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瞧王爷此刻看起来人畜无害,似神君端坐云头,祥和又安静,待会儿知道实情,他毋庸置疑会变身……
思及此,他心内忐忐不安,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羽千夜是何等敏锐之人,他和傅逸云岂止相识一天两天,光从他紊乱的气息中,他都可以判断出有事发生了。
他微抬眸,美目一一睃巡着碧波阁,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连角落也没有放过。碧波阁仍富丽堂皇,华贵典雅,龙纹兽头足绿釉香炉里珍贵的龙诞香冉冉升起。
俄倾,他丹唇轻启,淡淡地道:“玥玥的乌龟呢?搁哪儿去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傅逸云的额际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羽千夜口中的乌龟当然不是真的乌龟,而是萌紫玥那次过来照料他,见他这里石头众多,就捡了几块形状各异的石头,七拼八凑的垒成一只盘子大的乌龟。
远远望去,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羽千夜心里欢喜,便专门寻了一个上等的白瓷底座,将这只石龟托起来,放在角落的多宝阁里,和众多的名家手作一起,以作观赏。
羽千夜见傅逸云一脸躇踌,也不指望他回答。他将手中的石头放回原处,优雅起身,不动声色的行到内室,猛地一把拉开擅木雕花衣柜。
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傅逸云心里狂呼,惨了!惨了……
“玥玥的衣物呢?”羽千夜掉首盯着傅逸云,声音如珠溅玉盘,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和冷意:“谁来过?”
不等傅逸云回答,他如行云流水般的行至一旁的檀木桌。
时间宛若静止,羽千夜面无表情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如玉的手指曲起,在上面轻敲,发出微微的声响。旋即,他弧形完美的嘴角轻勾,笑的安静而漂亮,可那笑意却并没有到达他深幽冰冷的眸底。
他微抬眼,淡淡觑着傅逸去:“傅逸云,玥玥的妆奁盒呢?红木二屉的?”
当初萌紫玥来照料他,是女扮男装。他虽不喜欢她扮小子,但还是替她置了一身的行头,少年和少女的都有,上至头饰,下至罗袜的靴子,因太过匆忙,东西皆不是什么精品,只见得人罢了。
他置办的太多,萌紫玥一个人哪里穿的过来,也就穿了一套蓝色的锦衣走了,其余的基本动都都未动过。
但因这是她名下的东西,就连她梳过头的梳子,羽千夜也是舍不得扔弃的,便在自己的内室腾了地方,专门安置着,想着两人大婚后再做处置。
这下不能再逃避了,傅逸云斗着胆子,硬着头皮如实禀报:“王爷,有窃贼胆大包天,竟敢跑去皇宫行窃,皇后娘娘和和诸位贵妃皆少了几件珍贵的首饰,其它嫔妃亦受到波及。为此,皇上龙颜大怒,责令刑部速速捉拿盗贼归案!御前侍卫,以及御林军……”
羽千夜眼角微微一撇,周身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尊贵气势,傅逸云本来就小的声音立刻嘎然而止。
他冷冷睨着傅逸云,灿若明珠的黑眸渐生魔魅,声音无悲无喜:“你这么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莫非想告诉本王,那个窃贼潜入碧波阁,将玥玥的东西也偷走了吧?”
事已至此,傅逸云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不再瞻前顾后,竹桶倒豆子一般地道:“王爷,不怕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王府若是有窃贼进来,那天下恐怕没有安全的地方了。紫玥姑娘的东西,一直安然存放在碧波阁……”
“然而事情就蹊跷在这里,那盗贼被捉到,立即畏罪自杀,临死前供认不讳,道出赃物被他在哪里,且一口咬定有两件最为重要的首饰被他藏在宝睿王府的碧波阁里。”
“皇上信了?”羽千夜傲然而立,一脸似笑非笑,高贵华洁的气质宛若芝兰玉树。
傅逸云低声道:“这纯属无稽之谈,皇上不予理会,自然是一笑置之。奈何皇后和诸位贵妃觉得丢东西事小,兹事体大,且还涉及到王爷的清誉,理当早日还王爷一个清白才好。诸位大臣对此事也多愤慨,觉得这盗贼不但故意诋毁王爷,还有辱国体,故而纷纷上书请皇上早日查清此事,也好给宝睿王一个交待。”
羽千夜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掩着幽冷的黑眸,轻轻掸了掸不染纤尘的白袍,一言不发。但室内的气压骤然降低了,令人如同置身于冰窖。
傅逸云背心有汗,却又感觉冷的瑟瑟发抖,整个人只感觉处在水深火热当中,继续道:“皇上不堪其扰,且不想世人诟病王爷,便下旨打开碧波阁……是以碧波阁才成为如今这样子。”
“噢。”羽千夜漫不经心地微颌首。
然后他缓缓地房中踱步,转了一圈后,平声静气地道:“那为何独独少了玥玥的东西?皇上有什么说头?”
傅逸云知道到了最关健的地方,不敢敷衍:“紫玥姑娘的物品是皇后娘娘命人带走的。”
“皇后?”羽千夜微敛眉,伸出玉雕似的手指轻抚眉心,似乎想不起这是哪号人物。
“是的。”傅逸云道:“其一,皇后怀疑那几件贵重的首饰就藏在紫玥姑娘的物品中,须带回宫仔细检查。其二,皇后娘娘觉得王爷大婚在即,应一心一意的好生对待新王妃,身边怎能留有狐猸之人的东西?”
