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浅笑着将心中的疑虑掩饰起来,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轻道:“今时今日,莫要再这样叫我,你叫我声姐姐便是,告诉我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不!您永远是我们的堂主,堂中兄弟都盼着您回去,主持大局呢。”锦绣秀美的脸上几分倔强,
涟漪轻叹口气,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忍拂逆她的意思,轻点头,“‘明月堂’现在情况如何?我身处深宫,几乎断了所有的讯息,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到底为何会弄成这般模样。”
“起初几年,堂主在渔阳时,‘明月堂’的运营还是一切正常,司马先生常和我们说,堂主要的是恬然生活,让大家尽量不要打扰您!大家也都是怀着对您的崇敬之心,想着您往日待人的和善,所以分外卖力,那会堂中一切还运转正常。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堂中的在华夏九州的三十二个分部,同时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所有的链路都断了,通信阻隔,司马先生为此几乎一夜白头,很难想象,‘明月堂’这么多年严密的组织脉络会在一夜之间损毁,可等派人到渔阳联络堂主之时,才知道您也出了事情,当时堂中四使只余青龙使司马先生和玄武使赵延,两人竭尽一切办法都没能寻到堂主下落,”锦绣抬眼打量涟漪,有些不敢继续说下去,在看到涟漪平静无波的眸子时,才稍稍安心,继续道:“堂中消息链路一断,自然会联络不力,‘风云帮’便借机侵占了不少堂中的生意,更有其他大大小小组织蠢蠢欲动,‘自在堂’的生意开始慢慢一蹶不振,各个分部在猝不及防之时,遭到不同程度的攻击,帮中兄弟死伤颇多,至今白虎使和朱雀使都下落不明,司马先生又挂念着您的安危,日日不能安眠,可又碍于当初和圣宣帝的是非恩怨,无法寻求他的帮助。”
从锦绣话中,涟漪慢慢将脉络梳理出来,虽有困顿不明不处,但显然这是个阴谋,一步步将“明月堂”带到如此地步,这个人对“明月堂”分部或是组织系统都十分了解,可真正能掌握“明月堂”脉搏的人,实际上却并不多,涟漪反复思量,依旧无法想出谁会出于什么动机如此做。
“司马先生为了追寻堂主下落,动用了‘明月堂’所有能调用的势力,依旧无法找到您,大家十分着急,却未料到您会在大理皇宫,这里禁卫森严,难怪一直都没有您的消息。”锦绣秀眉一挑,幽幽的说到,眼神旷远,似乎还处在当初混乱的回忆中。
她眸光中的清丽和明晰一闪而过,“那你怎么会认识程普,来到这里?”
“说来也奇怪,‘明月堂’各个分部都遭到不同程度打击,连总部都被几个黑衣暗杀者侵入过,好在司马先生等人并非泛泛之辈,才免遭于难,只是那幕后的主使者,对‘明月堂’如此熟悉,却并未对‘花满楼’下手,以至于‘花满楼’生意虽大不如前,但尚能支撑。”锦绣有些困惑的看着涟漪,在她心目中,堂主虽是女子,但思想和行动都颇有主见,已经习惯把她作为主心骨,见涟漪凝眉静听,才继续道:“那日,我在‘花满楼’排练,无意中见一张纸笺插着飞镖投进来,说有堂主的消息,约我见面,且不许我将消息透露给任何人,否则就见不到您。我见您心切,便留了字条说我有要事处理,按照字条所述的地点约见,那人正是程普的家仆,他和我说明来意,让我即刻启程,我总想着不管是真是假,总要走这么一遭才能安心的,想不到会来到大理,见到堂主!”
“谢谢你!锦绣!”涟漪眸光中有了微许动容之色,当初在乾朝时,她和锦绣相处尚算愉快,但却想不到她为了一丝不确定的希望,竟孤身一人犯险来到这里。
锦绣反手握住涟的纤手,话语中微微颤动,“堂主,虽然司马先生说,您有种种不得已,不能回归乾都,这些我不懂,但我知道大家真的很需要您,也很为您担心,程普大人说,这一次您也许会同我回去。”
涟漪目光中水光潋潋,她猛然闭上双眸,轻声一叹,“是啊!让大家挂心了!”脑海中坊间的繁华和一幕幕往事涌上心间,酸酸涩涩,满涨不已。
夜色低垂,“幽蓝殿”中,嫣然将殿中的夜明珠上的绸布掀开,房中顿时明亮起来,夜明珠的柔和光华,将整个“幽蓝殿”照得愈发柔美起来,段其郑走进来时,见涟漪斜斜倚在长塌之上,以手托额,秀眉微蹙,似在沉思,并未发觉他的出现,在她周身不知为何漾着一层淡淡薄晕,衬得她弯弯的秀眉,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都灵动起来。段其郑的心猛然被抽紧,这样的她,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他上前两步,甚至有了拥她入怀的冲动。以前他曾这么做过,甚至深深钳制住她,可随着相处日久,他愈发无可救药的喜欢上她,随着情感的加深,他不再放任自己这么做,他深深明白她的执拗和坚持,在她身前顿住脚步,换上一副轻松的口气和神情,开口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涟漪尚陷在沉思之中,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段其郑有些不悦的蹙眉,他贵为大理皇上,整个大理国中,能对他视若无睹的大概只有这个女人,可他却无可奈何,只得轻叹一声,幽幽的道:“爱妃!难道朕就这么没吸引力?!”
