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左廷的葬礼轰动一时。不仅是葬礼办的风光,更重要的是萧乐几次哭的昏厥和萧晓的始终无泪造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萧晓无情,有人说萧左廷白疼了她,甚至有人说萧晓贪图家产谋害了父亲,这种说法在萧晓不让律师公开遗嘱后更是盛行一时。
萧晓木然的承受着众人的指责。
入殓的时候,萧晓把萧左廷最心爱的全家福放在了他的身边。想了很久,她取了一张她和母亲的合影放在他的另一侧。
爸爸,你亲口承认了我是你的女儿,不是吗?
所以,你不会介意,偶尔也看看我们,也让我们陪陪你。
偶尔就好。
别人不会懂得——无泪大哀!
她流泪的不是眼,而是心。
葬礼的第二天,萧晓拨通了殷虎的电话,“对萧乐我死都不会放手。”她像发誓一般地说:“而我,会下地狱陪你。”
凌啸威
殷虎的动作不可谓不快,手段不可谓不狠。
萧晓给他下了挑战书的当天,就收到了殷云财团勃回贷款案的消息。三天后殷云通知萧氏限期内偿还以前的所有贷款,否则就要起诉于法律。萧氏和殷云在上之前一直有良好的往来,萧氏的大部分贷款都来源于殷云,按照惯例贷款满一年后就会自动续约的,所以萧晓从未担心过钱的问题,放手做了几笔大的投资,谁知道……一时之前让她上哪去找几亿元的现金?
漏屋偏遭连夜雨,破船偏遇打头风。萧氏的窘状不径而走,股民们个个惶恐,大量抛授股票,几欲崩盘,萧晓想抽出些资金来挽救劣势,无奈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当然,这些股票绝大部分被殷虎收购,他要把她逼到死角。
灯光绚丽、觥筹交错、香衣俪影,这是政商两界一年一度的联合会,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知名人物,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入主萧氏以来,萧晓是第三次收到请荐,她心知,恐怕这也是最后一次。
萧晓独自坐在角落里喝酒。说是来参加聚会,其实更重要的是她想寻找一些契机,她绝不甘心束手就缚。民以食为天,他们都明白,只有彻底打垮萧氏,断了她们的生计,无路可走的两姐妹才会沦为他的玩物。
可不知为何,真正来到这里后,她反而没了兴致。脸上的笑容不过是虚伪应承,双方的握手不过是利益结合,热络的寒喧不过是言不由衷,冷冷的看着热闹非凡的会场,她竟感到一阵阵地无力与悲哀。
就算再不甘愿,萧晓还是得承认,整个晚会中最耀眼最受瞩目的就是她的对头——殷虎。和她独自喝闷酒截然不同,他从进门开始,身边就没少了主动前来招呼攀交情的人。像现在,新一拨凑过去的是一群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贵妇人和千金,他不知在说些什么,逗得她们不住地娇笑连连。
可能是发现到她的注视,他对她微笑示意,把他优雅的风度展现到最佳。萧晓的回礼是竖起中指,然后也不看他的表情,仰头把香槟喝了个底朝天。
她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无礼,殷虎心中好笑。“稍陪一下,美丽的女士们。” 他客气礼貌的跟身边的女士道歉,不在意四周失望的叹气声,转身向萧晓走去。
“一个人喝酒不寂寞吗?亲爱的晓晓。”他今天穿着白色的三件式西装,俊美的如同童话中的王子,但显然迷不倒萧晓,她凤眼微眯,朱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滚!”
“好甜的小嘴。” 殷虎不以为忤,“要我滚吗?当然可以,但必需在你的床上才行。”
“你无耻、卑鄙……”萧晓粉脸涨红,谁想他会如此无聊。
“下流。” 殷虎替她接下去,“你就会这几个形容词吗?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说过了,记得下回有点新意。”
“马上在我眼前消失。”不然她会控制不住一拳揍扁他的俊脸。
“不是你邀请我过来的?”
“自作多情,谁邀请过你。”角落里本就光暗,再加上殷虎有意的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刚好挡住萧晓,也挡住了其它人好奇的目光,萧晓再次毫不客气的竖起中指。
“这就是了。” 殷虎握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手指,“亲爱的,你的意思不是想让我……” 他冲她暖昧的眨眨眼,语中的邪恶可想而知。
“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啊?猪脑子。”萧晓怒道:“我是在骂你,你懂不懂?亏你说的出口。”
“我以为那是男士专用,不适合淑女。”
“我喜欢,与你何干?”萧晓抽回手,不假思索的顶回去,“殷主席,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麻烦走远点,恕小女子不想奉陪。”
“最近过的怎么样?” 殷虎不理会她的逐客令,反是于她轻轻碰杯,状似不经意的问。
“拜你所赐,好的很,妙的很,瓜瓜叫的很。”萧晓狠狠瞪他一眼。
“噢,是吗?” 殷虎也不生气,“既然你有如此精力,看来确实过的不错。对了,萧乐怎么样?被人囚禁的滋味不太好受吧?”
