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王问九王,你为了她,不惜夜闯朝廷重臣底邸,且行事毒辣,藉着一只猴子之名,你在重臣府中肆意杀戮,你就不怕令忠臣良将寒心吗?而在这多事之秋,众皇子虎视眈眈盯着储君之位的重要时刻,你这样做,就不怕落人口实,让大臣们诟病吗?”
羽千夜沉默半晌,眉峰微敛,声似珠溅玉盘:“谁的江山?谁的忠臣?又是谁的良将?谁敢唧唧歪歪,杀了就是。”
傅逸云默了默,横竖不是他要问,他是代锦王问,结果如何,不在他的考量之中。
他关心的另有其事:“殿下,你怕会连累到她的名声,不惜伤筋动骨地把老和尚激下山;怕她吃不惯寺中素食,你暗中让人送这送那;你怕她住在这里不习惯,会寂寞,你自己没胆子来,却拜托老和尚来陪她。”
“我只想问你,你心甘情愿为她做这么多,值得吗?她知道这些事吗?”
羽千夜眉一挑,不假思索地反问:“我要她知道做什么?图她的感恩戴德?图她的银子?这些算得了什么?”
“好,不算什么。”总归不是自己吃亏,傅逸云也极看得开,但他有一事尚不明:“我明明记得你跟着老和尚修习过般若**啊,为何不自己帮她调息?你非要请老和尚出手,打的什么鬼主意?别说我不信你哦,老实讲,你连她做的菜都护着,小气巴拉的紧,未必就不担心——她被老和尚趁机揩油?”
傅逸云那天是初次吃番椒做的菜,却没有半点不适应,大快朵颐一番,直呼好爽,为此倒惦记上那股子味道了。当然,羽千夜说他吃不得番椒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某人恼羞成怒,冷不丁的踹了他一个大屁墩,冷冷地道:“佛曰,不可说,我跟你这不通武艺之徒说不上话,滚。”
傅逸云坚决不滚,反正两人打小一起长大,他又不拘小节惯了,有些话他不说,也就没人敢对羽千夜说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的爷,不是我爱说丧气话,你趁着现在还未泥足深陷,赶紧慧剑斩情思吧。”
羽千夜明亮的眼神一黯,谁又知道他未泥足深陷?感情的事是怎么衡量的?
傅逸云第一百零一次地道:“她的身份,你的身份,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没有任何人会赞成你们在一起,而且,如果爷你一意孤行,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灾祸。”
他言尽于此,羽千夜却怫然不悦起来:“狗屁身份,我又是个什么身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个什么身份,我恨不得……我一个该死之人,本就不该存在这世上,还不如她!如果不是……”
傅逸云满眼同情地看着他。
他顿了顿,刚刚火光四起的眸子又恢复平静无波,语气虽轻,却不容人置喙,似孤注一掷:“我活一天,就护她一天,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还活着,我自会带她避世远走,去一个没有我的过去,没有她的过去——宛如新生的地方,有她,有我,足矣!”
“什么足矣?”蓦然,萌紫玥眉眼弯弯,笑意宛然地从屋子里出来,轻盈地步履间竟有雀跃之意,如果她小上几岁,估计这会儿一定是蹦蹦跳跳的。
傅逸云和羽千夜皆噤声不语,仅是望着她微微一笑。
随后,释圆大师也走了出来,他伸展四肢,做着抻筋骨的动作,唤道:“紫玥女旋主,为感谢老纳,你快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老纳吧。”
释圆大师说起吃,就会令萌紫玥想到“酒肉和尚”四个大字,论喝酒吃肉的得道高僧,非济公和尚莫属,而释圆大师更是其中集大成者。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他一大名寺的住持方丈,如何能在众多僧人的眼皮子底下没露出喝酒吃肉的原形呢?
但奇怪归奇怪,她还是脆生生的答应:“好呐!大师你对紫玥有再造之恩,除了天上的龙肉,任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她今儿真是太高兴了——她丹田的那两股各自为政的真气,在释圆大师浑厚内息的牵引梳理之下,终于合二为一了!就好比她身体里原本住着两个人,见天打架闹事,将住的地方损毁损耗严重。而今,那两个人的力量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很强大的人了。
而随着释圆大师内息的游走,她全身的经脉都被拓宽加固,本就是骨骼清奇的骨架,现在更上一层楼了,如今的她和以前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释圆大师听她说到龙肉,摸了摸下巴,脸是的神情似无限向往,然后突然望着她,笑咪咪地道:“那就来点凤肉吧。”
萌紫玥神情一窒,沉默片刻,又恢复笑脸:“我下海捉条龙,上山逮条凤,都给大师弄来。”
释圆大师闻言,垂诞三尺,一脸期待。羽千夜和傅逸云也兴味盎然。
用膳时,王婆婆将菜端上来,今儿萌紫玥心情愉快,又弄了不少好吃好喝的,还包了饺子。王婆婆是释圆大师带来的,因为他顿顿在这里搭伙,便让王婆婆来帮着紫玥打打下手。
王婆婆五十不到,为人勤快,手脚麻利,什么都事儿抢着做,将紫玥照顾的面面俱倒,堪称全能奶妈。倒弄得紫玥不好意思,想多赏点银子给王婆婆,巨汗,这时,她发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她手里没钱钱……
这倒提醒了她,当务之急,必顺要想法子赚银子!
