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达无限陶醉地说:“没的说。”
“那你还图什么?”夏洛特接腔。
瞄准下三路,革命无不胜。凯瑞她们在纽约各种各样的床上无往而不利,享受着男人们各式的技巧和讨好手段,陶醉于自己的尖叫和表情。但她们并不快活,天亮了,多是一个人从梦中醒来,无论男人对她们做什么,也不会伤心或生气;夜深了,她们很轻易地找到一起上床的人,却依然是一个人回家,男人偶尔送她们到楼下,也舍不得走下出租车。一旦有人说要与她结婚,尽管明知是个误会,也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是的,在活色生香的欲望城市,“你可以假装性高潮,但你装不出亲密来”。
哦,高潮我很奇怪,那些说《迷失东京》是王家卫式电影的人,他们是不是真的看了这部电影。尽管索菲娅·科波拉在奥斯卡颁奖礼上向王家卫致了敬,但,温瑞安还向金庸致过敬呢。
那就从温瑞安的小说说起吧。纵有千般不是,但总有一种境界是其他武侠小说作者无法比拟的,就是“求不得”。比如萧秋水与唐方,匆匆一遇,付出是一生的留恋;比如方振眉与岳飞,他离他最近的时候,都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却最终没能看到岳元帅一眼。这就不是金庸那种“两人鸳盟虽谐,可称无憾”的大团圆结局了。
《迷失东京》渲染的也是“求不得”。但求不得之后,就不是王家卫那种小家子气,一个大男人家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满世界转悠,直恨自己为什么学不会遗忘只学会了嫉妒。东京的酒店里,她早晨敲开他的门,看到一个女人在他那里过夜,也只是问候了一声,连配合着笑一下表示大度都不用。这一场景要搁王家卫身上,不来一长段旁白才怪。
另一点与王家卫不同的是,索菲娅?科波拉是个女人而不是男人。不要小看这种性别的不同,王家卫的电影从来都是从情感、精神方面的伴侣降格到肉体的占有上,得不到就开始念旁白。而女人,她们心中的满足显然比男人要高贵。有一部电影叫《停机四十天》,片中宣布禁欲四十天的男人给憋得险些当了恐怖分子,而那个女孩,只需要男人用一朵玫瑰轻抚她的身体,就达到了高潮。
这是对男权最大的讥诮和疏落。
回过头来看《迷失东京》,索菲娅·科波拉,这位才女编导,向人们展示了她心目中真正动人心弦的高潮:她和他躺在他的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很自然地攥了一下她的脚,然后松开手,继续说着。
这样就可以了。去他的王家卫。
远离真相《重生》是一部乏味透顶的电影。妮可?基德曼演一个美丽的少妇,丈夫暴毙,她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养好伤口,准备投入新男人的怀抱。而事实上,已故的老公却与她的好友有私情。这个秘密被一个小男孩知道,就冒充妮可的亡夫,开始了乱七八糟的打抱不平。
片子唯一的可取之处是对所谓爱情和婚姻的拷问。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所有的感情都禁不起推敲,更不能承受真相之重。妮可对亡夫念念不忘,由于永失我爱,十年都缓不过劲来,残酷的事实却是,丈夫在天国等待的是另一个有夫之妇。片子结尾,妮可和新丈夫举行婚礼时,跑到海边痛哭流涕。她也许是为爱情的不可信任而绝望,无论将她拥在怀里、对她呢喃说出“我爱你”的男人是谁。
所以我说,那个小男孩不怀好意。他要真的喜欢妮可,就应该滚得远远的,而不是把没意义的人生撕破给她看。
同样是揭示真相,《偷心》就比《重生》好看许多。片中两对男女彼此都有了关系,然后就对自己的爱人进行毫不虚饰的坦白,连做爱的过程都事无巨细。那些香艳的偷情场景,经当事人讲述出来,却残酷得近乎刺耳。老实了吧?所以不敢靠真相太近。
我操办过一份娱乐报纸,每次评报会,大家都说,八卦些,再八卦些。为什么我们对其他人动荡的隐私那么热衷?或许只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勇气探究自己的生活。夜深时分,他突然接到一个手机短信,打开后对身边的你念道:“妈的,又是‘本公司有大量走私车待售’”,你有兴趣趴过去看一眼那短信的真实内容是什么吗?情人节,他贱忒兮兮地向你献媚,你宁愿相信吧,那是属于你的唯一一朵玫瑰。再看看你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即使与他两情相悦时分,你都会被另一个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名字刺痛;你微笑着接受他爱与被爱的馈赠,笑得连隐藏的遗憾,都那么的明显。
我们只能远离真相,在别人的故事里咀嚼着人间永恒的悲欢与悲凉。
婚外情教科书人为什么看电影?我想其中有一个缘故应该是,从电影中学习一些招牌式的动作、表情和反应,以备自己生活中的不时之需。
这年头,关于爱情的离弃,婚姻的背叛,已经屡见不鲜。但那被离弃、被背叛的一方,当伤痕突然迸裂在自己面前,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就那样活生生的出现,你可怎么办呢?
让我们从法国电影中学两招吧。
《我要留下来》由大美女苏菲?玛索主演。片子的开头是,苏菲开车,载着儿子,为酷爱自行车运动的丈夫A保驾护航,等A累得像个死猪一样到达目的地,就把车停下来,把果汁和做好的三明治提供给丈夫。
苏菲越来越不能容忍和A之间平淡乏味的生活,就和另一个男人B好上。接下来该我们好好学习了:当A知道这桩事儿后,并没有生太多的气,反而登门拜访横刀夺爱的B,两人还酒风浩荡地走了几杯红的。一来二去,A和B成了好朋友。苏菲搬去和B同住,A去看他们,反倒跟B聊得极投缘,相较之下,苏菲又成了外人。
就这样鼓捣来鼓捣去,片子到了结尾:A依然骑着他的自行车,依然有一辆汽车为他保驾护航,车上依然有他的儿子,不过开车的人已经由他的妻子,换成了夺去他妻子的B。还没到达目的地,有一辆车拦住他们的去路,A和B停下来,看到他们都深爱过的美丽的苏菲从车上下来,旁边是她新爱上的男人C。
看到了吧,作为婚外情中的被遗弃一方,应该学会这种非暴力不抵抗的合作态度。我们老是敬佩地说法国人优雅又浪漫,而所谓“优雅”,就是体现在这方面吧。而有了另外一方的优雅态度为前提,也才能产生那么多的浪漫。
另一部法国影片《偷情桥》,卡洛尔?布盖演的妻子有了新欢,大鼻子杰拉尔?德帕迪约演建筑工人丈夫。他跟踪妻子,看妻子去到一栋楼里,他站在窗下,听着里面传来男欢女爱的声音。然后妻子下楼,他攥着粗大的手说:“我连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的心都有。”然后平静地离开。
看到了吧,学着点儿,这才叫风度,这才叫以不变应万变。
《偷情桥》整部片子都很平静,大鼻子甚至为老婆张罗离开家的行李,还为她找了个搬家公司。只是到了影片最后,他一个人坐在家里,面对来安慰他的友人,突然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不是怀念她,我是怀念她在家时的那种温暖。”
他说。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