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被火辣辣的太阳晒了一天的新疆昌吉市某小煤矿,烤得让人们喘不过气来。煤窑通往住宅区的路上,走着三三两两晚归的打工工人。
周江汗衫搭在膀子上,穿着裤头,疲倦的脸上除了白眼珠、白牙齿外,浑身上下锅底黑。每天几十筐煤,从煤窑底下背到地面,来来回回近百里路,一天下来,累得腰断骨折像散架。晚饭后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动。
这活儿的确太辛苦。
周江在水池边全身洗个透。突然,一只手拍在他肩上。他猛回头又惊又喜:“嘿,薛哥回来了。”
薛建回甘肃金昌探家刚下车不久。两人寒暄一番。
“小周吃饭没?”
“还没哪!”
“走,今天哥请客,算是你给我接风,咱哥儿俩喝两杯。”
于是,他俩来到一家小餐馆,要几盘菜,打开一瓶烧酒。
“兄弟,这活儿怎么样?”薛建关心地问。
“凑合呗……唉,这哪是人干的活儿,又挣不了几个钱,妈的……”周江狠狠地骂娘。
春节刚过罢,周江打起铺盖从河南老家挤上了去新疆方面的火车。
这些年,南阳地区,诸葛亮躬耕南阳式的生活早已结束。农村的青年男女们,告别了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纷纷涌向外面的世界,挣回大把的票子。这不能不使只有小学文化的周江心跳耳热。十七岁的他,正是花团簇锦的年华。他憧憬美好的未来,向往外面的世界,想用自己的双手挣一笔钱,为父母分忧,然后翻盖一下旧房,将来再娶个漂亮媳妇。
又脏又累的背煤生活,他咬牙坚持着。半年下来,除了吃穿,没落多少钱。他摸摸干瘪的口袋,看看那些提手机、坐小车的红男绿女,心凉了。做梦都想挣大钱的他,心理的天平开始渐渐失衡。
期间,他认识了打工族中的薛建。25岁的他,从河南农村来到甘肃金昌,别看他文化低,人却很机灵。凭着他那聪明的脑瓜和能说会道的嘴巴以及勤劳的手,他学会一套电焊和修理的活儿。几年后,他娶妻生子,在甘肃金昌临时安个家,日子虽然紧巴,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他不安分守己,想到更远的地方赚大钱开眼界。他从金昌来到新疆昌吉煤矿打工。前一段,他回金昌看望老婆孩子,因没多少钱,见了家人不免汗颜。熟人老乡问他是否在新疆发了大财,他虽然大有囊中羞涩和无颜见江东父老之感,但还是打肿脸充胖子装模作样。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同是天涯打工人。薛建对周江挺照顾,周江把他当做靠山,视作知己。
饭后,他俩挤到一处房子看电视。电视上演的是一起绑架案。两人看得很有兴头。回宿舍的路上薛建很感慨:“咱们这活儿累死不挣钱……”
“没法子啊!”周江摸摸红肿的肩。
“想不想挣大钱?”薛建眼球骨碌碌转。
“鬼才不想哪!”
“想不想娶媳妇?”
周江沉默了。
“没钱谁跟你个穷光蛋。”
周江搓手不语。
“绑架个小孩能挣钱。”薛建试探着说。
“跟着薛哥只要能挣钱,啥都行。”周江相信老乡世面广点子多。
“舍不得孩子打不着狼,不冒风险赚不了钱,干脆跟我回金昌,咱们绑架个小孩。”
“中!”周江点头称是。
二人一拍即合。
8月26日,薛建带周江千里迢迢雄心勃勃回到金昌。他们作为两位新疆来的神秘客人在河西堡一家旅馆住下,做起了发财的美梦。
第十三章 戈壁围猎小饭馆里的家乡人
金昌市区某居民住宅区有一个小市场。小市场南北不过30米,小摊位却有20余家,五行八作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这天,在小市场的喧闹声里,远远地站着薛建和周江。来往的人偶尔向他俩瞥几眼,谁也不在意。
薛建向周江指指小市场南端的一家外搭凉棚的小饭馆,然后匆匆离开。
中午时分,周江在小市场东瞧西逛来到小饭馆外的凉棚下,在一张矮桌前坐定,嘴里哼几句河南豫剧调。女主人忙着包蒸包,笑吟吟地问道:“师傅吃啥?”
“都有些啥饭?”
“小笼蒸包三块钱一笼,大碗馄饨两块,小碗一块五。”
“那就来碗大碗的。”周江麻利地递上两块钱,惊奇而又亲热地说:“老嫂子,听您的口音,咱们好像是老乡。”
“你老家啥地方?”女主人搭讪着。
“河南。你呢?老嫂子!”周江嘴挺甜。
“安徽!”
