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我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那种亲密,如同情人般手拉手,心里竟泛起一阵涟漪。
来到一个叫万家酒楼的地方,牧清音轻笑说:“你可曾听过那么一则传说,传说李白好酒,喜爱桃花,汪伦想尽办法也未曾和他谋面,于是就想到一个办法,他派人给李白送去一封信,信上说‘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楼。’李白果然被十里桃花和万家酒楼打动,来到江南后,却发现是一个名叫十里桃花的园子和一家叫万家酒楼的酒家。”
我望着她神往的脸忍不住问道:“李白是谁?”问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我看到她那种看白痴一样的眼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回头望着那粉红色的杏花林,杏花依然在烟雨中守望着,静静濡染着生命的嫣红。
闻到那久违的杏花酒香,她比我更激动。支起火架,生火,煮酒。她飞快的跑到杏花林,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束杏花。她把杏花采下来放到酒里,一股浓郁的杏花香味飘出了来。
牧清音笑的有些得意:“古人有青梅煮酒,我们就来个杏花煮酒,别有一番风味呢。”
我惊讶的看着她,好古怪的女子,让人忍不住探究。
走神间,牧清音来到我跟前,竟从我衣服里掏出一幅画来,正是我未题词的那幅。
我看到她震惊的表情,而后慢慢的归为平淡,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你是最富盛名的年轻画家木如风吗?千金易买玉如意,一画难求木如风。”
霎时我有些失望,闷闷地答道:“我是木如风,可我不是最具盛名的画家,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画家罢了,也没听过那句一画难求木如风,姑娘你恐怕认错人了。”
牧清音眨眨眼睛:“这幅《江南烟雨图》是你画的就对了。”
我点点头算是承认。她仔细端详起那幅画,半响,她惊讶的说:“为什么没有题词?”
我微叹一口气,说:“不瞒姑娘,至今未想出合适的题词。”
她笑的有些奸诈,向老板要来纸笔,却把纸笔全都推给我。“我说,你写。”
我不自主的点点头,只听她念道:“淡云暗雨,烟锁杏花浓。墨云染,伊人翩然入。水袖轻风,吹笛明月楼。牧清音,江南瘦。”句子有些生涩,也没什么韵脚,却很应景,和江南烟雨图相得益彰。我讶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带给我的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惊喜。
“木如风,这幅画你要为我留着。”
“好。”像是中了蛊毒一般,我不自主的答应着,待回过神来时,果然看到她笑的像只小狐狸。
从万家酒楼出来,我们都带了些醉意。天气仍是灰蒙蒙的一片,雨滴平平仄仄的带着些诗意的韵律。还是青石板的小路,我们手牵着手并排走向西湖,雨中的西湖美得不似在人间。
踏上乌篷船,我们对坐着,水汽在湖面晕开,烟波浩渺,无垠的湖面轻轻荡起细浪,引得佳人一片欢笑。时不时的飘来淡淡的香气,似酒香却更醇厚,似茶香却更为苦涩。亦酒亦茶,闻的人却是心魄荡漾。
“这是益母草的香味,它们生在那边的踏歌古岸,伴着杏花酒香,弥散在整个湖面。”牧清音淡淡的说。
我望着她,纷飞的细雨沾湿一袭紫裙,眉眼盈盈处,西湖雨竟能润透我的心。我望向远边的堤岸,浅草才没马蹄,烟雨溟濛,如润如酥。
第三百七十九章 番外之画中情谜3
“断桥,真的是断桥。”牧清音把我从思绪里拉出来。
我顺着牧清音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座断桥。以前游玩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断桥有什么不同,但今天经她这么一说,竟隐隐有种出尘的意味。
牧清音拉着我上了断桥,细雨霏霏,杨柳依依,她一脸神往的望着天空,和我讲起白娘子与许仙的凄美故事。
“太阳西升东落,长江水倒流,这根本就没法办到,太残忍了,人和妖为什么就不能相恋,这太不公平了。”我有些悲愤。
牧清音扑哧一笑:“这是传说,又不是真的。但断桥的名气全都是因为白素贞和许仙的相遇。”
我也有些神往那凄美的爱情故事,这是唯一一次的心里的悸动,对眼前这名不相识的女子。
桥下的红药,招摇着手,在雨中迷蒙,我听到她轻轻吟出:“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心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些惆怅,红药,泪如红药,为什么这么熟悉?“红药泪,翠黛长,一思情惘然,两思愁断肠。”我听到自己轻轻吟出。
牧清音轻轻重复着我的话“一思情惘然,两思愁断肠。”言罢,竟有些泪光。
不知为什么不习惯这么深沉的牧清音,看着有些心疼,我轻拍她的肩:“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她的眸子顿时清亮了。
“传说在南海有座孤岛,孤岛上只有一个人,每天和海鱼为邻,水居如鱼,渐渐成为鲛人。鲛人善织,白如霜。某日,一艘海船遇难,飘到孤岛上,鲛人救下唯一幸存的女子,把织好的白纱全都送给她。孤寂的鲛人爱上了活泼的姑娘,也许是他寂寞太久了。最后,那女子还是走了,她忍受不住那种孤寂。鲛人没有挽留,他知道她不能把她固定在这个荒岛上。那女子走后,鲛人每日哭泣,泪滴竟成珠。鲛人泣珠,又或许是相思。从此之后,人们再也没见过那座孤岛,也没再见过那种如霜的白纱。那名女子的名字叫明月。”
“南海有鲛人,泣泪而成珠。”牧清音喃喃的说道“原来南海鲛人的故事是这样的。”
我惊讶的看着她:“你知道这个故事?”
