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棺材盖上后,勒诺曼先生便溜到了距她不远的地方。他偷偷地审视着这些脸孔,不过,他认识差不多所有的跟在柜车后面行走的人。议员们、专栏编辑们和高级官员们。那么,杀人犯——假如奥利维埃·沃塞尔是清白的——会不会冒险陪伴他的牺牲者到他安息的地方去呢?
送葬的队伍走进了帕希墓地,入土安葬很快就完成了。没有演讲。死者的家庭成员不多,接受了通常的安慰后,人群便三五成群地陆续来到了出口处。
只有阿代尔·迪努阿例外。开始时,她常常停下来,观察着某些坟墓,好像她要借此参观墓地的机会审视一下某些坟墓的保护情况似的。然后,她突然离开中间的路,钻进了两座纪念碑之间,消失了。惊呆了的勒诺曼先生马上加快了脚步。她是想逃避某个人?可是,最后一批人走得很平静,已经在她前面很远了,好像对阿代尔·迪努阿小姐没有多少关注。那么,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他来到老姑娘走过的小路转弯的地方,发现她的黑帽子放在了一个十字架的上面。她躲在一个小祭台的后面,一动不动地呆着,看上去像在为一个死者祈祷。可是,当勒诺曼先生走到她的身旁时,才明白了她是害怕。
“您没有什么不适吧,小姐?”他问道。
她吃了一惊,很有礼貌地试着微笑着。
“没有,没有……尽管激动……您知道。”
“这很自然。”
“况且,我不愿意见记者们。他们会候着我。自从奥贝尔特先生死后,他们不停地打扰我。我都不敢外出了。我看不出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他们或许在想,我可以向他们披露大量的事情……”
“这难道不对吗?”
“当然不对。如果我知道某些事情,那我会向您说的。”
“您说得有道理。”勒诺曼先生赞同道。
但是与此同时,他想:“你真不会撒谎,我可怜的姑娘!你怕的绝对不是记者们。我能猜出是谁呢?因为我感觉到内中定有蹊跷。说到底,我得盯住你!”
他向她伸出胳膊去。
“跟我在一起,您什么都不用害怕了。您可以随心所欲地外出而不会遭打扰了。”
没有一名记者堵在墓地的大门口。
“您看。”勒诺曼先生说,“您的眼泪白流了。愿意我送您回去吗?”
她脸红了,嘟哝着表示感谢,最后声明她希望独自一人回去。
“这样的话……”
他向她道别,正准备回到自己的汽车上去时,她抓住了他的衣袖。“好啦。”他在想,“她要开口说话了。”
“先生……还有一句话,请您……刚刚发生的一切令我日夜不得安宁……如此的暴死。如果此种情况意外地发生在我身上……我不知道,我……一个细节,一个极小的事情能让您产生兴趣,我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您?”
“可是……在我办公室,小姐。如果您要警察总署,那么我会命令他们立即将情况报告我。您认为您会有事找我吗?”
“哦,不。”她匆匆回答道,“这只是一种谨慎。”
“很好。两个谨慎总好过一个。如果我需要奥贝尔特先生的某个情况的话,那么我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您呢?您总在他的办公室吗?”
“是的。不过您还可以给我家里打电话。”
“您家?”
“是的。奥贝尔特先生希望我能随时给他回话,所以他找人给我装了电话。他总是要求很严格的……可是又是如此地宽宏大度!”
她从包中取出一个记事本,一边站着写了几个字,就像是一个灵活、勤勉的女秘书,一边强调道:
“我住在老暗道街,在絮斯纳,是我父母亲遗留给我的房子。”
她撕下这页纸交给勒诺曼先生,后者把它装进了自己的钱包。
“如果有人继续打搅您,请通知我。我会把事情搞好的。”
她谢过他,全身着黑,沿着灰色的正面墙壁走远了。
“我敢肯定”,勒诺曼先生自言自语道,“人家肯定以为她是新寡呢。但是你不要多久就会对熟人知己变得老成的,我的小姑娘。越早越好。因为,如果调查毫无进展的话,罗尚贝尔和他的帮手们就会找到我的头上来的。”
他真的没有弄错。到了第三天,人们把阿代尔·迪努阿的电话给他接了过来。
“喂……安全局长先生吗?”
“正是的。”
“我可以随便谈谈吗?”
“完全可以。请吧!”
“那么,好吧……前天我欺骗了您。”
她有点气急,好像刚刚跑过一样。
“并不是记者们令我害怕……喂?”
“那当然,我听到了。您别着急……说得慢一点。您是伯谁呢?”
一阵沉默。
“您害怕谁?”勒诺曼先生追问道。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急躁情绪。
“我……我不能在电话里告诉您。”
“有这么严重?”
“是的。是很严重。”
“是涉及到奥贝尔特先生的死吗?”
