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旺财虽然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依然恭敬站在雨中道:“大哥,属下此次到金陵和杭州附近的分舵办事,笼络了众多的英雄豪杰,黑虎帮实力得到扩张,已经控制了江南很大部分的青楼,赌馆和私盐的生意,江南自古富庶,目前黑虎帮在财力方面没有什么问题。”冷雨一直下着,他停顿片刻沉吟道:“不过属下在杭州听说慕容无双已经皈依佛门,带发修行,而且即将削发为尼。”
赵烈的心忽然感到了莫名的疼痛,感受到了冰雨的寒冷,也是在这样的暴雨中,他曾经伤透了慕容无双的心,此刻终于感觉到她的身形正在渐行渐远,“有谁会明白,欢颜过后,竟会是落寞无边?”落在他身上的雨滴忽然朝四周喷射而出,他握紧拳头微笑道:“趁现在暴风雨还未来临,你随我到杭州一趟,我许久未见到无双了,这次我要大张旗鼓赶到杭州。”
张旺财恭敬道:“属下马上征调两百名兄弟随同前往杭州,此去杭州,沿途都是黑虎帮的势力范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烈唇边逸出一丝今人莫测高深的笑意道:“你马上调集三百长刀铁骑随我前往杭州,必须向慕容世家展示出黑虎帮强大的力量,此次去杭州,我不但要见到慕容无双,而且还要亲自拜访武林四大世家之首的慕容世家,若能得到慕容世家的支持,那会对黑虎帮的发展有很大好处。”
张旺财猛地打了个寒颤,寒雨如冰下个不停,他不再说话,赵烈每天都在变化,不仅仅是功力变得日益深厚。
时值当午,艳阳高照,此时已经是初冬,大地还是一片冰凉,蹄声刚从远处响起,但整条街道立时静无人迹,街道本来颇为热闹,赶集的人群还以为是凶神恶煞的官兵路过,所有人都赶紧避进房屋内或躲进横巷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健马急驰的声音轰然响起,迅如疾雷般由远而近,马蹄踢起漫天尘土,数百强悍的铁骑旋风般从江南小镇冲过,全部身着黑色披风,头上都戴着坚固的护盔,背上斜挂着锋利的沉重长刀,正是黑虎帮近年纵横天下的长刀铁骑。
赵烈背负双刀傲然带头冲在前面,健马箭矢般的标前,闪电般冲到了长街的另一端,数百铁骑狂风般掠过,使人生起一种惨烈的感觉,声势夺人,旋风般来,旋风般去,只留下了满天飞扬的尘土。
长刀铁骑作风强悍顽强,战斗力惊人,早就威震江南武林,威风凛凛地进入了富庶繁华的杭州,全部身着清一色黑色披风,纪律严明,整整齐齐地列队走进杭州,顿时引起了轰动,数百把森冷长刀让那些驻守杭州的官兵也忍不住倒吸冷气,不过官府一般不想招惹这些难缠的江湖客。
湖风楼是西湖之畔最宏伟的建筑物,高敞华丽,内为鸳鸯厅结构,中部有八扇屏风分隔,陈设雍容高雅,外连正门大广场,遇有庆典,移去屏风,可摆设三十多席,足容数百人欢聚一堂。
赵烈意气风发,挥金如土,豪爽洒脱,竟然把整个酒楼包了下来,数百长刀铁骑挤爆了偌大酒楼,湖风楼门口还站着不少从附近分舵赶来的黑虎帮众,这些黑虎帮众精神抖擞,威风凛凛持刀戒备,湖风楼外面则站满了闻风而来武林人士和看热闹的老百姓。
西湖晴中见潋滟,雨中显空蒙。赵烈负手在窗前沉思,静静凝视烟波浩淼的湖水,忽然淡淡对张旺财道:“旺财,你随我先到西山的栖霞庵看望无双。”两人身影轻如淡云从湖风楼飘然而出。
山涧翠竹成荫,溪流叮咚,云栖竹径,两旁翠竹成荫,小径蜿蜒深入,潺潺清溪依径而下,娇婉动听的鸟声偶然传出,显得幽静清凉,与刚才湖风楼的喧闹相比,格外使人感到恰适轻松,爽心悦目,可是赵烈却忽然感到一丝凉意,天空忽然涌来阴沉的滚云,吹来了阵阵寒风,阴冷灰暗的天边带了一撮不算明亮的青白色,怕真是要下雪了吧!
