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涝灾害频频发生。为了使境内地势低洼的稻田旱涝保收,获得稳定高产,村里决定对姚江边上一座旧排涝站进行改造。
排涝站需要安装大功率的水泵,所以地基一定要挖到生土层。这项工程从6月下旬开工,计划在9月投入使用。开工没几天,挖土的工人就遇到了困难,因为泥土中混有很多石头、瓦片甚至骨头。罗江公社负责人罗春华到工地检查工程进展情况时,工人就把情况向他作了汇报。
罗春华曾经在浙江大学进修过,对文物有一定了解。他认真地查看了挖出来的破罐、碎盘,意识到这些很可能是古代的器物,很快把情况报告给了县文化站。为了避免文物流失,罗春华还把流散到工人手中的器物集中保管起来。
经过调查,工作人员认定这里是一处含量非常丰富、年代相当古老的文化遗址,立即要求暂停施工,保护现场。
第三天,浙江省文管会工作人员王士伦来到工地,立刻就被出土的精美器物惊呆了。王士伦认为这是浙江省境内最为古老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当即携带许多实物标本和动物骨骼,返回杭州做汇报。第四天,省博物馆派出一支专家小分队到河姆渡进行抢救发掘和试掘。一个举世瞩目的遗址就这样被发现了。
1973年11月至1974年1月,河姆渡遗址的正式发掘拉开帷幕,重大发现陆续面世。首先,工作人员在探方里发现了一些木头,上面有人为加工过的痕迹,专家推断这是一口水井的井架。经过进一步发掘,验证了推断的正确性,并确定水井深为1。4米。
在商周时期的金文中,“井”字中间有一点,与井的构造十分相似,四排木头相交搭成井架,中间的一点为汲水之处。由于这口水井的出现,考古人员推测,这一带很可能是古人类居住的村落。
紧接着,考古人员在探方中挖掘出11座墓葬和3个灰坑,还有大量的陶片、石器。这个文化层出土的陶器大部分是灰黑色夹砂和夹碳的陶器,这些陶器的质地比较粗糙,从表面留下的痕迹,专家判断它们应该是在距今6000年左右加工出来的。
当考古人员挖掘到距地面3米深的地方时,在黑褐色的土层中闪出一些金黄色小颗粒,但很快就变成泥土的颜色。考古人员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东西居然是炭化了的稻谷!这些稻谷在与空气接触之前,还保持着原来黄灿灿的颜色。难道新石器时代的河姆渡人就开始种植水稻了吗?
工作人员把河姆渡出土的稻谷和人工栽培稻谷、野生稻谷放在一起进行了比较。结果是:野生稻谷颗粒瘦而长,人工栽培稻谷要比野生稻谷的颗粒宽将近一倍,而河姆渡出土的稻谷颗粒更接近人工栽培稻。
不断有稻谷被发掘出来,如此大量的囤积,为考古人员提供了重要证据,六千年前居住在这里的古人类已熟练掌握水稻种植技术。那么他们是如何种植水稻的呢?考古人员在泥土中发现了许多骨制的东西揭开了谜底,这正是河姆渡人的生产工具——骨耜。大量骨耜的出土,向今天的人们呈现出这样一个事实:六千多年前的河姆渡人,已经脱离了刀耕火种的耕作方法,进入了耜耕农业阶段。
接下来的发现更让人费解。考古人员除了挖掘出大量的石器、骨器、木器和陶器外,还发现了很多的木板和木桩。据当地人传说,这里以前是海湾,所以这些木板和木桩很可能是当年的木船。地质探测的结果也证明,远古时代,这里果真是海湾。但这些木板是当年的木船吗?那么在这些木板旁边为什么会有大量囤积的稻谷呢?而周围的墓葬又该怎么样解释呢?
带着这些谜团,考古人员继续向下挖掘,令人吃惊的是,在这些木桩和木板的两端,居然出现了榫卯的痕迹。考古学家断定,这些木板和木桩和木船没有关系。以往的考古发掘证据表明,人类发展到了青铜时代,出现了金属工具,才会出现榫卯。而河姆渡人生活的那个年代比青铜时代早了两千多年,根本不可能有金属工具,这些木头的榫卯是如何加工出来的?
