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其实最尊重知识分子,有学问的人。他当时真不希望这案子是Y老师做的,那人的眼神看得出来,他对警察的态度很矛盾,因为他习惯地觉得自己是好人,应该是警察保护和帮助的对象,可是每次向警察们望出期望的目光,又很快自己换成了绝望。
他是知识分子,他知道自己是什么罪,他知道一旦被抓是什么后果,所以抓他的时候象疯了一样反抗 – 其实,就是跑出校门,他能跑到哪儿去呢?我们这么多人跟着追呢,还有枪。只不过晚被抓住几分钟罢了。
他想活阿。老宋又说,可他干了这样的事儿还能想活么?
原来,“想活”,有时竟然是这样奢侈的东西。
他自己很明白。老宋说
沉默。
“那神情老虎看了都要心软的。”老宋又说了一句。
沉默。
那天,月明如水。
四小名捕之老尹也有挠头的时候 (上)
和老尹在一块儿的时候,经常感叹世道不公。为什么呢?公安部评定破案成绩,从来只看案件大小,是不看破案的过程的,要换了老尹为新闻界干活,他得的肯定不是二等英模了。
因为他破的案子,常常带着戏剧性。
和老尹搭档过的“雷政委”无疑有这样的感受。
“雷政委”是和老尹一起合作过多年的一位警官,姓雷。那老萨你怎么管人家雷警官叫“雷政委”呢?这里头还有段子,在这一部的“下”里头,咱们说他这外号的来历。
刚合作不久,都听说老尹破案快,什么上趟厕所都能破案之类的,老雷问他是不是真的。老尹一乐,说哪儿有的事儿,技术,判断罢了,他们瞎吹。
说这个话题的时候,雷警官正在写一份儿材料,一边说着一边一摸兜,哦,烟没了。
老尹说,得,你忙着写你的,我去给你买吧。
这个人呢,从他对老婆的劲儿来看,对人体贴是习惯了 – 我可没说老尹家嫂子和老虎狮子之类的动物有关系,老尹就是生性善良,您得这么理解。。。
他们办公的地方是个二层楼,楼下就是一个报亭,里头代卖香烟。说着老尹就下楼了。
老雷还挺感动,觉得这个搭档脾气不错啊。听着老尹脚步声从楼梯里消失,他抄起笔来就想接着写。
还没写完一个句子呢,就听楼梯上一阵的哭闹,有人噔噔上来了。老雷放下笔一回头,正看见老尹推门进来 – “烟买回来了?够快的阿。”老雷问。
老尹一回手,推进手铐铐着的一个人来 – “对不起,还没买呢。。。这个,你审一下。”借着和老雷一错身的机会,附耳道,“肯定有事儿。”
人都抓了,那。。。就审吧。
竹筒倒豆子一样痛快 强奸犯孙某某,在石家庄看守所看押期间,借警察把他铐在椅子上出门办手续的机会,抱着椅子跳窗逃跑。在外面山坡上卸掉手铐和椅子之后试图到北京投友,刚一出站就被抓获,和石家庄看守所联系的时候,那边的通缉通报还在印刷中呢。
数数,老雷一共才写了七个字,老尹就抓回来一个人来,老尹再说自己破案快是瞎吹别人也不大敢信了。
那么,老尹怎么抓的孙某某呢?
过程非常简单。
老尹下楼买烟,报亭那儿排了好几个人呢,警察,也不好插队不是?老尹就站在最后边等着。
可别忘了他的毛病 – 这人的毛病是无时无刻都在东看西看啊。这一看,就看见一点儿特别的东西。
咱们中国人好多人都有个习惯,那就是排队买东西的时候把钱先抓在手里,这肯定是被排大队逼出来提高效率的手段,有益于自己,也有益于他人。问题是,这一拿着钱举起手来,手腕子就露在外边了。
站在老尹前面那个人,露出来的手腕子上头有两条红印,一下就把老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老尹正拿着张报纸,随手拿这报纸在那人手腕上一拍 – “嘿,铐子印儿啊。”
那人马上把手一缩 – “不是,干活伤的。”
老尹 – “谢谢。”
那位愣了,回头问 – “谢我干吗?”