栖霞庵内古木参天,气象森严,若即若离的晨钟幕鼓,焚贝佛号和香烟烛光弥漫在阴冷天地,显得飘渺空灵。“咯吱!”一声,不待赵烈上前叫门,大门忽然被两名妙龄小尼打了开来,一位貌似中年,脸容素淡的女尼当门而立,她背后的院落却空无人迹。
女尼目光低垂,合什低宣佛号,淡然对赵烈道:“贫尼主持寒雪,赵施主你好!无双正在后面“听雪斋”等候施主。”不待他回答,掉头领路前行。
赵烈惊疑道:“师太怎么知道我来找无双?”他跟着寒雪师太并肩举步,堕后少许紧随着,寒雪师太没有回头道:“缘聚缘散自有天意,无双昨日已经落发为尼。”接着她的声音注进了少许感情,慈和地道:“放心吧!无双当会见你一面的。”
赵烈心中剧震,浑身蓦然冰冷,“难道一切都是天意吗?我终究还是来晚了一天。”他不再多言,目光忽然变得坚定,冷冷随着寒雪师太由主殿旁的碎石小路,往后山的“听雪斋”走去。
寒雪师太忽然就飘然不见了,空灵的无边天地中,只剩下了慕容无双的身影,一身雪白麻衣,盘膝冥坐于“听雪斋”内唯一的石墩上,芳眸紧闭,手作莲花法印,玉容仙态不染半丝尘俗,有若入定的观音大士,那曾经垂落腰畔的秀发已经随风飘远,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慕容无双忽然睁开了双眼,宝相庄严,俏脸生辉,身上自然散发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气质,教人不敢迫视,她微笑道:“你终于来了,任何事物总有云散烟消的一天,回首前尘,只是弹甲般刹那的光景,悲欢离合后,悄然而去,带不走半片云彩。”
无双虽近在咫尺,可是赵烈心中忽然涌上一种莫以名之的悲凉感觉,他用力握紧双拳,狂放暴烈的情绪如山洪般倾泻开来,完全控制不了。“当!当!当!”四周禅钟敲响,涤尘滤俗,化烦忘忧,可是他的心中却没有半分宁静,体内热血沸腾,上前沉声道:“无双,你好像改变了很多,可是心却是无法改变的,此次我会到慕容世家正大光明地向你爹提亲,我们再也不会分开,过去的已经是过去。”
慕容无双神态宁静如水,似乎已经忘记了滚滚红尘,抬头微笑道:“我已削发为尼,剪断了万千情丝,世间的恩怨情缘和风吹云动都与我无关,你走吧。”
赵烈傲然发出了震天笑声,目光忽然变得轻狂,藐视天下的气势冲天而起,也不再说话,探手过去搂着她的蛮腰,脸上露出无赖笑容道:“削发为尼又如何?我一点不在乎,也不会放在心上!我就要当着观音菩萨的慧眼抱你,我一直很想你!”
慕容无双芳心颤动,黛眉轻蹙道:“这里乃是佛门静地,千万不要胡来。”不料赵烈说到做到,忽然伸手往她脸蛋抚去,她娇躯颤抖,神情微怔,接著连耳根都红起来,垂头软弱道:“不要这样,我心已死。”
赵烈的大手抚上她娇羞得教人魂销的脸蛋,指尖轻轻拂扫她圆润的耳珠,凑前情深如海道:“你不要再骗自己了,好吗?”他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着闪亮生辉的双眼。
慕容无双发出低声娇吟,缓缓闭上了双眼,“他还是那么轻狂,还是那么无赖,我真能忘记他吗?”赵烈找上了她的红唇,把她修长的身子掀翻在蒲团上,用力地吻吮,然后他的嘴唇离开了她火炙般的红唇,不断在她的面额,下巴和白嫩的颈项留下了痕迹。
慕容无双微翘修长的睫毛抖动起来,平日澄明如镜的秀眸充满了销魂蚀骨的炽烈情火,削发为尼不过是为了忘记,本以为看破红尘的心在此刻却变得那么软弱,那么不堪一击,积淀心中的思念轻轻从紧锁的心房逸出,她的娇躯剧烈地颤抖着,急促地喘气呼吸,发出细弱不可闻的呻吟声。
两人身后圣洁的观音像依然露出悲天悯人的笑容,似乎永远不会改变。慕容无双忽然挣脱出他的怀抱,抬头凝视窗外静心道:“我听到了雪落的声音,这是第一次在“听雪斋”听到了雪的声音,很凄美。”
飘逸雪花忽然就从空中洒落,赵烈却没有听到雪的声音,不过却注意到无双原来赤着双足,他的嘴角逸出一丝纯真有若孩童的笑意,心疼而温柔地轻轻握紧纤白晶莹的赤足,小心翼翼为她穿上鞋子,抬头笑道:“我早就听说西湖的雪景非常迷人,你赶快带我去赏雪。”
寒雪师太神色肃穆地凝视赵烈和慕容无双缓缓走远的背影,忍不住悲叹道:“无双慧心通灵,与佛颇为有缘,总有一天她会真正抛弃情缘,忘记凡尘俗事,静心听雪,修成正果,阿弥陀佛!”
短短瞬间,雪花竟是大片大片的、挟招摇之势,一路飘飘扬扬挥洒而至,如鹅毛般,刹时弥漫了整个空间,更似柳絮,缠绕牵扯着,直落个不停,青翠山涧的松针树尖,团团簇簇,陡然间堆积满了白色,俨然有了一种银装素裹的效果,惊艳的很。
月沉西山之时,轻柔的寒风徐徐吹来,赵烈和慕容无双置身西湖堤上,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岁月让他们都有了改变,心境也绝非数年前的心境。几个时辰的功夫,暴雪竟是白了屋檐,卷着了寒风的雪花晃如银屑,纷纷扑向宅门庭院,只下这么一阵的密雪,杭州就换上了雪白新衣,所有房舍见雪不见瓦,长街积起一层薄雪,刚留下的足印车痕转瞬被掩盖,过程不住的重复。
慕容无双头上的斗篷把她的模样严实地遮了起来,只余一对明眸灼灼地打量漫天飞舞的雪花,她身形极高,只比赵烈矮上少许,纵使被宽大的披风包裹,仍显得身段优美,风姿绰约,眼神没有已往的骄傲,而是透露出淡淡的悲伤和宁静。
赵烈微笑道:“西湖之胜,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雪中西湖别有一番味道,能真正领山水之绝者,尘世有几人哉!”
晶莹雪花落在湖面很快融化了,慕容无双没有答话,她从小就在西湖边长大,可是今日的西湖雪景却透出无尽的伤感,绵绵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