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羽千夜道:“爷,四爷请爷回府,爷莫要误了时辰。”
萌紫玥垂着眸子,当没有看到傅逸云一样,轻手轻脚的将一块块糕饼放入饼盒中码好,待要扣上盒盖,忽然斜地里伸过来一双手,飞快地夺过她的饼盒,她抢救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盒子落入羽千夜的手中。
傅逸云一头瀑布汗,连忙掏出银子递给挽袖子的梁大可,一迭声地道:“小哥莫怒,这是买饼的银子。”
羽千夜斜睨着萌紫玥,冷哼一声,用力一挥袍袖,白衣潇潇当风,衣袂猎猎翻卷,然后挟着饼盒,被众人簇拥着,众星拱月一般扬长而去。
真是来如风,去如影。梁大可望着那白衣公子笔直俊挺的完美身影,叹了一口气,趁机教育萌紫玥:“小月,你莫看他生的好看,做起事来和土匪无异,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抢东西,太不像话了!”
萌紫玥连声附和:“真是太不像话了,教坏小盆友。”
两人正收拾余下的物什,突然,一道略有些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哟,怎么,看见我们来了就收摊啊,绿釉,这下我岂不是又吃不成这免费的饼了吗?”
说话间,一红一绿两道身影来到饼摊前,居然是两位如花似玉,气质过人的美貌姑娘。梁大可脸微微一红,婉惜地道:“两位姑娘不赶巧,都送完了,要么改日再来,要么上梁记称几斤,也花不了姑娘多少银子。”
绿衣姑娘回以一笑,温婉动人。
红衣姑娘却斜着眼睛看着萌紫玥,趾高气扬地道:“就这种乌烟障气的地方,能有什么精贵东西,比得上宫里的点心吗?口气倒不小,还值得咱们称上几斤,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萌紫玥怔了一怔,宫里?她心下疑惑,却发现那位红衣姑娘高傲地抬着下巴,正盛气凌人地盯着自己。而那绿衣姑娘也全神贯注的望着自己,眼中神色复杂莫名。
这两位姑娘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萌紫玥心想,但她却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们。
梁大可起初还对这两位漂亮姑娘抱有好感,没想到红衣姑娘一开口,气质全毁。他和小月认识的时日并不长,却觉得小月的点心独特又美味。至于宫里的点心,他没尝过,但私心里认为小月做的,肯定比宫里头的好吃。像前脚刚走的那位贵公子,只吃了小月的一块灰太狼,就化身为强盗,将其它的全抢走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于是,他马上不高兴起来,“听这姑娘的口气,莫不是宫里的哪位娘娘?那自然吃的用的都和咱们不同,跑咱这地方岂不是污了您的贵足,何必呢?”
红衣姑娘一听,又羞又气,她要是娘娘就好了。绿衣姑娘打着圆场:“这位小哥,莫乱说话,我们也是侍候人的人。”
梁大可立即乐了:“那两位摆什么小姐谱啊?搞清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两个丫鬟而已,用得着狗眼看人低吗?”随后,他命小厮帮忙拿着家什,招呼若有所思的萌紫玥:“小月,走喽,今儿净碰到疯子。”
萌紫玥莞尔一笑,深有同感。不管哪个年头,装逼的人总是很多。
这时候,那位红衣姑娘运了一会儿气,再开口,口气越发的不好了,简直刻薄至极:“白痴,小月小月叫的那么亲热,你只怕连她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吧?萌紫玥,你莫以为你装成这样就没人认出你来,贱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上哪儿都勾着男人跑。”
这话就有些重了,萌紫将手中的东西往梁大可怀中一扔,豁然转身,冷冷地道:“你们是谁?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红衣姑娘听她这么说,立刻对她怒目而视:“我们是谁,你管不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嘴巴放干净点,怎么,说你贱人冤枉你了吗?你不是勾得驸……”
啪!萌紫玥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运足力气,重重的给了她一巴掌。她们这一番吵闹,早引起人们的围观,她这一响亮的巴常声,立刻换来人们此起彼落的“啊啊……”惊叹声。
连梁大可和绿衣姑娘都发出了惊讶的啊声,然后呆住了。
“啊,你敢打我?”红衣姑娘正是红袖,她没想到萌紫玥如此胆,居然连自己都敢打。她尖叫了一声,捂着脸,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梦中。但很快她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俏脸立刻变的扭曲狰狞,尖叫着道:“你个贱人,你敢打我,公主……我要杀了你。”
红袖平日里本来就泼辣,此时吃了萌紫玥的亏,哪肯善罢甘休,立刻便要和萌紫玥撕打。
绿衣的绿釉连忙抱住她:“你冷静点,大庭广众之下你要干啥?当心公主知道饶不了你。”
红袖的动作停了下来,盯着萌紫玥的眼神全是阴狠,似要吃了她,声音更是又尖又利:“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
