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知道，李随风绝不能坐视重装骑兵全灭。五六个小时，每一分钟都有难以计数的重装骑兵倒下，那可都是钱呀！别说是全灭，就是重装骑兵折损太巨都没法向西联城交差了。
身不由己，这是甘宁唯一的想法。不过他知道李随风还是有选择的，只是他现在的选择在甘宁看来无疑是最差的。
唉！
叹了口气，他打起精神，大声呼喝着全军注意戒备，又与前面的斥候勾通了消息，努力做到滴水不漏。一个军人不该有自己的思想，接到命令，全心全力执行就成了。这也是他现下唯一可以做到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过一处绝壁，站上了山岭顶部。岭西坡度较缓，貌似老天也不太想再刁难他们了，就连风雪都小了一些。
不过后面的猎人游骑部队报上来的伤亡数字还是让他皱起了眉头。四十多人掉下绝壁摔死，另有七十多人摔伤失去战斗力，还有两百多人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与主力部队失去了联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此险地行军，想要没有损失几乎全无可能！
“斥候队与主力的距离拉开到一公里远，注意排察异常，尤其是脚下和树上！每隔五分钟，向我汇报一次情况！”他下达了这个命令，便将手一挥当先跳下岭去。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刹不住脚一头撞树上都有可能。走到山腰位置时甘宁亲率的步兵队就有十多人滚下山去，生死不知。
越向山下走，雪就越厚。最深处已可以齐腰了。这还不算什么，在山脚下处，因为常年的西北风，积雪厚度可能要超过两米，沉风之地并非虚有其名。
沉风沉风，不会预示着我们灭风会沉在这里吧！
甘宁为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而失笑。古时候或有落凤坡落凤雏之类的巧合，但概率实在太小了些。事在人为，玄而又玄的东西归于不相信之列才会更加理性些。
正这样想着他突然感觉什么地方有些异常，猛拍一记脑门抬起手腕——前面的斥候已有六分钟没和他联系了！
该死，仗打久了人也傻了？
“怎么回事？死啦！”甘宁对着传音魔法怒喝道。
刚喝完这句话，视线穿过纷扬的大雪，在前面林带处影影绰绰出现一片的人影。能见度太差，不过除非甘宁傻掉才会相信自己的斥候会了分身术，或者重装骑兵摆脱了不周山游骑兵的纠缠，正准备翻山跃岭！
“步兵营宁死不可退后半步，猎人游骑全军撤回岭上！”
他再顾不上其他，扯开喉咙对着传音魔法竭力狂呼。
至少二十根投枪划破空气，嘶吼着将他贯穿，死死钉在地上。
如同地狱里蹦出来的修罗恶鬼，那些人影跳跃着前进，虽是上山速度却快得惊人。转眼间，已密集得好像蚂蚁了。
吴雄奇一把将甘宁的尸身推倒，举起砍刀狂吼道：“全军突击，全力突击，找回面子的时候到了！”
呼喊间，他的本部八百余中央军精锐已经和甘宁部的千余步兵撞在了一处。狭路相逢，因为关系着后面数千猎人游骑兵的安危，甘宁部步兵那是肯定不能退的。最残酷的绞杀马上在山坡之上，齐腰深的积雪中展开。
不周山残军精锐千多人则从侧翼绕过战区，直插后面的猎人游骑兵部队。
并没有将所有残军都派上来，而是挑选伤势最轻，装备最全，战力最强的一千人。兵贵精而不贵多，在这种双方都打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尤其明显。吴雄奇确有两把刷子，在最正确的时间，选择了最正确的突进方式，并且选择了最适合突进的兵力。
体力大优于灭风军，几乎只是呼吸间，不周山残军就咬住了灭风游骑兵的尾巴。仓惶间发了一排箭雨，受限于地形天气准度本就不高，却几乎都被不周山残军这些老兵油子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躲过。
以非常不雅观的方式，千余不周山残军一头撞进了灭风仅余的猎人游骑兵阵中。近距离以战士对猎人，这几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眼见跑不掉，这些猎人游骑兵也发了狠，抽出腰刀来与敌人战于一处。
兵器撞击声响彻西侧岭线，转眼间便血流成河。声音传到岭下，另外三千多不周山的残兵败将也都爬了上来加入战团，局势终于完全控制到了不周山的手中。
吴雄奇长吁口气，抹掉脑门上的汗水。传音魔法恰在此时亮了起来。
“鲁督，我部已成功围住灭风军翻越山岭的猎人游骑兵部队，灭风再难以翻身了！”吴雄奇再难抑制住兴奋，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镇定，淡定！你看我夺了中央军城也没像你这么失态吧，熊样！打败了几千人就绷不住了，这可不像咱中央军出来的人呀！”鲁有熊心情也是大好，促狭道。
再看一眼战场，灭风军仅能做困兽之斗了。吴雄奇再吸口气，稳定住狂跳的心脏，正色问道：“我部现有五千余众，接下来何去何从请鲁督指示！”