释圆大师一直对他的龙肉和凤肉念念不忘,一直催促:“老纳的龙肉,老纳的凤肉呢。”王婆婆乐哈哈地端上一个盖着盖子的盘子,送到他的面前:“大师,少不了您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喜欢咱们天天给您做。”
羽千夜垂下眼帘,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嘴色微微勾起。这龙,这凤,还是他陪玥玥去抓的,就不知合不合这老和尚的心意?
“啊,这就是老纳的龙?老纳凤?”释圆大师迫不及待的揭开盖子,望着盘子里的一条蚯蚓和一根鸡毛,无语凝咽。
望着那条还在蠕动的蚯蚓,傅逸云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马上起身离席——他平常最受不了这种蠕动着的软体动物了。
萌紫玥老神在在,指着那条蚯蚓大言不惭:“我本打算去东海捉龙,走到半道上,遇到它了,也是缘份呐,它坚持说它也是条龙,我想了想,也对,它是地龙啊,也算是龙,便给您老带回来了。”
继而,她指了指鸡毛:“这个不用说了,那鸡就叫凤凰,所以它的肉是绝对绝对的凤肉,您老看,这尖端还带着一块凤肉呢。”
释圆大师将蚯蚓放了生,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然后一脸幽怨地盯着那根鸡毛瞧,想找出它上面那子乌虚有的“凤肉”……
萌紫玥安慰大师:“俗话说,落毛的凤凰还不如鸡呢!大师,您可真是名不虚传啊,龙凤皆给您遇上了,让吾辈佩服的五体投地!再则,佛曰:万物皆为无相,相乃虚妄。您就不要着相了。”
“……”释圆大师大泪,到底谁是和尚啊?她怎么比他还像神棍!
稍后,他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兰心蕙质,诚是不可多得也。”
暮色四起,山坡上的几间禅房笼罩在雾气之中,显得隐隐绰绰,虚无漂缈。萌紫玥倚窗而坐,正伏在桌子上面写写画画。须臾,她搁下笔,微蹙着美丽的烟雨眉,望着窗外,托腮凝眸,似陷入沉思。
羽千夜悄没声息儿地进来,缓缓在她对面落座,不动声色的端详了她一会儿,又翻了翻她的墨宝,低声道:“这些是什么意思?你……”
萌紫玥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眸色闪了闪,不着痕迹的将写好的东西放到一旁,浅浅一笑,“天都快黑了,还以为你们都走了。”
羽千夜没有做声,只是伸出手来,隔着桌子捉住她纤细的手腕,萌紫玥待挣扎,他微敛眉,低低地道:“别动,我帮你把把脉。”
他通透修长的手指微凉,如玉雕成,指尖还透着红润的光泽,肌肤相触的一瞬间,萌紫玥的心不争气的突突跳起来,她力持镇定,将头扭向窗外。耳中听到他低柔而纯澈的嗓音:“般若**博大精深,我只从中窥得一二,释圆大师就不同了,他已领悟了般若**的真谛,由他帮你调息,定会让你受益菲浅。”
萌紫玥怔了怔,抬眸望着他,郑重其事地道了声:“谢谢,你有心。”
羽千夜微微一笑,状似不在意地道:“傅逸云和你聊了些什么?我看你们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若你是个男子,他怕是要与你结成八拜之交了。”
他说是把脉,却一直握着她的手腕不放,手指还在上面细细摩挲,掌心渐渐灼热烫人。萌紫玥老脸发热,觉得他怎么像在吃她的豆腐。
她动了动手腕,刚要开口,外面却传来王婆婆的声音:“姑娘,山坡下面来了位年轻公子,他一直在那里唤姑娘的名字,道是姑娘的故人,要驱逐他离开吗?”
萌紫玥微愣,想不出在这里,她还会有什么故人,羽千夜却起身,笔直俊挺的身躯绷紧,声音透着寒气:“我去让他离开。”
正在这时,坡下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声嘶力竭,连萌紫玥都听到了那一句一句的“紫玥紫玥……”。
是元朝暮的声音,他来这里干什么?萌紫玥想了想,也站起身,淡淡地道:“我去看看,避着他,倒显得我心虚似的。”
话落,她扭身就走,不料,手腕却紧紧被人握住。
羽千夜微一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中,然后紧紧搂住,语声带强势和坚持:“你与他早已分道扬镖了,从此以后,你们两个毫无瓜葛,我不许你们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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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各种发飙
外面,元朝暮的声音撕破暮色,透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紫玥——我知道你在上面,我有话对你说,你听好了——我在你的衣箱里找到一个夹层,里面有一样对你非常重要的东西……是关于你的身世……”
萌紫玥怔忡莫名,不禁抬头看向羽千夜,羽千夜颇有些意外,垂眸看着萌紫玥,两人对视半晌,羽千夜深遂绵长的目光幽幽,语气更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