等你个屁,要打就趁现在!萌紫玥怒了。这女人一口一个贱人,彻底惹恼了她。她上前几步,猛地抓着红袖的一头长发,在她和绿釉的尖叫声中,将她从绿釉的怀里拖了出来,冷厉如冰的眼神一扫,发现路旁的大树上系着一头大水牛,树下还有堆热气腾腾地牛粪。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她迅速拖着红袖过去,将她的脸按在那堆牛粪中使劲的蹭了几蹭,冷哼:“叫你装逼,不晓得装逼被雷劈么?嘴巴这么臭,帮你洗洗。”
所以人惊呆了,连躲在马车里的元朝暮和元朝雪兄妹都捂住眼睛,不忍目睹。
……
梁记糕饼铺的前面是两间大铺面,后面是一套三进的院子。梁老板一家四口便住在后面的院子里。梁老板除了饼铺,还放着租子,家中殷实富足,因此饼铺惨淡经营至今也不影响家境。
梁夫人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妇人,见萌紫玥小小年纪便要出来做工,生得又俊秀娇弱,听说还没有爹娘,当堂就掉下了同情的眼泪。因心里怜惜她,平日里对她也是诸多照顾。
实际上,古人除了古板守旧一些,老百姓大多数都是淳朴善良之人,并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而且,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守信,只要允诺过的事情,想方设法,苦了自己都帮你做到。好比抱柱的尾生,你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那么守信,最后还把命都丢了。
朴实无华的梁家大堂里,仆人送上热茶热饮。梁夫人还专门让人送了一个手炉给萌紫玥,让她暖暖手。
元朝暮眉清目秀,锦裘华袍,风姿翩然,温润如玉。元朝雪明眸皓齿,头上珠翠闪耀,一身鲜衣,打扮的光彩照人。兄妹俩进了梁家大堂,各自落坐,当真令梁家蓬荜生辉。
梁大可怕萌紫玥吃亏,死活不肯离开,还是萌紫玥再三保证,他才一顾三回头的走了。并应她的要求,将大堂的闲杂人等俱清空了。
元朝雪环顾了大堂一圈,嘴角微不可察的撇了撇,仆人送上的茶水她一口未喝,对比宣安候府的华丽富贵,梁老板这种小康之家自是入不了她的法眼。
萌紫玥却捧着热饮喝的欢快,她和梁大可忙了一上午,又在外面吹冷风,回到生了炉子的屋子里,只觉得又回到了暖洋洋地春天。再说她的热饮是梁夫人煮的红豆沙,又稠又甜,喝下去,温暖四肢百骸。
“紫玥,你怎么来这里做事了?”
率先开口的是元朝暮,自上次被羽千夜打了一掌后,他又卧床休养了好一段日子身体才痊愈。但他还是没有对公主说出萌紫玥的真正身份,只说是小妾。而公主也没有追问,一径嘱咐他好好养伤才是正经。实际上两人心照不宣,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紫玥放下红豆沙,一本正经地道:“我现在叫萌小月,你们叫我小月即可。”
元朝雪瞟着她做少年打扮,身上的青色衣服还是旧的,顿时嫌恶地道:“莫不是释圆大师不管你了,所以你沦落到要去讨饭?真真是活该,候府里穿金戴银、鸡鸭鱼肉的日子你不爱,非要跑到外面吃苦受罪。”
萌紫玥脸色倏地变冷,淡淡地道:“有钱难买我愿意,即便吃苦受罪也胜过在你们府里百倍。”
“你!”元朝雪被她呛的脸色一变,眉一立,便想发作。元朝暮在那边不自在的咳了咳,成功的阻止了她的大小姐脾气。她忍了忍气,悻悻地道:“不知好歹。”
萌紫玥不想跟他们逗圈子,开门见山:“你们有什么事?我不是说过莫要再来找我了吗?”最后一句她是对着元朝暮说的。
元朝雪闻言,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她愤恨地转开视线,假装在研究墙上的几副字画。
元朝暮则温和地道:“小月,我先代红袖和绿釉给你赔个不是,我只让她们来请你上车一叙,谁知她们却惹你生气,都怪我管教不严,望你原谅则个。”
元朝雪一瞬间想到红袖那张糊满牛粪的脸,被恶心的不行,又联想到红袖是公主赐给哥哥的,毕竟不同于一般的丫鬟,却被萌紫玥这样野蛮地对待,定然会去找公主告状,到时萌紫玥便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思及此,她便开始幸灾乐祸:“萌紫玥,红袖可是福昌公主赐给哥哥的,你今儿可把人得罪大发了,红袖说不得已回宫告状去了,公主知道实情后,可不会轻易饶你的哦!”
萌紫玥想起上次自己就把公主得罪了,今儿又得罪了她的侍女,真真是一事不烦二主,再加上是红袖她们嘴巴不干不净的,早警告过了还不听,被教训实属活该。
她浅浅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又冷又脆:“好了,别扯些有的没的,你们俩究竟有什么事情?如果没事,恕我不奉陪了。”
元朝暮垂下头,狭长的眸子微闪,躇踌半晌,低声道:“紫玥,你真的不和我回去吗?在外面做工,想必也是极辛苦的,你还要瞒着身份,这样不是太不方便了吗?”
萌紫玥对这个问题早烦了,口气极度不悦:“我挣多少吃多少,不知道几快乐。回去?哼,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干系了,我脑子进水了才会回去,还有,以后请叫我小月。”
她说着已起身了:“闲话少说,没事我就去忙了。”
“你不能走。”元朝雪急忙拦住她,嘴边的话也脱口而出:“淑贵妃办了梅花宴,广邀贵女,你也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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