“我指示？那就我指示吧，总之都胜了，就去与牙营汇合吧，让他们那边再保险些。牙营那里还有两个法师，你再将传音魔法加持一次，以保持联系。我现在就和大团长通讯，帮你表功哈，给我争点儿气，别让海螺那小东西小看了！”鲁有熊笑道。
“是，绝不会令鲁督失望就是！”吴雄奇开心地笑了起来，关掉传音魔法，又加入了混战中。
……
此时的牙营防地早已狼藉一片。冰城被践踏的破破烂烂，牙营战士更是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再退一步，整个冰城将不复存在。眼见胜利在望，灭风军上上下下士气大胜，攻的更加猛烈了。
但牙营就是这么个特殊的兵种。你以为他要挂掉了，其实还挺得住。李随风数次亲自下令增兵突进，每次都是堪堪打下后又被揍了回来。
再想增兵时他才发现所有的军队都投入了进去，已经无兵可用了。
“看来我们要亲自下场啦！”他回头对众将笑道。
“听说不周山有主将在前的传统，哼哼，也别让他们小看了咱，总是得显些手段的！”李浩生闻言摘下了背上的长弓。
“走！”
李随风呼喝一声，催马上前。两手先合再向两边拉扯，一道暗月网罡飘飞而出，哧啦一声将某个牙营战士切成了碎块。
……
“我们到底上不上啦！”躲在积雪下的狼人怒火中烧，向海螺低声叫道。
“急什么，再等等。那个，小妹呢？”海螺一点都不鸟这个凶巴巴的大叔级狼人，扭头向后问道。
“我在这里！”张小妹跪行过来，洁白的牧师袍便是最好的保护色……
第六十五章 李随风的眼泪
战马的嘶鸣声响彻雪原。人马相撞，甲鸣铿铿。刘国卫挺立军中，脸色苍白。以他为核心，重装骑兵好像纱布般一层层缠紧，中间不留半点空隙。哪怕是这样，浪箭队的箭矢仍然生了眼睛般，总能找到防御的破绽，毫不留情地，带走一条条本该有着大作为的生命！
“好一支游骑兵，射术如此了得，也不知带走我们这两万多人需要多少根箭矢了，十万还是十五万？怪不得怪不得，楚督就是楚督呀！”他喃喃说着，难得露出颓丧的情绪来。
旁边的毛化歧脸色也不大好，勉强笑道：“大都督莫要长他们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咱们重装骑兵队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还能真的怕了这区区几千骑？李团长那边已有好消息传过来了，最多一个小时便能打开牙营的防线，那时候有他们保架，咱再冲出去便轻而易举了。”
他绝口不提突围回军之事。打乱现在的稳固阵型，顶着箭雨向牙营防线赶，就算到了地方也可能剩不下多少人了。别看浪箭队只有区区几千骑，其实谁心里都知道已足够要他们的命了。兵种相克，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国卫惨笑，道：“从前跟着楚督那么久你还不了解他吗？没有把握的仗，他哪里会打！既然赶在这里困住我们，牙营那边肯定是没问题的。若我猜的不错，就算牙营顶不住，楚督也是有后手的！”
毛化歧哼声道：“后手？没有兵还谈什么后手？我们分布在西北的暗谍时时监控着，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不周山守西北的就两个主力军，一个萝卜一个坑，敢动一兵一卒都要先问问堕落魔族或匹克、哥特人的意见！”
刘国卫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仿佛进入了梦乡。
毛化歧没有了说话的对向，悄悄别过头抹了把冷汗。眼看着自己万金打造的军队被点名儿似的射杀，不心痛是假的。他现在多么希望牙营那里赶快突破呀，或者甘宁的援军能够成功地翻过山并在风雪之中找到他们。
对不周山另一边的变数他是不敢多想的。刚才他并没有将话说完，但心知刘国卫也早已想到了。不周山并非没有不能动用的兵力，至少明斯克崔燕那里还有无数的军队。传言崔燕最近发展的相当快，总兵力早突破了二十万人。这些人的战斗力可能不强，但如此多的军队压过来什么都得碎掉！
当然，崔燕提兵过来好不容易经营得有了起色的明斯克肯定是丢了，但他相信，只要楚江发话，崔燕是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楚督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他只能这样来安慰自己。
而在他俩口中的楚督，事实上的楚大团长当然不是那种人。损人利己的事情他还干不出来。何况如果真的这样干了，崔燕欠下的人情也算还下大半了，以后可就不好再借重人家了。
人情也是投资，得慢慢养着升值。就像斯泰基屁都没放一个拱手送出了乌兰托和樊布提，刺刀骑士团豪爽送出北方情报网一样。这两大人情搁在楚江心头让他睡不安寝，都是一个道理。
此时的楚江偎在雪窝里，精神恢复了许多。体力消耗太大，恢复的也有限，暂时可以说仍然没能恢复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