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风笛有些不可置信的转头,全然不顾低下不明所以的众将。
“我想和张将军先行一步!”涟漪在见到风笛征询的目光后,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知道这样的要求实在太过分,更知道他会为她担心,但她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即使躺在床上依然无法安眠,这一切都让她心中揣揣,非要见到风烟安然无恙才能安心。
风笛皱眉,挥退众将,方拉她在身旁坐下,耐心的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条路你可真正的走过?你的骑术如何你比我更清楚,你说我能让你去么?”
“可以让明月堂的人随我去,玉持、玉静他们武功高强,又颇为忠心,定能护我周全!”涟漪见风笛不答应,反问起她来,倔强的据理力争。
“不行!我不答应!”风笛第一次对她用这样的语气,那日即使在他怒极摔了一地凌乱之时,都不曾如此对她说话。
涟漪原本充满希翼的眸光黯淡了下去,藏在她长长睫毛的剪影之下,依旧不甘心的低喃道:“让我去吧!”
风笛心中的酸涩慢慢泛起,他太了解她的个性,即使他不答应,难保她不会偷偷溜出去,任何惊世骇俗的事在她眼中都不屑一顾,亦如她这次固执的随军出征,亦如她能将花满楼生意经营的如火如荼,将偌大的明月堂管理的井井有条。
“还是为了他?”风笛凝望着她,眼中的清亮闪过,并不是要她回答,因为答案早已昭然若揭,挑眉继续道:“我和张将军打个招呼!你遇事要稳重,不可莽撞行事!”
涟漪一行人,踏上了那条所谓的商道,愈往前走道路越崎岖,虽不像官道那样损毁严重,但毕竟受了暴雨洗礼,已没了往日的平坦易行,道路周边尽是杂草和乱石,涟漪到此时,方明白为何风笛,那么瓮定的不让她随张将军先行一步。
涟漪勉力控制枣红马,跟在张将军后面缓缓而行,玉持、玉静骑马行于其后,加以保护。就这样静默走了一日一夜,没人肯停歇,大家都知道前方战事紧急,连补充食粮都是在马上进行。终于在将近破晓十分,达到赤岭外围。
张将军示意队伍中不要发出声响,和涟漪悄然下马行至杂草掩映的路边,向外望去,那里居高临下,将赤岭极其周边的战况尽收眼底。
极目所望,赤岭城中的战事,十分激烈,到处弥漫着喊打喊杀的震天吼声,战场之上,沉沙飞扬,烟尘四起。由于光线尚不明亮,看得不甚清晰。
涟漪心中升起隐隐不安,据风烟飞鸽传书所说,距他们偷袭赤岭城应该已有两日,若是顺利的话,到此时战事应该进入尾声,兵法有云:出奇制胜,所凭的不过是稳、准、狠,而看此时战场中的形势,却像是一场混战,极力拼杀,拼杀双方似乎没有那一方是因被偷袭而措手不及的样子。
须臾,太阳逐渐升起,涟漪慢慢看清战场中的情况。这不是一对一的战斗,而是多对一的围攻,处于劣势的却是风烟所带领的乾朝大军。
涟漪心下一寒,不知风烟情形如何,脸上忧色尽现,众人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都透过杂草缝隙,仔细向下看去,想弄清楚几方势力的状况。
此刻,涟漪脑中一片空白,仿佛于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于那千万人之中,看到了一身银盔银甲的风烟浴血奋战的情景。他手起刀落,将周边靠近的敌人一一毙于剑底,他虽已精疲力竭,但依旧强自支撑指挥战士们排兵布阵,顽强抵抗。
好在她发现了商道,好在她来了,那一切都还不晚,看场中的形势,乾朝的大军虽被围团,但军容阵型尚在,一时半会敌军想要攻破颇不容易,这样便还有可乘之机。
涟漪勉强自镇定下来,思考应敌之策,又转首和张将军商量一番。
最后决定兵分两路,由张将军向北带领一部分兵马,虚张声势,扬起沙尘,大声高喊乾朝援军已到,吸引敌军注意,在和敌军短兵相接之时,尽量利用地势拖延;而另一队人马则由涟漪带领,从防守相对薄弱的西方攻入,与风烟大军会和,最后在赤岭城外的商道边集合,再做下一步打算。
涟漪和众兵士躲在赤岭东边的山石之后,观察着战场中的动静,只见北方人头攒动,硝烟顿起,只一会功夫,围剿风烟的敌军阵营开始有了松动,张将军带领兵马呼喊出的杀声惊天动地,连距离颇远的涟漪都听得十分清晰,不禁暗中赞叹这位将军比她想象中更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而西边的敌军因不明所以,也出现了小小骚动,续而不安逐渐扩大,直至出现缺口。涟漪明白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机不可失,立即挥手指挥众人,一鼓作气杀向敌军。
敌军只留意到北方战况,未曾想在身后忽然杀出一支队伍,防守不及,乱作一团。
涟漪本不会武功,只在玉持、玉静的护持下,奋力催马前行,当她不顾一切的冲入重围,才发现四周一片人山人海,兵戈相交的声音,喊打喊杀的声音,四溅的鲜血和敌军尸首轰然倒地的景象,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反应,更不知道身在何方。
