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她张开手掌,似乎想要接住什么。为何总是那样的声音?为何总是那样悲伤的节奏——是什么……在哭泣?
“逸云妹妹……”那少年望着她,忽然在他额前的刘海下面出现了一片阴影,朦朦胧胧地遮住了他的眼睛。他那艳艳的红唇上勾,瞬间便带来了一片鬼魅之色。少年仿佛是笑了笑,定定盯着她道:“逸云妹妹,你心中有别人么?”
她整个人霍然一愣,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我……我……”
她听见自己支吾的言辞,整个人在那瞬间如遭重击,大脑中“轰”地一声,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
那袭黑色身影背对着她,微微侧身相望,露出忧郁的目光……
忧郁的目光,只一闪即逝地向自己一瞥,隐没无声。
好沉重,有什么东西,自己全然无法承受,自我封闭,拒绝接受……
啊,啊……心好痛,好压抑,整个人……窒息!
啊!啊!!!她只想要尖叫,只想要疯狂地嘶喊!那痛苦感觉的自己无法忍受,沉重得令她不知所措!但在混乱中,还能够清晰地听到那一声声泪珠坠地的声音——
滴答……滴答……
那仿佛是最最哀伤的呼唤,催促她醒来,引领她走出迷雾——
“啊……不……我错了……”
她抚着心口,喃喃自语。
“逸云,你终于发现了么?”是那个少年的声音,低低柔柔,懒懒的磁性嗓音中,带着刚刚未有的的魅惑,与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令她恍然抬起了头。
少年眸子中已是金色尽染,红唇微微地翘着,好生熟悉。
——这,才是真正的莹雪,现实世界的莹雪。
“刚刚的那些,不是一场梦,而现在的你,才是正在梦中。”
莹雪的声音传来,令她惘然仰天长长一叹。啊……是的,现在的自己正在梦中,这是她自我封闭,用自身意识做成的幻梦。
这些,不是真实的,真实的自己已经——
她转头,望向这大屋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熟悉的摆设,眼前所有的一切如此温馨,但在她的眼中,已恍如隔世……
她低头,发现自己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手腕上,已多了一只淡紫色闪着微光的玉镯。
再回头望向莹雪,那少年对着自己笑了笑,似是感叹地道:
“逸云,其实你便永远停留在这美好的幻境之中,也是不错。”
莹雪金色的眸子在微微闪动,望着她,似是同情,又似仅仅是淡陈话语:
“逸云,现实残酷,若要醒来,需要勇气。”
她望着那少年,觉得此时他那眸子之中,满是了然。
“逸云,你准备好了么?”
她笑了笑,疲惫地喟叹:
“莹雪,我亦不想醒来,可是我不能永远迷失在梦中,这梦中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人,怎可流连?我现在……终于知道了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是什么,那是我的心……”她笑着,向自己心口抚了抚,“那是我的心,在哭泣。”
她望着莹雪,目光模糊,已落下泪来。
莹雪向她轻轻一笑,人影减淡,缓缓消失于她的面前。
——“逸云,要坚强。”
大屋中的人影一个个消失,离她而去。而后四周景物变暗,幻境中的子钟山庄,消失。
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只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茫茫一片无边的黑暗中只余刚刚那最后的一道声音——
“逸云,要坚强。”
那不是莹雪的声音,那是另一个人,自小陪伴她一起长大,曾舍命救她,到了最后,仍是舍命救她……
“阿……阿峰……”
她沙哑着嗓子,低低地叫了出来。
随即一阵锥心疼痛,自身体四面八方狂袭而来。
啊,好痛,痛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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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逸云!!”
…………
“骆逸云!你还不给我快些醒来,醒过来!醒过来!!!”
…………
漫身的剧痛中,便是这样一声声凌厉疯狂的嘶喊响彻耳际,她只觉有人正在用手掌狠狠掴自己的面颊,脸颊麻木般地辣痛,接下来,一阵锥心刻骨的剧痛自手腕处传来——
咯啦,咯啦……骨骼碎裂的声音……
啊……好痛……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腕,正在一寸一寸地被捏成碎沫……
但,心中却是更痛的感觉,远远超越了那碎骨的外痛。
她动了动身子,终于将眼帘张开了一丝缝隙——
黑暗,狰狞,糜烂,熟悉的气味,刻骨铭心的禁锢,又是那个地牢,又是那个最最黑暗的地方。啊——现实残酷,她又回来了……
“骆逸云,你终于肯醒了么?!”