发掘工作中的新问题不断出现,而谜底也常常随着进一步的发掘而陆续解开。考古人员在遗址中发现了大量石器工具,河姆渡人正是用这些石制的锋利工具去加工木材,至今这些工具仍旧十分锋利。在遗址中出土的芦苇编织的席子也引起了考古人员的极大关注,这些苇编与今天当地苇编的图案及编制方法几乎完全一样,专家推断,这些苇编在当时很可能是铺在屋顶上用来遮风挡雨的,也可以作为席子铺在房屋地面上,还能作为房屋之间的隔断。于是,考古人员将这些木板、木桩及木构件、芦苇席子进行复原,一件震惊世界的发现展现在人们面前,那就是凝聚了河姆渡人智慧结晶的干栏式建筑。
接连不断的新发现向考古工作者透露出这样的喜讯:这是浙江境内已知最早的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具有十分重要的科学研究价值。碳十四的测定也证实了考古学家的推断,河姆渡遗址距今已有7000年的历史。
1977年“文革”结束,全国的考古工作者都憋足了一股劲,想要好好地大干一场。因此,河姆渡遗址发掘的报批手续之快,发掘面积之广,参加人数之多,到现场专家之众,大概都是史无前例的。发掘工作于1977年10月8日至次年1月28日进行的,地点选在河姆渡村东北隅水渠两侧。为了做好发掘工作,宁波市成立了河姆渡遗址发掘领导小组,我国著名考古学家苏秉琦、严文明亲临现场指导,古建筑专家杨鸿勋等在现场分析木结构房屋遗迹和地质情况。
这次发掘历时112天,共布探方20个,揭露面积2000平方米,出土木、石、骨、陶质等各类文物达4700多件,其中墓中随葬品42件,还有大片的木结构干栏式建筑遗迹和大面积的稻谷堆积层,以及大量的动植物遗存。墓葬中还出土了数十具河姆渡人遗骸,他们或仰身直肢或侧身屈肢,少数保存完好。据出土骨骼分析,这些河姆渡人曾患严重脊椎骨变形、增生等疾病,应该是长期从事繁重体力劳动所致。
河姆渡如一座藏品极为丰富的地下博物馆,形象地展示了南方远古先民生产、生活的真实情景。河姆渡遗址的发现,令长江史前文明得到了海内外学界的重视,中国古文明的另一个源头从此进入了研究者的视线。
河姆渡遗址出土文物
河姆渡遗址出土的文物内涵丰富,具有十分鲜明的区域特征,从而形成了独树一帜的河姆渡文化。
河姆渡出土的陶器以夹炭黑陶为主,少量为加砂、泥质灰陶,均为手制。器型有釜、罐、杯、盘、钵等,陶器表面常有绳纹、刻划纹。陶器上刻画的图案写实性强,手法夸张,想象丰富,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例如双燕比翼齐飞,小狗饱食后小息等。
出土陶器的经典之作是著名的猪纹陶。猪纹陶出土于1973年,通体由炭黑色的陶制成。陶体呈长方形,但四角都具有一定的弧度,底是平的,两个长的边壁上各刻有一条猪纹,虽然线条较为简单,但形态却非常逼真。
这件陶器的胎质较疏松,器壁较厚,还处于陶器制作的原始阶段。猪的头部向前伸而且稍微有点低垂,猪的嘴很长,双目圆睁着,好似在寻觅食物。猪的身上还刻有简单的圆圈和叶子似的花纹,脊背上的鬃毛簇立着。从整体上看这头猪形状更像野猪,只是比野猪要温顺些,介于野猪和家猪之间。从这件猪纹来看,河姆渡时期的猪偏瘦、偏小,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食物不足,人们不等猪长大就宰杀造成的。
从这件猪纹黑陶钵我们可以了解到7000千年前的河姆渡人已经开始进入了定居生活,也反映了当时河姆渡的畜牧业水平,对研究猪的进化具有极高的价值。
河姆渡人已经有了丰富多彩的精神文化生活,其原始艺术已达到一定水平。在河姆渡遗址中出土了大量的石、玉制作的装饰品,而玦、璜、管、珠、环等饰品大多用玉和莹石制成,开创了用玉之风的先河。河姆渡人并不满足于对这种装饰类物品的追求,他们还发明了吹奏、打击乐器的发明,在河姆渡遗址出土了一些吹奏、打击乐器有骨哨、陶损和木筒等,其中出土的骨哨已达5孔,音乐工作者以此仿制的鸡腿骨骨哨能吹奏完整的七声音阶。
河姆渡出土的雕刻艺术品也相当讲究,用料有象牙、骨、木等,设计奇巧,寓意更是十分深奥。最为神秘的就是一件神秘的双鸟朝阳纹象牙蝶形器,它是经过加工的象牙,部分已残缺,外形像一只展翅的蝴蝶。牙雕长16厘米,宽5。9厘米。牙雕体的正面刻有精美图象,正中为光芒四射的太阳,用五个同心圆表示日面,园心附近有一个圆点,位置在日中稍微偏左。这件象牙雕刻的时间,据推算大约距今6000至6700年。
不少学者认为这是太阳崇拜的图形。太阳外侧为一对昂首相望的鸟,鸟羽下垂,与太阳下方水面波浪相接。这幅图象表示,旭日从海上喷薄而出,群鸟飞而相迎,代表古越族人民欢欣鼓舞,迎接初升太阳的情景。这是一件象征着古越族兴旺发达美好前景的圣物。但也有少数学者认为是对生殖崇拜的象征。虽然很难判断这个图案的含意,但无论如何这是出现在荒蛮时期的一件精美艺术品。
河姆渡遗址还出土了一件漆碗,说明我们的祖先已经掌握了髹漆工艺。?这件漆碗,胎为木质,器呈椭圆瓜棱状,敛口,底有圈足。器壁外表有薄薄一层红色涂料,微有光泽。这种朱红色涂料经裂解后,涂氯化纳盐片,用红外光谱分析,其光谱图和马王堆汉墓出土漆皮的裂解光谱图相似。
早在7000年前,河姆渡人已经学会了缝纫,出土的缝纫工具主要有骨针、细小的骨锥、管状针及小石锛等,缝纫、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