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蔓芝,我不吵你了。但是……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一个人孤军奋战,好吗?”
“嗯,晚安。”
纪玮的敏感,妈妈的坚决,甚至,耘宽的痛苦都在撕扯着蔓芝,仅仅是因为她爱上了从小就一直爱着的男人。蔓芝闭上眼睛,任由泪水从她从眼眶中流出,如果眼泪真的可以洗脱纠缠,流再多泪又何妨,可惜烦恼始终要自己面对……
早已站在门外的佩君手里端着一碗汤,她原本是想与女儿好好谈谈,毕竟是相依为命的母女,除了女儿,她什么都没有了,她不会轻易让纪玮得逞的。可是,看着女儿的背景,听着女儿和那个女人的儿子缠绵地打电话,佩君被刺伤了。
“贺语彤,你别想抢了我的丈夫,又让儿子来抢我的蔓芝!等着瞧吧!”佩君在心里发誓。
第二天,纪玮一早来到乐团演奏厅,他希望能在这里见到蔓芝,希望可以和她好好说说话。太多的担心,太多的心疼,太多的爱,让纪玮有些迫不及待。
“纪玮,谢谢你帮这个忙。排练的时间我会请人通知你。”陈团长拉着纪玮的手感激地说。
“陈叔,别这么说,我最近也空,能来乐团挺开心的,就是要赶紧练琴了,否则怕表现不好,丢叔叔的脸。”
“哎,什么话。呵呵……你还要等蔓芝是吧,那我先进去忙了。”
陈团长走开后,演奏厅的观众席空无一人,蔓芝始终没有出现在纪玮的视线中。
瞥见台上的钢琴,百无聊赖的纪玮索性走过去,随兴地弹奏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逆光的暗影中,一个人影随着音符的流动向纪玮走过来。
“蔓芝!”纪玮深情地唤她。
“蔓芝不会来了。”来的竟然是区佩君。
“伯母……”纪玮急忙跳下台来。
佩君深吸一口气:“我是不是前世欠了你什么,或者是欠了你母亲……”
“伯母,请别这么说,您先坐下吧。”
“纪玮,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不肯放过蔓芝?”
“伯母,我们……”
“你们?!你们已经偷偷交往了一段时间了,是吧?”
纪玮受伤地反驳:“伯母,我们是光明正大的交往,绝对没有偷偷摸摸,也会认真考虑将来的事情。”
“光明正大?!亏你说的出口。你知道蔓芝跟耘宽早就‘光明正大’地在交往吧!你拿什么跟蔓芝面对以后?用你的一无所有,还是偷偷摸摸!”
“伯母,因为您是蔓芝的母亲,我尊重您,可是我不认为你有资格这样轻视我和蔓芝的感情。我也许无法像任耘宽那样满足蔓芝在物质上的需求,但我相信在精神上,我们比任何人都富有。我们的爱情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哈!爱情,你居然来教我什么是爱情?”佩君发出凄凉的嘲笑声,“真不愧是贺语彤的儿子!你真得懂什么是爱情吗?你横刀夺爱想证明什么?这样的爱情就比较伟大?还是抢来的爱情比较甜蜜?”
“伯母!请您说话尊重一点。这件事跟我妈妈无关,请你不要迁怒于她。”纪玮忍耐地提醒。
“无关?在我看来是大有关系。我当初是瞎了眼,会同意让蔓芝去跟你妈学琴!”
“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唉,我想你妈是背负了一个大秘密入了土的,她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吧……所以,你跟蔓芝是绝对不能在一起的!”
《巴黎恋歌》 第四部分重蹈覆辙(2)
“伯母,您究竟在说什么呀?”
“哼,你妈怎么想得到呢?当她夺走了属于我的幸福,她的儿子还要从我这里夺走我惟一的女儿。”佩君直直地看着纪玮,“不错,是你妈妈夺走了你的于伯伯,我的丈夫!她利用教你们弹琴的机会偷偷摸摸和我的丈夫交往!他们之间自以为伟大的爱情,就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你觉得在这样的阴影之下,我们还有可能成为一家人吗?”
像是晴天霹雳,纪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事实。
“不,我不相信!你是为了阻止我和蔓芝在一起,才跑来这里胡说八道!我妈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是诬蔑她?!”
“我胡说八道!?你以为要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事情是这么容易的吗?你可以去问问你的于伯伯为什么总要听着同样的曲子?就是你妈最爱听的那一首!而他又是为什么要离开我?”