“河南和安徽搭界,咱们是近老乡。”周江生拉硬扯套近乎。然后趁饭还没熟,又帮着抹桌子擦板凳,又端碗又拿筷,俨然像小店的员工。
店主见周江勤快,边做活边和他拉家常心里也挺高兴。馄饨下熟后,周江吸溜吸溜慢慢地吃着。
小老乡告诉女主人,他是来金昌做生意的,这几天正好没事,随便逛逛。这当儿,女主人12岁的小儿子仁东放学回来。周江心里一阵狂跳后,随即把仁东拉到身边问长问短嘴似抹了蜜。
仁东,今年刚考上初中,在金川公司某中学上初一。他听的出这位叔叔是老家口音,也没把他当外人,问啥说啥。一大碗馄饨吃完,周江说不太饱,又要一笼小蒸包,边吃边夸馄饨好吃蒸包香。生意人都喜欢听顾客夸奖自个儿的东西好,女主人自然心里也喜欢。
第二天上午,周江打听到公司某中学的地址,在校门口幽灵般的胡转悠。中午,还是那时辰,周江又到小饭馆吃一大碗馄饨一小笼蒸包,和仁东越加熟悉。
以后的几天里,周江心怀鬼胎不断往返于小饭馆和学校之间,并熟悉了小饭馆前面的电话亭里的电话号码。
9月5日下午6时左右,周江雇一辆红色天津大发车来到学校门口。仁东和另一名同学在校门口买了麻辣串,吃完后刚想进校门,突然有人叫他。校门口宣传牌下站着笑嘻嘻的周江。
“叔叔,有啥事?”
“东东,我有个弟弟想转到你们学校上学,你们学校好不好?”周江亲热地拉住他的手。
“好。”
“你们班主任好不好?我想转到你们班上。”
“好着呢!”仁东忽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东东,你帮我给我弟弟搬个行李拿拿书包行不行?”
“行。叔叔,你等我到班上取一下书包。”
仁东背着书包跑出来,周江把他连哄带骗推上车。
“叔叔,上哪里去拿行李?”
“河西堡……”周江心里发毛,催促司机快开车。
“叔叔,太远,我不去。回家晚了,我爸妈不愿意。”仁东抬起屁股向车门走去。
“你这个东东,成了初中生了,连这点助人为乐的精神都没有,放心吧!这事,我和你爸妈都说好了。”周江一把拽过仁东。
大发车向河西堡快速行驶。
第十三章 戈壁围猎仁家急得团团转,接电话
后放下心晚上7点来钟,市民们陆续到街上乘凉、散步。小饭馆的女主人还不见仁东回来,放心不下,就停止了营业,收起摊子,急急忙忙赶回家中,女儿正在做作业,她上初三和弟弟在一个学校。
“东东回来没?”
“没有,我看这孩子该挨打,刚一开学,他就不听话。”仁东的姐姐合上课本。
“那是咋回事?是不是在学校里玩?”做母亲的心细,以往几天都是和他姐姐前后差不多时间回家。
说话间,丈夫仁立平正好进门,准备到小市场夜市上摆烤肉串摊。
“他爸,这摊先别出了,东东到现在还没回来。”妻子一脸焦虑:“你去学校找找,学校没有的话,再到公园人工湖边去看看,是不是这孩子在玩水?”
“你看这个小孩子,一开学就这样,回来得好好教训教训他,越来越不像话。”仁立平急中带气,又嘟哝道:“这孩子,别让人家拐去了。”
学校门口静悄悄,校园里空荡荡。仁立平赶忙问看门的老大爷。老大爷说:“今天是星期五,学校早就放学了。”
仁立平心里“咯噔”一下。他又风风火火赶到金川公园,围着人工湖转了几圈,仍没有儿子的踪影。
仁立平回到家,妻子心如刀绞。老两口儿和大儿子以及女儿,在市区四处寻找仁东。
天渐渐黑下来,大街小巷闷腾腾地热。仁家心急如焚。
“东东——”仁立平小跑步,嗓子直冒烟。
“东东——”仁妻凄厉的喊叫声,在夜色中使人头皮发麻。
晚上9点。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该去的地方都去了,仁东还是没找着。
正在山穷水尽疑无路时,小饭馆前的电话亭里的电话铃响起来。电话厅主人赶紧抓起话筒。
“喂!请找一下仁立平!”
主人一溜小跑把仁立平喊来:“小仁,是你的电话。”
“你是仁立平吗?”电话里的声音。
“我就是。”
“你家东东在同学家玩,玩高兴了就不回去了,请你们放心”
仁立平再想问,电话挂断了。
仁立平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全家惊喜得差点落泪。
第十三章 戈壁围猎他拿着话筒如五雷轰顶,愣了
第二天清晨,袅袅炊烟又一次升起在仁家的小饭馆里。新的一天开始了。在这初秋的季节里,正是他们收益的好时候,仁家的心里充满了希望。
上午9点,电话亭的电话再一次响起。
仁立平停下手中的活儿跑过去。
“孩子在我手里,拿一万五千块钱换孩子。”电话里一男子恶狠狠的声音。
仁立平如五雷轰顶,愣在那里。
“怎么了,小仁?”电话厅主人看着仁立平煞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