刚一长眼,便被人狠狠扯住了头发,一双可怕的眼眸正直直地望着她,瞪着她,恨不得将她撕碎。
“再不醒,我就将你身上的骨头一块一块全部捏碎!你给我起来!”
一个踉跄,她已被人拉了起来,又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她感到刚刚被捏碎的手腕不住刺痛,微微一动,似已有碎骨刺穿皮肉,就要从自己身上生生剥离了开来。
但这些算得了什么呢……她低垂着面颊,不哼一声——这些,远远比不上心中的痛,那残酷的事实啊——
“你害死了我的佑佑!是你亲手,杀死了我的佑佑!!!”
凌厉的嘶喊声传来,一遍一遍地提醒着她的痛,那不可更改的残酷事实。她长吸一口气,不自觉地抚上了心口——啊,阿峰……
阿峰已经死了,是被她自己亲手——一剑刺穿心房!
“就是你!……就是你!!”身旁那凌厉呼喝的疯狂女子一把扯起她的头发,将她连拖带拽地拉到一个黑暗角落,那里,竟有一座奇异的半透明冰棺。
那冰棺内静静躺着的,是……是……!!
她身子一软,额头“当”的一声,便磕在了那冰棺之上,但她无暇细顾,更管不得自己手腕受伤,已死死扒住了那冰棺边缘。“阿峰!……”她那疲惫的嗓音沙哑得可怕,双目圆睁,盯住那冰棺中的黑衣男子——
虽然视线仍是非常模糊,但仍能隔着那厚厚的冰棺看清那人的眉眼:坚毅的剑眉,笔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那脸上石雕般的刚毅线条分外清晰,一道道与她心底深刻那人相互重合,融为一体。
那就是阿峰!他紧紧闭着双眼,笔直地躺在冰棺之中,一动不动。
他,已经……
“看到了罢?!他已经死了!!”
身旁那凌厉的女声又复响起,狠狠地咬字,似乎想要连同她一起咬碎:“他就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就是你!!”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
那声音一遍一遍地回荡,她只觉整个身子不停地颤抖,却仍死死扒着那冰棺的边缘,贪恋于那里面冷漠的睡颜。虽然那冰棺上盖着盖子,她根本无法挪动,但只要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可以了……
“啪”的一声,自己那粉碎的手腕又被捏住,身体上的各样疼痛连绵袭来,她却毫无所觉——
“阿峰……阿峰……阿峰……”
她满足地一遍遍低喃,却在下一刻被一道掌风带起,单薄的身形翻飞,“嘭”的一声狠狠跌落于遥遥的另一个角落。但她随即爬起,似乎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又径直向那方冰棺爬去。
“阿峰……阿峰……”
她艰难地一步步挪着身子,只想要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你离得他再近又有何用?”艰难地行进间,刚刚那个女子又出现在她前方,拦住了去路。她一愣,抬起头,与那人四目相对。
宛镜,宛镜啊……
仰着头,能够清晰看到面前这个女人的灵魂,淌下一滴滴鲜红色的血泪。
那人冷冷地看着她,那布满血丝的可怕眼底,满是绝望与疯狂。“你离得他再近又有何用?”她扯起她的长发,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字缓缓吐气道:“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这是一个,令她们两人相同绝望的残酷结论。
宛镜忽然间好像失去了全部力气,噗通一声跌坐在她身旁。
“你——”她伸臂,摇着逸云的身子,一声一声无力地泣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他?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我的佑佑……只有我的佑佑,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已经不在了……”
她望着她,迷离着眼眸,一字一字幽幽地道:“我曾经……想放下所有的一切,只留我和他……我们一起去到一个安静美丽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有一颗颗快乐的小草,一朵朵美丽的花儿,他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在湖边静静而坐……只要这样,便已足够了……只要这样,便已足够了……呵呵……”
…………
逸云垂着头未动,黑暗的空间中,很安静,只有这样一道幽幽痴痴的声音,混杂着空寂的回音,不住地回荡在空气中……
“我们在一起,牵着手,静静地相依……”
“小鸟在唱歌,湖水在叮咚作响……”
“我们……一直这样坐着……”
“呵……”
那幅美丽的画面,此时就在面前,在她们两人面前……
宛镜动了动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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