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4-李鸿章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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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4-李鸿章家族-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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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鸿章天生聪颖;学什么像什么。小时候老师带他去池塘边洗澡(那池塘在磨店乡祠堂郢村;是个很大的水塘;如今还在);把衣服往树枝上一挂;随口吟出“千年古树为衣架”之句;他马上接口“万里长江作浴池”。他的父亲翻阅家中账本;不时感叹:“年用数百金;支付不易。”他望着窗外的春光;嘴里念叨:“花开千万朵;色彩无穷。”其父要两个儿子都练习对对子的基本功;以将来应付科举;出上联为“风吹马尾千条线”;李瀚章老老实实地来了个实对,为“雨洒羊皮一片腥”。而李鸿章则虚空夸大;神驰万里;出口为“日照龙鳞万点金”!牛皮哄哄;胆大包天;无意中道出了心底的霸气。     
    他年青时作的《二十自述》和《入都》诗;更是气冲霄汉的人生宣言;曾被传颂一时。    
    其诗云: 蹉跎往事付东流;弹指光阴二十秋。 青眼时邀名士赏;赤心聊为故人酬。 胸中自命真千古;世外浮沉只一鸥。 久愧蓬莱仙岛客;簪花多在少年头。 (《二十自述》) 频年伏枥向红尘;悔煞驹光二十春。 马是出群休恋栈;燕辞故垒更图新。 遍交海内知名士;去访京师有道人。 藉此可求文益友;胡为悒郁老吾身。 桑乾河上白云横;惟祝双亲旅社平。 回首昔曾勤课读;负心今尚未成名。 六年官宦持清节;千里家书促速行。 直待春明花放日;人间乌鸟慰私情。 (《入都》) 字里行间充溢着郁积待发的万丈豪气。    
    李鸿章有了这样的才情和心志;又有了曾国藩的“年家子”的身份;可以拜在曾国藩这个大儒的门下;自是没有不成功之理。难怪曾国藩对他“大爱之”;料定他有济世之才。李鸿章1845年来到京城;成为曾门的学生;果然两年后(丁未科)中了二甲十三名进士;朝考后成绩名列前茅;于是入了翰林院;与后来成为中国第一任驻英大使的郭嵩焘;闽浙总督、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桢;以及曾国藩的幕僚陈鼐,并称为“丁未四君子”;都被曾国藩看好。这一科的状元是张之洞的族兄张之万(若干年后成了李鸿章的亲家;他的孙女嫁了李鸿章的孙子李国杰)。李鸿章三年后成了翰林院编修;又充武英殿纂修、国史馆协修。这些名衔很好听;其实干的都是些摇笔杆子、歌功颂德的清闲活儿;乏味得很;对李鸿章这个才高八斗、“气吞万里如虎”的鬼才来说;并无很大的刺激。    
     然而,很大的刺激很快就来到了;那便是1851年洪秀全的金田起义。 大概命该李鸿章做不成诗人和文人;他在翰林院只坐了六年板凳就去干“绿林”了;被同乡吕贤基拖回老家打仗去了。 拿枪杆子毕竟不同于握笔杆子;回乡的头几年;李鸿章真的是尝到了“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滋味。他刚到安徽的第二个月;太平军就占领了江宁(南京);建都为天京。才半年多;他的上司吕贤基就在舒城战败后投水自杀了。    
    第二年年初;他的老家庐州(合肥)也失陷了;安徽巡抚江忠源战死;安徽布政使刘裕鉁,知府陈源兖,同知邹汉勋、胡子雍等一大帮子官员也都战死了(实际是庐州被攻占后;巡抚江忠源受伤投水自尽;他身边的官员也都随之投水),他的家园也被太平军荡平。第三年;他的父亲李文安战败抑郁而死。他怀着家仇国恨;带着小部队东征西突;全无经验;也全无本钱;全是打“浪战”。在运漕镇、东关、巢湖、含山一带打游击;虽打过小的胜仗;荣获过六品衔;但更多的是农民军漫天而来;而官军兵败如山倒;有时竟是全军覆没。    
     形势实在是太严峻了。他先是入幕周天爵(安徽巡抚);后来又跟从新的巡抚福济;但都不得要领;因为大家都是文官带兵;大家都不会打仗;意见分歧;地盘屡失。他们虽然曾经一度从太平军手里夺回过庐州;可是不久又被夺回去了。安徽成了拉锯战的战场;每天都有坏消息报来。 1858年;安徽已成太平军的主战场;官军方面以郑魁士为统帅。时李鸿章心高气盛;面对太平军的攻势总是心有不甘;对郑魁士的退避战略也大为不满;认为你越是退避敌军就越是猖狂;所以坚持应当迎面痛击;大战一场。郑魁士并不把他的牛气冲天放在眼里;但被他逼急了;就说:“你这么想打仗;叫你带兵;你能保证打赢吗?”李鸿章说:“我保证打赢!”郑魁士又问:“你话说得好听;你敢立军令状吗?”“立就立!”李鸿章立马书就递过去———写张纸还不是小菜一碟吗?这原本就是李鸿章的老本行;可是这么一来李鸿章可就惨了。    
