,由此可见。
  白居易有一首《驯犀》诗,全诗是:
  驯犀 感为政之难终也
  驯犀驯犀通天犀,躯貌骇人角骇鸡。
  海蛮闻有明天子,驱犀来传来万里。
  一朝得谒大明宫,欢乎拜舞自论功:
  五年驯养始堪献,六译语言方得通。
  上嘉人兽俱来远,蛮馆四方犀入苑。
  未以瑶囗巢以金,故乡退递君门深。
  海鸟不知钟鼓乐,池鱼空结江湖心。
  驯犀生处南方热,秋无白露冬天雪。
  一入上林三四年,又逢今岁苦寒月。
  饮冰卧霰苦蜷囗,角骨冰伤鳞甲缩。
  驯犀死,蛮儿啼,向阙再拜颜色低。
  奏乞生归本国去,恐身冰死似驯犀。
  君不见,建中初,驯象生还放林邑;
  君不见,贞元末,驯犀冻死蛮儿泣。
  所嗟建中异贞元,象生犀死何足言?
  这诗大意是说,驯服的通天犀,长相使人害怕、犀角使鸡害怕。海外蛮人听说中国有圣明天子,说赶着犀牛骑着驿马从万里外来到中国。一旦在大明宫内晋见天子,就又叫又跳又下跪陈述自己功劳:经过了五年驯养才可以进献皇上,经过了六 道翻译才能够沟通语言。皇上嘉许蛮人和犀牛都来自远方,就把蛮人安置在宾馆里、把犀牛送进了上林苑。用香草喂养、用金链锁住,犀牛从此就远离故乡而被关在禁苑里了。可是,像海鸟一样,它不会欣赏钟鼓的音乐;又像池鱼一样,它怀有思念江湖的本心。它生在天热的南方,秋天没露水,冬天不下雪。一进了上林苑,就是三四年,又遇到今年特别寒冷的冬天。渴了喝冰水、倦了睡雪地,不自在极了。身体骨角都冻伤了。最后,驯犀死了、蛮人哭了。他向皇宫磕头,表情十分沉重。他上奏皇上要求回国,不然也要像犀牛一样下场了。大家岂不看到建中初年释放驯象 生还林邑吗?又岂不看到贞元末年犀牛冻死蛮人哭泣吗?可惜的是建中和贞元的施政方针不相同,象的生还与犀牛的冻死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诗中所说的〃建中初〃和〃贞元末〃,都是唐朝德宗的年号,都在公元八世纪。
  唐德宗是唐朝第九个皇帝,他刚做皇帝时放象归山,皇帝做久了,就禁苑养犀牛了。白居易这首诗副标题是〃感为政之难终也〃,意思就是说统治者大权在握,所谓德政,其实是有始无终的。得天下时是一副嘴脸,统治久了,一切毛病就都大犯特犯矣!
  这诗的〃讽谕〃之处还不止此。根据《旧唐书》德宗纪,贞元九年 十月癸酉,环王国献犀牛,上令见于太庙。十二年十二月己本,大雪平地二尺,竹柏多死。环王国所献犀牛,甚珍爱之,是冬亦死。足见这犀牛在中国是公元七九三年到七九六年的事。值得注意的是:白居易在犀牛死后十一年(八○七),到宫里做翰林学士,他写这诗时候,正好也在禁苑三年了,正是犀牛在禁苑的年数。他个人有〃象生犀死〃之叹,恐怕是别有怀抱吧?知识分子同当政者合作,进退由人,下场不过此吧?
  可以想象的,白居易这首诗,也〃讽谕〃了知识分子不与当政者合作的必要。至于元稹和这首诗,说出〃尧 民不自知有尧,但见安闲聊击壤。前观驯象后观犀,理国其如指诸掌〃的见解,则在发挥政治上的一种无为主义,自是另外一层见解了。
  一九八五年七月八日晨
  
  你才孤寒呢!
  孤寒〃在中国语文中,原始的意义是身世寒微。《世说新语》言语记〃陶公疾笃〃,注引王隐《晋书》载陶侃临终表说:〃臣少长孤寒,始愿有限。过蒙先朝历世异思,臣年垂八十,位极人臣,启手启足,当复何恨?〃(具见《九家旧晋书辑本》)
  《晋书》陶侃传也收了这一临终表,但有异文,内容是:〃臣少长孤寒,始愿有限。过蒙圣朝历世殊恩、陛下睿鉴,宠灵弥泰。有始必终,自古而然。臣年垂八十,位极人臣,启手启足,当复何恨!〃另在《晋书》陈(君页)传中,也有〃(君页)以孤寒,数有奏议,朝土多恶之,出除谁郡太守〃的话;《旧五代史》冯道传中,也有〃凡孤寒士子,抱才业、素知识〃的话,可见〃孤寒〃一词,在中国语文中一个用法。这一用法,在《墨客挥犀》中,有了有趣的发展。
  《墨客挥犀》记张异(杲卿)。为御史,数上章论两府,仁庙因谓曰:〃卿本孤寒,何为屡言近臣?〃公奏曰:〃臣安得谓之孤寒,臣自布衣致身禁近,曳朱腰金,如陛下乃孤寒也。〃帝曰:〃何为孤寒?〃曰:〃陛下内无贤相、外无名将,孤立朝廷之上,此所以孤寒也。'希喜而优容之。 可见〃孤寒〃的意义,已经超出了身世寒微的层次。
  这位张御史迹近开玩笑似的说他并不〃孤寒〃,相反的,真正〃孤寒〃的,乃是你宋仁宗自己。因为你陛下〃孤立朝廷之上,此所以孤寒也〃。《宋史》张界传就孤立一点,写得更详细:
  至和二年(一○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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