当真实感受到古战场的残酷和血腥后,她的胃若翻江倒海般翻腾起来,只能下意识的倚在马身之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风烟。好在玉持、玉静武功卓绝,一直紧跟其后,帮她挡去周身的所有危险,饶是如此,当一个硕大的人头滚落在马前之时,她依旧惊呼一声,险些跌落马下。
“二殿下!有援军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涟漪恍惚记起那是夜阑暮的声音,她眸光中的清明一闪而现,不知那里来的力气,全然不顾一旁的刀锋剑雨,全力勒马向声音所在方向狂奔而去。
她甚至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脸上、身上尽是斑驳血迹,但神情依旧清爽,他于人群之中,挥动长剑,一挥之间周围的敌军便应声倒地。他身上的红色大氅染就鲜血,早已分辨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他依旧是那样温润如玉,即使在面对诸多强敌之时,也不曾露出丝毫慌乱,他目光中闪烁的是自信坚定的晶亮,而那红色大氅所到之处,敌军纷纷不由自主的后退,走的稍慢便被他手起刀落,斩于马下。他举起长剑大喊一声:“兄弟们从北面突围!”那声音似奔腾的水波般层层荡漾出去,带给众人生的希望。
身侧众人感受到他如此强烈的气场纷纷厮杀起来,一时之间所向无敌。
涟漪看到这样的场景,微笑起来,那便是她心心念念牵挂的人,他不光在朝堂之上,政绩斐然,用翩翩风度悦服群臣;在战场上更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傲然屹立,不慌不忙,运筹帷幄。一切危机都在他那一句突围的话中,风轻云淡,迎刃而解。
这一刻涟漪看到风烟挥剑将两名欲上前的敌军斩于马下,下一刻她便跌入那熟悉的怀抱中,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他身上血腥和汗水的气味并不好闻,却让她安心不已。
她抬首凝望他那满布风沙和血渍的侧脸,眸光中水雾盈盈而动,展臂深深环住他的腰,将头靠载他那因身着盔甲而坚硬的胸膛上,低声道:“从西面冲出去,在赤岭东面商道会合。”
风烟低首拢了拢怀中的女子,她身上淡淡幽香传来,令他精神为之一振,几日来奋战的疲累竟消了大半,迎面敌军见他马上多了个人,以为有机可乘,挥刀向涟漪砍去。涟漪只觉后背一股冷风呼啸而至,本应惊慌害怕的她,此刻却异常镇定,她安静的将身子俯于马上,连头都未曾抬起。
风烟见她安心如此,知道那是来自于对他的信任,认为有他在,一切安好,心头浮起暖意。一道冷光射向正要挥剑而来的敌人,敌军在触及风烟眼神的一刻,心底寒意陡升,手下一顿,再欲挥剑砍下,却在未抬手间,被风烟一剑挑出三丈之外,毙命当场。
两个时辰后,大军依计划栖于赤岭东面的商道口。那里虽地方狭窄,却易守难攻,供给足够他们坚守几日,等待风笛大军粮草的接济和救援。
除了分派出去执勤的兵士,其余将士都互相搀扶着找合适的地方,包扎伤口,稍作休整。
从战场厮杀下来的众人,浑身上下皆很狼狈,风烟如是,司马睿,夜阑暮亦如是。就连涟漪身上都溅满斑驳的血渍。司马睿此刻方有功夫上来和涟漪打招呼,躬身行礼道:“堂主!”
涟漪与司马睿对视片刻,展颜而笑道:“先生客气啦!除了那次在‘聚贤楼’偶遇,还未见过先生如此狼狈!”
司马睿见涟漪提及旧事,无奈的摇头道:“堂主,甚是给老夫面子,岂知那次我是刻意为之,这次却是逼不得已!”
涟漪清浅一笑,“先生,请跟我来,我尚有一事不明,要请教先生!”
司马睿躬身道:“堂主,尽管问!”
那是个算不上山洞的背风处,仅有几块大石挡住山风,这是涟漪出发前,便看好的憩息之处。此刻她将风烟和司马睿引到这里,不仅因为此处僻静,更因为她对他们偷袭赤岭的失败感到疑惑。
“几日前,我收到飞鸽传书,说你们要偷袭赤岭,按传书上所说,本应部署的十分周密,怎会被围在赤岭?!”涟漪不解的道。
“属下反复确认后,才和二殿下做了这个决定,本来偷袭还算成功,就在我们要将赤岭拿下之时,柔然周边的鲜卑和吐蕃族忽然从四面杀出,令我们措手不及!”司马睿答道。
“鲜卑和吐蕃?这些边陲小国何时与柔然叛党同流合污了?!的确是出人意料啊!”涟漪对这样的回答颇有不解。
风烟见两人模样,插话道:“不用太过惊奇!其实这些并不难解释!如果柔然叛党对两国许予重诺,事成之后划分柔然某些城池给他们的话,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们会怦然心动,也在常理之中。”
“殿下所言极是!若不是乾朝出兵相助,柔然这次内讧,恐早已平息,鲜卑和吐蕃两族见到手的鸭子飞了,狗急跳墙也是有的。更何况这些边陲小国本就土地贫瘠,资源匮乏,往日里虽有野心,但慑于乾朝威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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