“《安娜·玛德莲娜》!?”纪玮的眼前闪现出当年语彤坐在钢琴前弹着《安娜·玛德莲娜》的情景,那时他的母亲好美,那应该是一种心里有爱的女人特有的美。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佩君的话,但他又无法说服自己,佩君会编造出这么离奇的故事来。
“蔓芝,她也知道这一切吗?”纪玮虚弱地问。
“她不知道,我怎么能让她面对这样的难堪?我忍着这样的痛苦,是为了蔓芝,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忍心让她面对这样的事实吗?一段有阴影的婚姻会幸福吗?你好好想想吧。”
纪玮彻底被打败了。
窗外的阳光是那样美好,它毫不吝啬地把温暖洒在纪玮身上,可是,现在的纪玮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发冷,一阵阵的颤栗,他关掉手机。
蔓芝,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命吗?我们说过不放弃,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行?
好不容易,纪玮走回了谢峰的咖啡店,他必须让自己坐下来,他必须找面墙支撑自己的身体。偏偏,咖啡店里传出的是《安娜·玛德莲娜》的旋律,纪玮感到胸口一阵莫名的疼,他拼命撞开大门,气冲冲地走到柜台前,猛地关了音乐。
谢峰无辜地看着自己这个越来越不正常的朋友,一边向顾客做着“对不起”的手势,一边追问:“你又怎么啦?又是哪根筋不对!”
“以后不准再放这首歌!”
“可是……”谢峰朝崇天看了过去,后者正坐在角落里淡淡地看着纪玮,同一时间,纪玮也顺着谢峰的目光发现了于崇天,还没等于崇天做出反应,纪玮就走过去揪着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谢峰吓了一跳,冲出柜台:“放手!你快放手!你疯了吗?纪玮!”
纪玮愤愤地盯着崇天,他们对视了片刻。
“是不是你!那件事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当着谢峰的面,纪玮不好再讲下去,可是,于崇天已经了然,看见有一些客人放下钱离开,崇天示意纪玮出去谈。
两人来到咖啡店后门。
“纪玮,我和你母亲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再否认。能不能让这些往事随着你母亲而过去呢,再提已经没什么意义,反而扰了你母亲的安宁……”
“你说得轻松,也许对你来说一切都过去了,但你知道吗,为了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付出了十年的代价在外流浪,跟蔓芝断失联系。现在,更因为这个过去,我和蔓芝无法相爱。‘过去’像致命的枷锁,成为我和蔓芝之间永远不能化解的障碍,你知道吗!”
“我无意造成你们之间的误会,我更不知道你在外流浪十年……好在,现在这些都过去了,如果你和蔓芝真心相爱,我和你妈妈都会希望你们面对和珍惜现在,不要被过去牵绊和伤害了。”
“但是蔓芝的妈妈不希望我们相爱。你的前妻,还记得吗?”纪玮的愤怒一点没有减少,“我一个下午被她羞辱得体无完肤,可我也看到她的痛苦,她说得没错,在这样的阴影下,我们还可能成为一家人吗?我妈说过,你们原是初恋情人,再相遇才发生了这段无法控制的感情……但是,伯母说的却不一样,她说是我妈是在教琴时跟你发生的婚外情……”
于崇天不快地皱起眉头:“纪玮,就算你不相信我,请你也不要怀疑语彤。”
“不准你叫我妈的名字!”
“纪玮,你冷静一点……”
“冷静冷静,如果是你,你会冷静得下来吗?在我妈走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之前的不愉快都过去了……现在我才知道,只要我跟蔓芝在一起,这个梦魇就永远过不去!”
纪玮愤然转身,离开了崇天的视线。
于崇天抬起头,无声地面对纪玮的背影。他希望在某块云彩的背后能见到语彤的影像,他希望语彤来告诉他,如何让他们最疼爱的儿女们幸福。
任耘宽的办公室外,小薇在等待。事实上,她并不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她知道自己想再见见这个男人,她相信,他们之间应该会有故事,至少,她希望如此。
胡思乱想中,小薇见到任耘宽步出电梯。他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接待小姐替她喊住任耘宽:“总经理……”
“什么事?”
“有位小姐在等你……”
看见是小薇,耘宽多少有些尴尬:“嗯……小薇……是你,找我什么事?”
“这是你的皮夹,你昨晚掉在我家门口……”
“哦……原来你捡到了。”耘宽打断小薇,明显是不想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早上出门时到处找不到,我想是掉了,所有的信用卡都已经报挂失了,这些都没用了……”
《巴黎恋歌》 第四部分重蹈覆辙(3)
“你的动作可真快,那我是多此一举了……”
“不,别这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信用卡好处理,就是一些证件比较麻烦……”耘宽打开皮夹,一眼看到自己和蔓芝的照片。
“证件和信用卡一样,都可以办新的,可是有些东西掉了,就没办法办新的了……”
耘宽看着照片,讪讪地笑了笑,尴尬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