“送上门来让我抓能不谢谢你么?”老尹自己日记里说谢谢他是因为又让自己抓的案犯数字增加了一个 – 此人当时正立志尽早抓够一千个案犯呢。
老尹说了,干这么多年再分不清铐子印儿和干活伤的我白活了。我问你一句,你要赶紧说:“哎,是,犯了点儿错误,刚教育完了出来的。”我顶多叮嘱你两句也就完了,你说干活伤的这不是想蒙我吗?肯定有事儿。
这位能带着椅子跳窗户的孙某某,直到被铐上还浑浑噩噩不可思议呢,等想起来撒泼哭闹,一切已经晚了。
说开了,事儿就这么简单。
实际上,福尔摩斯的推理,每次揭开了,也是一样的简单。
但是,这里面实际是有学问的,那就是老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判断出问题和采取行动,这是老尹的绝活。他自己写过这方面的文章,强调抓逃和盘查,最大的困难就是双方交锋时间极短,而且犯罪者常常想方设法回避交锋,所以,给他的机会往往只是一两秒钟。在这样短的时间里看出对方的问题,就是说来容易做来难的事情。老尹习惯了随时随地观察人,对他来说,是一种不花钱的训练。
所以,您走大街上如果被某人狠狠盯两眼,您得想到一种可能,那是老尹的弟子在作日常业务练习呢。
事实上,老尹的判断能力并不仅仅是看。
随便抓个例子。那天老尹在站前广场巡视,忽见三个光头的小伙子笑嘻嘻结伴而来,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大信封,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一走起来哗啦哗啦响。让老尹一把就给扣住了。
叫来几个联防把人看住,老尹把信封打开一看,不出所料 –
两副撬开了的大手铐子。
老尹说了,我天天带着手铐子我听不出来这响动我白活了。这几个小子怎么看也不是警察吧,他手里怎么能有手铐子呢?
每当看到老尹在日记里这样发感慨的时候,就觉得我们社会上的大量专业人士极有“白活了”的嫌疑 – 这不白活的要求,其实也挺高的呢。
案情很快查清,承德看守所押送路上跑的三个犯人。
等承德那边的警察来接人,北京警察吓了一跳,居然来了六七位 – 就这三个毛头小子,至于吗?
承德的警察说怎么不至于?你不知道这仨小子的“事迹” – 当时押解的是两个警察,三个小子用两副铐子铐在一起,跟连体婴儿似的,应该很放心了。不料原来互不认识的三个小子居然中间串通起来,乘在押运中警察困倦放松的时候,忽然一齐喊着一二三的号子跳起来,跟做体操一样,动作随着号子来,协调一致的先撞倒了左边的警察,再一个扇面转向右边扫倒右边的警察,跑了。等清醒过来的警察追出来,早已人影皆无。周围老百姓说看见三个小伙子喊着号子跑远了,还以为是哪个运动队出来训练呢。
看来,是得多用几个人看着。
那么,这几位干吗把手铐放在大信封里呢?
原来,这三个犯人把手铐撬开以后,到了北京,准备继续逃跑。那这两副手铐怎么办呢?其中两个说扔了算了,另一个说别,咱们给看守所寄回去怎么样?
好,这个创意好啊!另两个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 后来他们说这样做的动机,是觉得早晚得回去,先给管教报个平安 – 至于警察是否取信这样的说法那就两说了。
所以,以老尹的判断力和推理能力,雷警官看见他在桌子前面抱着案卷左找右找,然后两眼目光迷离地坐在桌子旁边,就有点儿奇怪。
老雷走的时候,看见老尹还在那儿琢磨呢。
等他第二天再来的时候,看见老尹披着个军大衣,倒在几张椅子拼成的“床”上,对着房顶发呆,就更惊奇了。
“你说,”老尹没等雷警官开口就指指桌面上,先问他了,“白毛身上带着这个是干什么的?”
老雷过来一看,是一个女士高跟鞋的后跟。
白毛和黑子是两个越狱逃犯,跑了半年以后,昨天让老尹抓了的。这两个的案子一个抢劫一个诈骗,都是多年以前的事儿了。
问题是从两个人被捕后的反应,老尹凭直觉认为他们身上还有“事儿”。
可是两个人死活不供,通报的案件中也确实找不到案犯外观类似此二人的,这警察办事光凭直觉不成不是?
这时候,老尹就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白毛的怀里,被捕时搜查出一个用塑料袋包得很好的女式高跟鞋后跟,还是很时髦,细长的那种。
他藏这玩意儿干嘛?怎么看这白毛不是什么浪漫的人物。。。
就琢磨这个琢磨了一宿?老雷看看 – 有的惯犯呢?会把某件东西当成自己的吉祥物。。。想想觉得这个想法太邪,老雷改口 – 有些犯人呢,可能在性方面有变态的倾向。。。
恋高跟鞋后跟癖?老雷觉得自己这想法比第一个更邪。
我猜,老尹说,这肯定跟犯罪有关,可能是一种犯罪工具,但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东西能作什么案子。
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了?老雷问。
还有,老尹说,黑子怀里还有一小包这个东西 – 他又指指桌子另一个角。
一张绵纸,包着一小把空心的钢管,直径一厘米,长度不到两厘米,一端是平的,一端是斜的。
此外还有钱包,钥匙什么的,就没什么特别的玩意儿了。
琢磨了半天,老雷也没想明白这都是干什么的 – 以前的案子里没见过用这种作案工具的。
我给你打点儿早点去。老雷说。
等他回来,一推门,就看见老尹举着个东西对他傻乐。
四小名捕之老尹也有挠头的时候 (中)
日前,遇到一些麻烦事,天幸在朋友的帮助下得以顺利渡过困难时刻,感谢的话这里不说了,都在心里。今天,已经开始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