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笛开口前,她心中紧张异常,她怕他不明白她的意思,执意找她要一个答案,而那答案只会让他们以后的相处更加尴尬。而在她心中,他们早已是知己,这份朋友间的默契和友谊,让她无法割舍。
夜色似水,漫天盖地的铺洒而来,星光下,女子白色的裙衫微扬,古朴的黑色蝶翼发簪更衬着她容颜的清魅,广袖下手中轻握着一张雪花笺,呆呆的出神,微扬的嘴角,牵起一丝清浅的笑意,如梦似幻。涟漪站在院中,借着窗口微亮的烛光看着笺上那苍劲有力的小楷,每一笔一划都力透纸背,清雅而隽永的字体,像极了那个人,笺上所书尽是些问候和温暖的话语,一如他水润般的笑容,照亮了读笺女子的心。这笺是晌午时分风烟派人送来的,即使忙碌的无法□,他依然记得,也依然会让她知道他对她的牵挂和关心。
沉浸在甜蜜和幸福中的女子,往往是盲目的,亦如涟漪,她太过专注,却并未意识到周遭的动静,一道黑影早已无声息的落在背后,低声道:“慕容姑娘!”
涟漪倏然一惊,回首间,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面前。
来者黑巾蒙面,面容无法分辨,只余一双黑漆的眸子,闪动着睿光。经过了上次“聚贤楼”被刺事件,她已十分敏感,但仍保持镇定,暗中观察周围的地形,计较着脱身之计,言谈中不免锋利道:“什么人?胆敢擅闯侍郎府?”
未等涟漪再多说一句,黑衣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手钳制住了她欲挣扎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娘莫慌,我并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你,只是想和姑娘商量些事情,只要你不引来府中的侍卫,我便放了你。”
涟漪心思百转,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若想做什么易如反掌,按现在的情况,他完全没有必要骗她,而她也没有任何砝码和他谈条件,想到此处,便轻轻点头。
黑衣人果然守信,依言放手。
涟漪纤指指向院中一处树影,道:“既然不是光明正大的来,还是隐晦些的好。”
黑衣人会意,随涟漪走到树荫下站定,朝她深施一礼,道:“在下实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情急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恕罪!”
涟漪秀眉轻蹙,心中不解,注视着来人,默然不语。
黑衣人见她不答话,伸手一把将面上的黑巾扯下,道:“姑娘可还认得我!”
黑巾下一张布满风霜的脸庞,只余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仿佛洞悉世事般的明亮而穿透人心,涟漪惊讶道:“司马睿?!”
“姑娘好记性,不才正是在下!”司马睿见涟漪认出了他,再次躬身行礼。
“想不到是故人,你深夜到此到底为何?”涟漪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司马睿,他和她曾有同桌同食之谊,今日潜入府中虽不知其何故,但此人在乾都仕族中颇有名望,连风烟对他都另眼相待,可见此人并不简单。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那日在“聚贤楼”的偶遇并不是巧合。
“姑娘可还记得那日我曾为你卜过一卦,卦中所说?”司马睿见涟漪有些凌厉的神色,并未着急,继续说道:“那时我说姑娘必会有所作为,其实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司马睿伸手朝涟漪的头上指去。
涟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摸到头上的簪子,疑惑的道:“发簪?”
“姑娘可还记得,此物是从何处而来?”
“坊间偶然购得,这只是个普通的簪子。”涟漪伸手取下发簪,置于掌中,彩蝶的翅膀在她的指间散出月华般的光彩。那天逛街时,无意中看到,因喜欢它简单明快的样式和灵动的流苏,一见之下便爱不释手,才出重金买下。
“那便对了,这簪子其实有个别称叫“流霞”,它在遇到真正主人时,会绽放异彩,而于其他人眼中,却是没有任何色泽的再普通不过的一根簪子。“司马睿道。
“你是说?这簪子在你眼中没有任何光彩么?”涟漪微微吃惊,将簪子在手中反复翻看,无论任何角度都能折射出晶莹的彩光,熠熠生辉。
“不,此刻簪子在姑娘手中,已是非比寻常,我以往二三十年间从未见过此簪有今日的流光溢彩,说明姑娘不光和此簪有缘,更是这簪子真正的主人。”司马睿恭敬的答道。
“你的话我如何能尽信,我于坊间看到它的时候,它便是如此的璀璨了,岂能如你所说它在我眼中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涟漪并不相信他的话。
“姑娘不妨简单推理一下,这簪子在坊间贩卖已有年余,坊间人杰地灵,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富家千金,若此簪有如此的绚华夺目,又怎能少了识货之人,或一掷千金,或高价盘售,恐早已卖出,还能留到那日给姑娘看中么?这世间也只有姑娘能慧眼识物,重现了它的神采。我的话真实与否,姑娘大可去问问那日跟随之人。”司马睿诚恳道。
“就算如你所言我是这簪子的主人那又如何?”涟漪对他的话依旧半信半疑,想不到坊间偶然购得的发簪,还有这样的玄妙,不禁疑惑道。
“这簪子是明月堂主的信物,代表着“明月堂”的权令。堂主之位已空置多年,而姑娘将是我们新任的堂主!”司马睿说到此处,脸上肃然,恭敬之极。
涟漪清魅的眸光流转,面露迷惑之色,事情来的太过匪夷所思,一根普通的发簪,牵扯出一个叫“明月堂”的组织,一时之间难以理清思绪,顿下方道:“我根本不知“明月堂”是什么组织,又何来堂主之说,难道仅凭这根发簪和你的这些说词,未免有些荒谬。”
司马睿早料到涟漪会有如此反应,她若是对前尘往事还有记忆,又怎会不识得“流霞”,虽然心中有些着急,面上却依旧沉稳道:“姑娘半月前,在“聚贤楼”附近遇刺,可知是何人所为?”