     七月;“官军与贼战而大败;贼漫山遍野而来;合肥诸乡寨皆被蹂躏;傅相所居寨亦不守。封翁(李文安)先已捐馆(去世);傅相与诸兄弟奉母避之镇江;而自出谒诸帅;图再举;既落落无所合”(见薛福成《庸龛笔记》)。这一仗太平军大破清军;李鸿章的团练队伍全被打垮了;他们兄弟连自己的老娘都保不住了;只好逃跑。战后他想东山再起;但败将败名;谁还相信你呢?这一仗打得他自己在安徽也站不住脚了;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好在大哥李瀚章在江西曾国藩幕府;全家就都逃往江西。他单枪匹马;牛皮已吹破;只好也灰溜溜地前往江西;先是到大哥那里;然后伺机入曾国藩幕。这大概是李鸿章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    
     大哥永远像父亲一样关爱着二弟;后来的几十年中;每到关键时刻;大哥多少总能帮上他的忙。他们兄弟间的情意;若干年后;到了李鸿章为李瀚章写墓志铭的时候;他再也掩饰不住了;也没有必要掩饰了;挥洒得满纸深情。 六年“绿林”生活;整天狼奔虎突;生死无定;李鸿章心力交瘁;不知出头之日在何时;“昨梦封侯今已非”;“书剑飘零旧酒徒”;又是借诗言志: 巢湖看尽又洪湖;乐土东南此一隅。 我是无家失群雁;谁能有屋稳栖乌。 袖携淮海新诗卷;归访烟波旧钓徒。 遍地槁苗待霖雨;闲云欲去又踟躇。 这大概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要“先苦其心志”的磨炼吧。


第一部分 末代相府第7节 曾门“刺头”“忝为门生长”

    李鸿章原本是曾国藩的弟子;虽然出京之后因战争原因;彼此少有联系;但有李瀚章在曾的幕府之中;就不会没有李鸿章的消息。按说曾国藩原来对李鸿章感觉不错;在此战败沦落之时;曾老师不会拒绝他入幕的。谁知事情并不顺利;原因是曾老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要用你;是看中了你的才华;但也看清了你的缺点;看你一副骄兵必败的样子;先要收拾一下你的锐气;让你先坐坐冷板凳再说。 薛福成在他的《庸龛笔记》里继续写道;李鸿章见过曾国藩后;曾并没有主动让他留下来。    
    等了近一个月;李熬不住了;就托他的同年、正在曾的幕府中做事的陈鼐前去打探风声。陈鼐很聪明;在老师面前先是旁敲侧击;但不得要领;后来看不下去了;就直截了当地为之充当了说客———曾老师的架子还没放下呢。 陈鼐对老师说:“少荃(鸿章)过去不是您的学生吗?他这次来;是想来侍奉老师的;愿在老师的身边得到锻炼。”曾老师酸劲正浓;毫不松口:“少荃嘛;是翰林呀!志大才高;是办大事的;咱们这儿这么个小地方;像个小水沟一样;怎么能容得下人家那高船巨舰呢?算了吧;还是叫他到京城去当他的京官吧!”陈鼐不依:“人家少荃这些年已吃了不少苦了;经过很多磨难了;远不是当年意气用事的少荃了;老师为什么不可以试用一下呢?”这么一说;曾国藩无话可说;只好同意了;李鸿章遂得入曾国藩幕府。但曾老师规矩大得很;起初他觉得很不舒服。     
    曾国藩每天黎明即起;招呼全体幕僚一起吃早饭;边吃饭边把要说的话说了,要紧的事情商量了;然后处理别的事情;这是多年的习惯了。而李鸿章一到晚上就生龙活虎;与人讨论、争辩是非,动辄几更天;一到早晨就懵懵懂懂;起不了床;总不想参加一大早的“会餐”。 有一天他慌称头疼;想“赖餐”;可是曾老师不依;一次次派差弁来叫;不一会儿巡捕官也来催了;说是“人不到齐不开饭的”;李鸿章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披上衣服一路踉跄跑过去。那天的早饭曾国藩铁青着脸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吃完后才冲着李鸿章扔下一句:“少荃!既入我幕;我有言相告;此处所尚;惟一诚字耳!”说完走人。把李鸿章吓得张口结舌地愣了半天。 话又说回来;李鸿章懒散归懒散;正经活儿还是干得不错的。他为曾国藩掌管文案(当秘书);无论奏稿还是批示;都写得条理清楚;合情合理;严丝合缝。    
    数月后;曾国藩也不得不承认:“少荃天资于公牍最相近;所拟奏咨函批;皆有大过人处;将来建树非凡;或竟青出于蓝;亦未可知。”李鸿章也甚感曾老师的与众不同;觉得从前辅佐诸帅;都是茫茫无所归;现在到了曾老师这里才像找到了指南针;获益匪浅。 但时间一长;李鸿章那过于自信、敢于犯上的老毛病又犯了;像个“刺头”;屡教不改;在老师面前有时好像他是老师似的。1860年曾国藩当上了两江总督;把大本营设在安徽祁门;李鸿章大不以为然;认为祁门地形如同在一只锅的锅底;周围可以居高临下;是兵家所谓的“绝地”;必须赶紧离开;否则一旦有紧急情况;没有进退的余地。他向老师进言;老师不听;老师有老师的考虑。他不够识相;一再申辩;老师也不耐烦了。曾府里只有他这么一个“刺头”;弄得老师火气又上来了:“你要是害怕在这里;你走好了!”折腾一番;大家不欢而散。    
     不久又发生了弹劾李元度的事情;他和老师又是大吵一通;结果产生了更大的裂痕;最后竟一甩袖子走了! 李元度原是有功于曾国藩的湘军元老;在曾国藩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勇气;使他打消了战败自杀的念头。如今就因为有一仗没听曾的劝告而遭战败;曾国藩一气之下要弹劾他;并要李鸿章写奏折。李鸿章不同意这么做;在曾的面前极力为李元度开脱;他列举了李元度多年来的功绩;以及与曾一起共患难的艰苦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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