萧晓脸色一变,萧乐对她的禁足令确实是有所抱怨,但她又能如何,为了防止殷虎的骚扰,她只有先让她呆在暂时还算安全的家里。
“殷虎,如果你能放过萧乐,你想如何玩我都陪你。”
“你是命令我?还是在肯求?”他掬起萧晓一束散落的秀发,缠在手指上把玩,猛地一用力,引来萧晓的痛呼。“不过命令也好,肯求也罢,我都不会答允。我说过,你把自己看的太过廉价,没有萧乐,你不会去地狱陪我的。”
萧晓顾不得疼痛,她惊望向殷虎。“你知道什么?”
“你说呢?”他赞叹:“好一个舍已为人的姐妹情深啊!若不是深受其害,连我也忍不住为你的高尚伟大而感动呢,晓晓。”
萧晓眼中掠过一闪而逝的落莫,瞬间又恢复正常,她讽笑:“最其码我有想守护也能守护的人,而你呢?纵使你权高位重,腰缠万贯,还不是形影相吊孤家寡人,你就会比我过的快乐吗?”
“怎么没有?” 殷虎轻声细语,“能亲手毁掉你,毁掉你所守护的一切,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你变态!”
“很好,总算换词了。”他眉眼里都带着笑意:“若不是你,我何有今日?”
“放手。”萧晓不再说什么,示意他放开缠在她发间的指,拿起皮包站起身,“先走一步。”
“舞会刚开始呢,听说萧总舞艺超绝,不下场去露两手多可惜,这可是拉拢人脉的好机会,你舍得放弃?”
“麻烦你让开,殷主席。”萧晓没好气地对挡在她面前的殷虎说。今晚她已有些累,身心皆惫,她不想再和他继续纠缠。
“请你跳支舞,如何?”他弯下腰,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你岂不是自打耳光?刚对萧氏下了封杀令,却与我共舞?”
“也许此举能打破殷云针对萧氏的传言,你说是不是?”
他的誉意很明显,只要她能与他跳舞,他愿意放松对萧氏的限制,“你想让我再次品味人心淡薄世态炎凉?”她咬牙切齿的道。
“错,我只是忽然不想太早结束这个游戏。必竟,没有了你,我还真的找不到可以快乐的理由。”
他的用意也许很可恶,但他的做法却对她百利而无一害,若外人认为他们是友非敌,的确可以暂时挽回局面。萧晓正想将手放在他掌上,忽然听见门口的惊呼与喧闹。
举目望过去,萧晓也忍不住惊呼:“原来是他!”
“抱歉,我不想与狼共舞。”她眉目一转,不理会殷虎的诧异,推开他,快步向着众人簇拥的焦点而去。
心情刹那间愉快起来。
无论走到哪里,凌啸威都会是闪光的人物。
今年二十八岁的凌啸威乃国内首富凌英风的次子,凌腾集团的执行总裁和准继承人。除去他外在的光环,他本人亦是非常出色的。
一百八十三公分的身高,天生的衣架子,不管穿什么都是那么潇洒得体。英俊的面孔,深刻的五官,不知曾让多少少女为他痴迷倾倒。再加上他能力卓越,凌腾在他手里三年间利润额已上升了二十个百分点,俨然有挤身世界前十强的架式。
可能是性格使然,凌啸威是冷酷不苟严笑的。他的俊脸上往往看不出一丝表情,一双深遂沉静的黑眸似藏着寒星,就算是酷暑难奈之时若被他厉眼扫过,也会感到透彻心肺的冰凉。
他静的时候如蛰伏的雄狮,他动的时候如敏捷的黑豹,举手投足间都包含着一种凌厉的气势。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是领袖,凌啸威无疑就是这种人。
联合会已连续给凌啸威发了三年请贴,每次都是主办人亲自送到他手里,但他从不到场,今年能出现在这里真是跌破众人的眼镜,也难怪会引起轰动。
凌啸威如众星捧月般一路走来,对周围奉承谄媚的各色人等仅是淡淡点头,这才社交礼仪上称得上是无礼,但并没有人觉得不妥,仿佛他原本就该是这态度,象君临天下的王者接见他的臣民。
“凌总裁,可以请您跳支舞吗?”此话不出,不仅凌啸威意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住。凌啸威个性冷傲不留情面天下皆知,示以仰慕他的少女均是敢爱不敢言,能跟他说几句话已是心脏可以承受的极限,请他跳舞那是听而未闻。
四周的喧闹因这段插曲而静止,众人都把目光投在这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小女子身上。
凌啸威审视前方弯腰伸手做邀请状的女人,她竟不避他眼中的锋芒,一双晶亮的丹凤眼与他对视,脸上是自然的盈盈的笑意。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熟知各界要人的凌啸威,很快就认出了她——萧氏企业的萧晓,社交圈里很活跃的人物。在他的记忆中,他们不但没有生意上的往来,甚至连话也未说过半句,不知她今天贸然请他跳舞是何用意?
只有几十秒,萧晓却感觉像过了几十年那么漫长,在她的手脚都要僵硬的时候,凌啸威终于伸出手握住她的,“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