傅逸云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越来越低,不仔细听很难听清:“皇后道长嫂如母,未免王爷被祸水迷惑,她便命人将紫玥姑娘的一应物品俱都清走了……因来人持有皇上的手喻,府中侍卫不敢抗旨,只能……”
羽千夜美目一眯,眼神高深莫测:“她到管的宽,是日子过的太安谥了吗?什么新王妃,谁又如此厚脸皮?”
傅逸云不好道皇后的事非,便道:“想必王爷已了解了,新王妃乃是宁二小姐。”
羽千夜挑眉冷笑:“圣旨未下,谁敢乱嚼舌头?”他在路途中便知道赐婚圣旨还未下达,料想是傅逸云怕他赖着不回,故意说的十万火急。
“先前之所以给王爷发急函,正是因为皇上已为王爷拟好了赐婚圣旨,因顾忌着王爷还未归府,皇上便拟而不发。但这件事早被传的人尽皆知,因此即使圣旨未下,这桩婚事亦不是什么秘密了。”傅逸云据实以告。
羽千夜眸色一寒,抚着袖,轻声道:“都吃多了,撑的。”
……
金碧辉煌的皇宫内。
时值冬月,皇后宁紫彤的长秋宫炉火旺旺。长,是长久的意思;秋,是万物刚成熟的景色,合起来有永远美好吉祥的蕴意,此乃长秋宫名称的由来,也是湮国历代皇后居住之殿。
室内淡淡的熏香萦绕,细瓷美人瓶里插着濯濯妍妍的鲜花,映着精致华丽的陈设,处处透着奢华的气息。
床榻上锦被凌乱,床幔半垂。
刚刚经历过一场耗体力的男欢女爱,元盛帝精神倦怠,正阖着眼睛养神。皇后乖巧地依偎在他怀中,脸颊蕴霞,额头薄汗,薄软的纱衣散落在她圆润的肩头,一身肌肤胜雪,闪动着透人的光泽。
她生得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约摸二十三四的模样,也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和宁如烟有七八分相似,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动人的模样。
但凡是和皇后接触过一次的人,却永远都不会觉得她和其妹是一种人。柔弱是她的外表,为人却八面玲珑,虽然言辞犀利,却也不会让你下不了台。
然而行事方面,她则喜欢先下手为强,手段更是雷厉风行。她身上比宁如烟多了一股成熟的美态,兼之刚生过孩子,体态颇显娇娆。
“皇上。”宁紫彤半支起身子,用爱恋的目光望着英俊依旧的羽寰,软糯娇唤。
羽寰昏昏欲睡,没有睁开眼,仅是从鼻子里哼出一道声音:“何事?”他因年龄和阅厉的缘故,声音日渐低沉醇厚,有着不容人侵犯的帝王威严。
宁紫彤只觉心肝一颤,对他是又爱又惧。若说她宁紫彤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便是嫁给羽寰。
当初的锦王生的英俊无比,尽管他镇守南疆,嫁过去等于是独守空房,但仍有许多名门贵女想要嫁他。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打败众佳丽,最终如愿以偿的嫁给了他。
这些年,夫妻俩一直分隔两地,真正在一起的日子,还不如跟着羽寰去南疆侍候的姬妾多。正是因为这样,她直到前几个月才诞下了一位小公主。本以为会是位皇子,这样她的后位会更稳固,孰料是位女娃。
但开怀总比不开怀好,像前几年,她蛋都不生一个,那才让人着急。横竖后面她还会生,总会生到儿子的,她不气馁。
生孩子急不来,当务之急,是解决二妹的婚事。
思及此,宁紫彤入鬓的黛眉轻动,卧蚕眼儿眯了眯,又娇滴滴地道:“皇上,如烟的赐婚圣旨为何迟迟不赐下去?到时婚期临近,岂不让人手忙脚乱?”
羽寰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朗月星眸深如古潭,讳莫如深,哪见半丝睡意?
他微瞥了怀里的女子一眼,别有深意地道:“怎么?如烟的嫁妆还未准备好吗?朕怎么听说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啊,当不会慌乱才是。”
宁紫彤微嘟了红唇,撒着娇道:“皇上,早一天赐下,也好早一天安如烟的心嘛!如今谣言四起,她们惟恐夜长梦多,难免急上火……”
羽寰淡淡地勾着嘴角,要笑不笑,“急也没用,当初你求朕赐下这门婚事,朕便说过,总要等他人回来,这事方能做数。你常年在帝都,未必不了解他的性子?还用朕提醒你吗?”
宁紫彤闻言,眼神阴了下来,羽千夜和二妹的婚事的确是她求下来的,她之所以想尽快促成这门婚事,无怪乎是为巩固自己的后位和娘家的地位。
说起来,事情也甚是怪异,先前皇上还是锦王时,她和一众姬妾皆未有孕。然他登基之后,后宫美人多了起来,同时有身孕的逐渐增多。像四位皇贵妃,不但家世不比她差,其中有两位的肚子也鼓起来了,若她们中有人率先产下大皇子,那自己的后位便岌岌可危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纵然她现在是后宫之首,却不代表永远是。宁紫彤心思慎密,时刻不忘居安思危。如今娘家的势力纵然扶摇直上,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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