“是的……我本应该马上告诉您的……从第一天起……我不知道是什么阻止我这么做的。您还没有抓住一个人……于是,我犹豫了。可是现在我再也没有权力保持沉默了……我不愿意看到一个清白无辜的人被判刑。”
“您真的是说:一个无辜的人?”
“是的。”
“您能肯定奥利维埃·沃塞尔是无辜的?”
“是的。”
“请马上到我这里来。”
“马上……这不可能……但是明天……明天吧……”
勒诺曼先生在对着电话发火,试图通过长长的电话线把自己的意愿传给这个蠢女人,因为她的拖延会毁掉一切的。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因为必须要沃塞尔夫人参加我们的这次谈话。我应该告诉她,为什么我要让人怀疑她的儿子……要让她明白……”
勒诺曼先生感到她非常固执,而且粗暴地对待她是无济于事的。
“那好吧。”他说,“明天在我办公室。几点钟合适?”
“四点钟,如果您有空的话。”
“我会有空的。我来通知沃塞尔夫人。”
“谢谢,先生……我的良心……”
勒诺曼先生挂上电话,心里十分恼火。就这样过了四天,她早就知道,可又始终保持着沉默。那么她确切地知道些什么呢?她会不会搞错呢?可是,她不会是那种夸大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以期引起重视和轰动的证人,她一定是发现了某些感到惊奇的事,而完全有可能打算出卖它,只是现在恐惧和内疚使她濒临崩溃了。
怎么办呢?如果奥利维埃·沃塞尔真的无罪,那重新进行调查的结局会是怎样的呢?当勒诺曼先生遇到障碍时,他是从来不会在它的面前徘徊驻足的。二十四小时之内,它就可以被确定了。可是眼下,他还得工作到深夜。那么,就不要再来那不着边际的推理了。但是,在开始处理堆积在他面前的大堆文件之前,他写了一张明信片,为的是请沃塞尔夫人第二天在四点钟之前到他的办公室来。她将在这里认识一位肯定有办法确定她的儿子是无罪的人。他请她把回复交给信差带回。如果她同意的话,一部汽车届时将等在她的家门口,就在库塞尔大道上。
负责送信的信差一个小时后回来了。
“这位夫人怎么跟你说的?”勒诺曼先生问道。
“什么也没说,首长。但是她在您的卡片后面写了一些东西。”
“给我看看。”
先生:
我被您的信搅得心神不宁。我将为您使我产生希望的事得以实现而祈祷,对于您对我的痛苦和不幸的体恤,我表示最诚挚的谢意。如果我在当时,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向您说了一些有伤感情的话,我恳请您把它们忘掉。我将急切地盼着您为我约定的约会时问。愿我的小奥利维埃能尽快地回到我的身边。衷心地谢谢您。
埃莱娜·沃塞尔
“很好。你可以去了。”
可是,信差刚一关上身后的门,安全局局长就开始蹦跳了起来。肯定地,除非阿代尔·迪努阿揭露的东西不能马上提供一条新的途径,否则针对议员奥贝尔特和私人侦探科萨德的凶杀案提出的问题无疑又会被提出来。但是惟恐违犯司法规定的担心已经不再折磨勒诺曼先生了。他完全可以忘记奥利维埃·沃塞尔和他的母亲。
他母亲!……这并不十分肯定。
“好啦!总是这么不可救药,我的好人!你很愿意帮助新寡和孤儿——这只是说说而已——但需要人家以微笑回报你。你这个无赖,够啦!”
当天晚上,在皇家大街的圆形小广场,拉乌尔·德·利美吉在赌博中使庄家输了二百个路易。在早上九点钟时,他给沃塞尔夫人送去了一束玫瑰花还有他的名片。
在下午三点半钟时,勒诺曼先生指示准备汽车。我期待着什么呢?他一边自言自语道,一边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踱着步子,“可是,我像新生儿一样,既感到欣喜又非常地不安。我,罗平、利美吉、勒诺曼,我要从致敬中找出事实真相,只要阿代尔·迪努阿能够信守诺言。我所期望获得的,我所负责到底的是:我要看到微笑的埃莱娜。该死!她会赌气给我看的!拉乌尔·德·利美吉给她送去鲜花。勒诺曼给她派车去。而罗平解救她的儿子……而她的微笑呢,咳,将投向这勇敢的勒诺曼。德·利美吉男爵本人只有资格享有微不足道的谢意。他白长得这么年轻、迷人了。还是老勒诺曼,以他那棕褐色的皮肤,那副眼镜,灰白的环形卷发,还不用说他那圆圆的拱背,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他将是胜者。我嫉妒他!”
他用单脚的后跟旋转着,同时打着响指,说着:
“要承认你在这方面稍逊一筹。难道是这个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