“此事难道和“明月堂”有关?”涟漪只听他一言,便猜到这其中必有关联。
“事实的确如此,此事确是我们的疏忽,未能及时探查,才害您处于险境,今日也是特来向姑娘陪罪的!”司马睿说这里面有愧色,竟低头单膝跪倒在涟漪面前。
涟漪先是一惊,倏然后退,秀眉微蹙,无奈之下忙上前轻扶道:“老先生如何行此大礼,赔罪之词又从何说起,恕涟漪愚钝,未免糊涂。一则那日你我相见,连二殿下都对你恭敬有佳,以师长礼相待,可见先生必是满腹才干的饱学之士;二则若论年龄,先生比我年长,算是前辈;三则我并非你口中的堂主,你我既无主从之分,此礼更是不敢受。不过那日巷中遇险,我却一直耿耿于怀,若是先生知道内情,还望直言相告!”
虽然涟漪言谈间对司马睿颇为尊敬,但他还是不敢逾越,依旧拱手低头回道:“是“风云帮”所为。“风云帮”多年来素和“明月堂”不睦,平日里大小摩擦不断,但“明月堂”根基雄厚,即便没有堂主统领,气势上稍弱,依旧能与之制衡。这些日子以来,我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有入主宫星之势,便知堂主即将出现,而将心思全部放到了这上面,谁知“风云帮”竟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们自然不希望“明月堂”新堂主出现,如果“明月堂”重新整顿,他们就再无胜算,所以他们探访多时,发现了您,才欲除之而后快!”
这样的答案于涟漪而言,实在是有些冤枉,她无缘无故的被牵拉进了这场你死我活的帮派争斗中,风笛还为此受伤,心中有些气恼,半天方道:“这么说来,我白白遭了这场无妄之灾。皆是因他们误以为我将是明月堂的新堂主了?!”
司马睿点头:“事实如此!还好尚能挽回。此后我们会暗中保护您的安全,不会再出分毫差错!”
“暗中保护我的安全?我看不如昭告天下,我并非你们的堂主来的更容易些。”涟漪接话道,她并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掺和进江湖帮派的纷争之中,更不会为了别人的几句话去做什么堂主。
司马睿眼中难掩黯然,想不到涟漪拒绝的这么干净利落,不留一点余地,只得道:“您也许觉得太突然,或是一时不愿,但您的安全依旧是我们的责任,即便您暂时不愿涉堂主之位,我们也要设法保护您的安全。不过您放心,我会叮嘱底下人,平时只在暗处,不遇到危险时,绝不会贸然打扰。”
涟漪看司马睿的表情就知道再说无用,也懒得多费唇舌,反正她不去做这个堂主,时间久了危机自然就解除了。她容色淡淡的整了整衣衫,默然道 “你的话已经说完了,我也倦了,要回去休息。”
“您留步!”司马睿见状,忙拦下欲回房的涟漪。
涟漪心中不悦,恹恹的道:“还有何事?”
司马睿正色道:“‘流霞’发簪乃是“明月堂”的权令,若是那一天姑您改变了主意或是遇到了麻烦都请将其放置在窗口,自会有人和您联系。”
皇家盛宴(本章完)
二殿下府,书房内。
一袭白衫的风烟,风度卓然,负手立于桌前。
“烟,这次吏部亏空的盘查已有了眉目,从多年来堆砌的账目上看,这四千万两银子,有两千多万和轩辕丞相有所牵扯,但账目大多零落,仅有五百万两是出自轩辕丞相的亲笔借据,其余多是以他的门客和学生的名义借出。呈给皇上的奏折要怎么写,这些情况要不要如实禀报,爹让我来请示您的意思。”慕容净站在风烟的身后,眉头紧锁,叙述着这次盘查的结果。
“两千多万两!一个臣子穷其一生都不会有这么多俸禄。早想到这亏空幕后必有黑手,却没料到他竟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你们如实呈给皇上,至于他的门客和学生也不必点明,单凭这些只怕还不够,反倒打草惊蛇,等我查清了这些款项的真实去处再说。”对待越强大的敌人就越要狠,斩草不除根,根本是给敌人卷土重来的机会,烟略一思索下了决定。
“是,我即刻回禀家父,按您的吩咐办!只是烟,萧淑妃那里,皇上盛宠不衰,怕也是一重阻碍,轩辕丞相是淑妃的堂哥,位高权重,你若有心除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