牧清音点点头:“沧海月明珠有泪,就是说的南海鲛人泣泪成珠的故事。”
“沧海月明珠有泪,好一句沧海明月,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幸好这只是一个故事。”
我们都沉默着,思索着。不知不觉间竟走上那座明月楼。
明月楼,又名秦楼,相思只是秦楼月,明月楼最美的时候莫过于月下赏花饮酒,清风习习,一身白衣,花间重舞,不是广寒宫,却有嫦娥似的仙子在翩跹展袖。
我从袖子中拿出一支短笛,轻轻吹一曲《烟雨醉》,只觉得天边的腾云如同涌烟,细雨湿衣却看不见,远处的闲花轻轻落地,寂静无声。
抬眼望去,楼外的烟雨,依旧是轻烟淡水,丝雨霏霏,似隐似现的江南杏花村,还有那一抹淡染的杏花红,及空气中偶尔传来的淡淡酒香。好美的江南烟雨。
我转身望向那一袭紫衣,那么灵动的女子像是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宁愿永远不醒。想到这我不禁轻轻自语:“归人否?”
牧清音有些伤神,脸色变得沉重:“不是归人,而是过客。”
在我的世界里,你的确不是归人,我们各自守在生命的渡口,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生长在湖岸边的芦苇,颜色苍青,幽幽的在微风中摇摆,那起伏的绿浪化作此时眼波的绿野茫茫,我竟然看到自己眼中的沉沦,也看到她晶莹凄凉的泪滴在眼底流觞。
“如果是梦,真的不希望醒来。”牧清音轻轻地说。
我用指尖划过她的脸,隐隐的有些温柔的痕迹,暖了烟雨,暖了断桥,却湿了彼此的心。
没有开始没有结束,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既非无情,亦非薄幸,直至心灵荒芜。
烟雨,染就一池新绿。
我们都知道梦将醒,只是梦醒后,烟消云散的是谁的心?
或者因为缘分我们才能在这唯美的景色中相遇,或者这只是南柯一梦,梦醒来后只是留下一个淡淡的紫色的梦幻。但如果这是梦,我宁愿醉倒在梦中,伴着她,不再醒来。
我想抓住她的手,用尽所有的力气挽留这个陌生的紫衣女子,却惊然发现她的身影变得逐渐模糊,我拼命的想要抓住一点痕迹,却发现只是徒劳。大概,真的是一场梦吧。
我解下身上的泪形玉佩,塞到她手上,权当做一份纪念吧。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淡的我竟然能穿透她的身体,直至消失。只余一句话在我耳边回荡“一定要为我留着那幅《江南烟雨图》。”
“公子,公子,醒醒,快醒醒。”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我的小书童在唤我。见我醒来,小书童松了口气:“公子,你整整睡了三个时辰,午饭都错过了。”
我呆呆的望着熟悉的一切,这是我的书房,那刚刚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吗?可是梦中的场景如此的真实,甚至我的脸上还有一滴清泪,我摸摸随身的玉佩,果然不见了。
“公子,你的画好了?呀,好美的江南烟雨。好美的紫衣姐姐。”
我急忙跑过去,一把夺过那幅画,我看到左上角上赫然写着:淡云暗雨,烟锁杏花浓。墨云染,伊人翩然入。水袖轻风,吹笛明月楼。牧清音,江南瘦。这江南烟雨明明是我在梦境中看到的,比我画的美了不知多少倍。杏花村,杏花酒,西湖堤岸,断桥红药,明月楼,好真实。我伏在图上,竟隐隐闻到一股酒香,却比酒香更醇,是她说的益母草夹着杏花酒的香味。
第三百八十章 番外之画中情迷(完)
我已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梦境了,如果真是梦境怎么会如此真实?还有那画上的紫衣女子,这根本不是我画上去的。
《江南烟雨图》一时名声大噪,各地的达官贵人,诗人才子都来求画,只为亲眼看看传说中的《江南烟雨图》。我闭门谢客,每日在书房痴痴地描画着一位紫衣女子。于是画坛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千金易买玉如意,一画难求木如风。”
只是那个女子却再也没有出现,就连那个梦境也没有。难道我们的缘分就此结束了?不,我不甘心。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去一趟江南,想象着能够重新遇见,想象着能再次行走在江南烟雨中,这次牵手不再分开。
五年,竟然过了五年。我依旧怀着当初的那个梦,总也不相信它仅仅是一个梦。那么美丽的江南烟雨,那么唯美的绿野茫茫,一定不仅仅是梦境。
又是细雨霏霏,天青色的烟雨把整个江南迷蒙在幻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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