涟漪倏然转首,对上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将整个人从思绪中拉回,又被他有些幽怨的语气吓到,只是愣愣的望着他,半响无语。
段其郑有些错愕,旋即嘴角牵起笑意,她这是什么眼神,默默注视,眸光中光彩悠悠然飘散过来,将他看得容色瞬间明亮起来,“爱妃,莫不是想朕,想的出神,见到朕便欢喜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啦?!”
涟漪斜睨他一眼,对他这种自作多情的表达方式早就有了免疫,转身站起走到桌前,默然半响,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下道:“陛下,很喜欢柔儿么?”
段其郑望着她如瀑长发散落身后,素色白衫飘逸出尘的背影,淡淡出神,听她问话,貌似随意的道:“她是爱妃的女儿,心肝宝贝,自然也是大理最尊贵的公主,我怎会不喜欢?!”
涟漪转头,浅笑着回望他,明媚的笑颜中,似有千言万语,终化做一声叹息,良久注视他凝望过来的神色,轻道:“原来我该多谢你!”
段其郑早在她的笑颜中迷失,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暗淡起来,只余她明丽容色中温柔的浅笑,轻挑剑眉,“谢什么?!”
“恍然间明白,若不是你,或许我和柔儿不会像现在生活得这么好,自然要谢的!”涟漪说完这句,不再开口,转首拿起篦子,轻轻梳理秀发。
段其郑眼中一亮,这是第一次她向他表示出感激,也许她终于明白他的苦心,虽然开始的时候,他的手段不够光明磊落,但若然如此,他亦不后悔,皆因只有那样她才能像现在般一直呆在他身边,他受到她话语的鼓励,轻轻走过去,欲接过她手中的篦子,纤秀白皙的手指微微一顿,犹豫了一下,终是缓缓放开手,他望着镜中秀美的容色,轻轻抚过她若绸缎般丝质光滑的秀发,心中恬然不已。
丝丝分明的发从他指尖滑落,柔顺而质感,他将篦子轻轻放在桌边,缓缓伸出双臂,犹豫一瞬,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身,将头埋在她颈项之间,女子特有的幽香传来,让他熏熏欲醉。
涟漪暮然醒悟,忽而心中有丝感动,她从来不想带给任何人困扰和伤害,可是每每都随着世事沉浮,身不由己。
忽而她眼中清明起来,一丝清冷挂上嘴角,转身挣脱他的怀抱,语气中冰冷而犀利,几乎将段其郑从所有眷恋和温存中惊醒,“陛下,自重!”
段其郑愕然抬首,对上她清冷如常的眸子,宝蓝色目光黯淡下来,仿佛刚才她柔和瞬间只是错觉,可即使是那样一瞬而逝的温暖,都足以让他回味无穷。
他呆愣片刻,已换上以往肆然的表情,无谓的耸耸肩,拿腔作势的叹气,“爱妃真是扫兴!不过谁让朕喜欢呢,罢了!罢了!寡人还是批奏折去,也好过在这里看爱妃的脸色。”
那声音中有丝哀怨,有丝调侃,更多的是无奈,涟漪抬首对上他怨妇状的夸张表情,不觉嘴角漾开笑意,转身不再理他!
那日锦绣离开,涟漪思虑好久,心中慢慢有了计较,若真如程普所说,乾朝圣宣帝与大理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皆是因她而起的话,那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背负不起战争后的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的罪名。无论是乾朝,还是大理她都生活了这么久,慢慢有了感情,当年夷陵奋力一击的场面,那样的血腥震撼,她今生已足够,不愿再直面那样的残酷,当一个个鲜活的人,片刻间轰然倒地,逝去的场面,让她无法承受。
况且锦绣还带来“明月堂”的消息,她在大理呆了太久,若不是从段其郑口中得到的只言片语,几乎与世隔绝,她虽不想逃避责任,但种种原因让她陷入大理后宫之中,将责任抛诸于外,她慵懒太久。一想到“明月堂”现状和堂中兄弟为找寻她而忧心匆匆,便不忍心再置身事外。
大家需要她,一旦做了决定,那么不管前路是一帆风顺,或是崎岖不平,她都会坚持走下去,义无反顾。
昨晚见到段其郑时,她心中竟有一丝不忍,自从听了程普的话,她忽而相信他前面那些信誓旦旦的话,甚至在半真半假间流露出的浓烈情感都是真实存在的。柔儿还太小,她不想她小小年纪便沾染上世俗权力的纷争,她和段其郑极其投缘,那么将柔儿暂留大理做个快乐的小公主,是她能为她做的最好安排,至于段其郑,她此刻相信他是能照顾好她的。
程普虽身为大理左丞相,位高权重,但要想从段其郑眼皮底下,将他最宠爱的女人带走,依旧是件不容易的事,只因段其郑除了上朝,会见朝臣,都会赖在“幽蓝殿”,就算不言不动,只是默默看着她发呆,或是和她同处一殿批阅奏折,都不肯离开片刻。对此涟漪早已习惯,但真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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