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上前几步,浅笑道:“本宫是想来探望一下妹妹,顺便看看妹妹这里有没有缺什么好叫人补上,可巧,皇上也在这儿。”她微微一顿,“皇上与妹妹的感情但真是好。”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旻昕,见他依旧没有变化的微笑。
第二十二章 情丝难断千般算(29)
便道:“娘娘取笑了,皇上与娘娘相互扶持风雨同舟,那感情是嫔妾比不得的。眼下嫔妾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缺少的,多谢娘娘关心了。”
“嗯,如此甚好。”皇后依旧波澜不惊的微笑,对于我方才的话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来呢目光都没有转移,她道:“既然如此,嫔妾本来不想打扰皇上与妹妹的,只是关于迎接太后还有诸多事宜还需商榷,嫔妾一人恐怕代理不来,还有许多关于太后的喜好想来还是皇上最熟悉,所以得麻烦皇上一趟了。”
旻昕点点头,“母后离宫多日,这次接母后回宫确实有很多要准备的,一是在平津的,二是回宫后的。这些日子,皇后也辛苦了。”
皇后眼底微微波动,福身道:“皇上严重了,都是嫔妾分内之事。”
然后旻昕轻轻握了握我的手,道:“坐车坐了那么久你也该是累了,先去休息吧,等母后来了,也是有的忙的。”
我乖巧的点点头,福身道:“嫔妾恭送皇上、皇后。”
看着二人的背影,我深吸一口气,旻昕身边的那个位置,始终还是她的。
我承认,他们这样看起来有一种伉俪情深的感觉,我觉得有一股酸意泛起。我再次深吸气,该是正常的,我看过多少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特别难受。
皇后。我轻念。
呵。多么骄傲的字眼。
天刚刚放亮我就被叫起,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者是旻昕的话让我真的安心了许多,昨夜我睡得极好。这样自然好,让我更有精力来对付回宫的,太后。
巳时近午时的时候,太后一行人到达了平津。
“儿臣恭迎母后。”旻昕站在众人之前,行跪拜大礼。
而后众人一应而跪,“恭迎太后。”
我低着头,不敢却看太后的样子,因为我现在跪在第二排,我感觉得到太后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浑身不自在,但是却没有之前的心慌。或许是精神好,或许是我真的看开了。
“都起来吧。”太后的声音和以前并无太多变化,只是随着时间和身份的变化,多加了几分沉稳。
“谢太后。”
最急不可耐上前的自然是元柔公主,她一袭水红色宫装,娇小可人,玲珑的面颊上竟是带着盈盈水色,“母后,可算见到你了!柔儿好想你啊!”说着,元柔公主便扑到太后怀里,似一只娇憨的小猫,露出满足的笑容。
太后原本略带沉静的面容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带着慈爱,一双凤目轻敛。
“你这丫头,上次让你随哀家一同上绝华山你不肯,现下倒是想起哀家来了。”
元柔公主努努嘴唇,道:“谁让你不让晋郎一起上绝华山的。”
太后无奈的摇摇头,“驸马有公事在身,他不能离开京城,而非哀家不让。”
“哎呀,反正都过去了嘛。”元柔公主露出讨喜的笑容来,一张小脸笑靥如花,“母后从绝华山下来也好辛苦,先进去坐着吧!”
太后点点头,在元柔公主的搀扶下,朝屋里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太后经过我的时候,似乎瞟了我一眼,我不禁一愣,然后看见她嘴角勾起的笑容,深不见底的笑容,我一丝都猜不透。
我心中微叹,或许我的预感没错。
太后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我。
第二十二章 情丝难断千般算(30)
我早就想过太后会要单独召见我,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这一颗心依旧没有彻底放下。
我在思考,当我见到太后的时候,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
谦卑?毕竟如今我无依无靠,若说唯一的倚靠就是旻昕的执着与宠爱,但是帝王宠,不用说也知道,乃是不期之事,可以让人一下飞上云端,也可以瞬间粉身碎骨,所以这唯一的倚靠,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若是我表现得极为卑微,便会让太后觉得我不过是寻常女子,一是配不上如今的王以及这些沉甸甸的宠爱,二是,她或许就因此怀疑我——故意装作谦卑,其实心中另有打算。
这是两种极端,一种能让太后对我就此放心不闻不问,但是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至少不会有杀我斩草除根之心,毕竟一个卑微而受惊吓的女子,对她和江山构不成任何威胁。而第二种,恐怕太后不会让我多留一个时辰。
而倘若不是谦卑,而是以一种骄傲的姿态参见太后,往浅里说,这样的态度自然让作为胜利者的太后觉得不快,而往深里讲,太后会认为我并未放弃希望,而且不惧怕死亡和惩罚,若我是她,我同样不会留下这样的女子。
置生死于度外,却在逆境之中坚持不懈。
就是说,只要不死,她就会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不折手段,而同时,她也不惧怕死亡。
这样的女子,决绝刚烈,浑身带刺,就好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太后自然不会在宫里埋下这样一颗地雷。
而我的处境是微妙的,我背后已经没有靠山,所以确切说起来就算我不放弃,我依旧在短时间内无法造成什么威胁,但是若是放长远了便不一定。可是偏偏有旻昕的执着,他非要将我留下,若是除去我,太后和旻昕自然有间隙。而对于太后来说,还有一个微妙之处,那就是我与顺德太后,也就是前顺宜皇太妃的关系。
当初旻昕和太后能够在懿德太后手下保命自是因为顺德太后的帮忙,而后来夺嫡从某种角度来看,没有顺德太后的放手,旻昕也无法安稳上位。
关于这一点,我原本想不通,为什么逸昕要之后谋反而不是在夺嫡之争中就直接登基,后来才明白,这是顺德太后的私心也是她的使命。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成为江家的女子的,但是她骨子流淌着陵国的血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她不仅要让自己的孩子登基,而且要复国。
若是逸昕就此登基自然找不到理由匡复陵国,因为顺德太后不可能向天下宣布她的真是身份。但是倘若是逸昕谋反登基,有陵国复国军的帮助,便是半公开的达成协议,与天下也有一个交待,天下支持者理解者也更多,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说,牺牲了逸昕。
而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顺德太后既是太后的恩人,也是仇人,那么究竟是恩情重还是仇意深,便是要太后自己掂量了。
我就这样一直想着,直到用晚膳,直到就寝。
而第二日醒来却蓦然想通了,无论怎么说,我如今是看不透太后的心思,而她的那抹笑确实有太多的意味深长,因为太后似乎已经看透我了。若是这样,我不如直接坦诚以待,毕竟我如今确实没有过多的想法。
我无需刻意谦卑,只需保持一定的恭敬,也不必过于骄傲,作为败者,我只需保持自己的尊严。
其实这是折中的方法,并没有太多特点,但是却适合保命。
至少这样,太后会觉得,这个苏子衿还有几分可探究之处。
最后还是采纳了姒真的办法,我自己先去找太后,当然意料之中的,太后没有立即见我,将我晾了许久,从清晨一直到用过午膳,我一直站在太后园子外面。旻昕自然知道想要让太后接纳我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所以对于我在外面等候也并未做太多干涉。
况且他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平津也不是随便来的,自然有别的目的,据说与玁狁有关。倘若真的在平津发现玁狁活动,恐怕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了。但是却不是我如今关心的事情了。
我关心的是,太后什么时候会见我,因为我随特意用的早膳,但是站了那么久,外面寒气逼人,我又不眠不休没有进食的站了一个上午,实在是累得很。
我原以为太后午休过后再见我,所幸用过午膳后,太后便传召我。来传召的是那位间接害纯贵嫔被禁足的莹蕊姑姑,我原以为莹蕊姑姑会是一个长相与太后类似表面温婉的女子,甚至想过她会有几分姿色,但是莹蕊姑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宫人,若不是她身后跟着太后最亲近的太监,我绝不会注意到她。
只是她的眼睛有些特别,其实不过是一双普通的眼睛,但是照理说这样的人物就算相貌普通,但是眼睛一定是有精光的,但是莹蕊姑姑却不是。后来我才想起来,她虽然是太后的暗起,起着穿针引线的作用,但是莹蕊姑姑毕竟是一个绣娘,那一双精明的眼睛,已经被针线打磨无光。
我暗叹,当初懿德太后、顺德太后、太后相争斗的时候必定是血雨腥风,而莹蕊姑姑能活到现在,亦是太后庇护,而是她平淡的容貌和平淡的眼睛,前两位太后虽然知道莹蕊姑姑受太后喜爱,但是这样一个找不到一丝精明的女子,她们不会太过深究。
这是人的心里在作怪,莹蕊姑姑藏得很深,如今被明放出来,可见不仅太后有智慧,她说下的也有智慧。
进入园子明明该更暖一些,我却觉得寒意更深一层。
莹蕊姑姑直接将我领入屋内。屋子里面陈设简单却也精细,最特别的还是中间的佛像,我第一反应是与那被我逼疯的裕芬仪一样,太后也害怕报应,但是转念一想,若是太后有这样的心思,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一幕。毕竟这一路走来,都是鲜血铺垫的。
对于太后,佛神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看着太后拜佛,我觉得有些可笑。
太后原是背对着我,听到声响便转过身来,无需任何动作,边上的所有人都恭敬的屏退,而姒真看了我一眼,也离开了。
这一刻起我才觉得有什么地方我似乎没有想到。
虽然我的身份特殊,但是太后为什么要将所有人都屏退?
太后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很温婉,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是终归是不同的,至少我觉得是这样的,因为我深究,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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