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你去一趟。”
“那好吧,什么时候动身?带多少本钱?”
“明天下午动身,大概五点半在鹭兴酒家对面小妹饭店相等。先去了解一下,能做再回来拿钱。”
离开岑锃枫家,我径直来到伊甸园冰厅。
“来杯咖啡?”六老板已知我的习惯,“不加伴侣。”
“等会儿吧。”
我给华绥武打了手机,一会儿,他来了。
“你给吉海滨打传呼,他是挺适合的人选。”
吉海滨在防保院承包食堂,兼在大门偏房开一间音像店。
一会儿,吉海滨来了。“有什么好支的?”
“一时也说不清,值得去。”
“多少成本?”
“不会很多。你先去了解,认为可以做再说。”
“佛祖说这个月我不宜外出。”
“一个月后我们再联系。”
我归心似箭。回到学校,妻子正在床沿织毛衣,一对儿女正在做游戏。
“老婆——”我动情地叫妻子。她甜甜地笑了。小离别胜新婚。
“饿吗?”妻子关心地问我。
“肚子不饿。可……”
“才过一周。去我爸那儿洗洗澡。”
“遵命。”
“还去吗?”
“明天下午带锃枫和文经去。”
她不再言语。我吻了她,到丈人家去。
丈人一家人都在。小姨子焦急地等待师范录取通知书。
“姐夫,广东赚多少钱了?”
“怎么说呢?”
“还要去吗?”丈人问我。
“很值得我去做。”我只能这么说。
“凡事小心,不要受骗。现在到处都在骗人,特别是广东。”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现世中,有几个人能预知未来呢?
19
回到学校,我把宿舍门反销住。
“这么多天,你忍受得了?不想我?”
“有什么办法?”
妻子少我八、九岁,眼角悄悄爬上了鱼尾纹,还是那样秀气、娇柔。真不敢想象,在我面前的若是一个老太婆,日子将怎么过!
回到老家,我到光明家。光明夫妻正在看电视。
“去广东做什么?”
“过些日子我才一五一十告诉你。我觉得生意可以做,不过,要四、五千元的本钱。”
“只要能做,需要多少钱你尽管说。”
“实在是难于开口。”
“跟我你还讲客气?值得做就去做,别考虑那么多!有机会当然要去闯一闯。”他吩咐妻子到楼上取来一叠钱。
夏天的夜是迷人的,闽南的乡下夜更迷人。在教学楼的四楼平台上眺望四面,那熟悉的景物更使人亲切。这里没有都市的喧闹,但附近的板材厂,矿区的机械声,前面不远处高速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马达声、嗽叭声,让人在感受到乡村的气息的同时,又能感受时代的脉搏。在家乡,在妻儿身边,有一种处在异乡所没有的实在感。
襟弟来学校找我。
“那边有什么好支的?”
“等你石头生意做厌了再说。”
“值得你热情去做的,肯定值得我去一趟。”
我希望让他主动找我。我不愿日后会愧疚。
四年前,当日本商人把石头比金子还贵的信息从东瀛传到闽南时,这里许多人着实因此而发大财;人们对烧石机那刺耳的呼啸声带给人们的伤害,因石矿业的发展而漠视,听而不见。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个区域因石矿业而日渐繁荣,但也有人因投资石矿业而债台高筑。
传销业会不会也一样?
20
上午七点出头,我和义弟、大哥们顺利到达石碣。
文现独立生活了。新住处也在大洲新屯,屋里已有好多人。他父亲纪金锭也来了。此时,一个粗大的,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让我一凛,他就是隆坡村的混混莆进添,别号蛮牛。
岑锃枫要我陪他们上街。
“那些发廊、酒家挺开放的。”岑锃枫是老手,一眼看出了名堂,“下辈子当女人好,有的吃,有的‘干’,有的赚。比什么还好。”
下午的首要工作是安排新伙伴到课堂听课。课堂又有许多新面孔。大哥文经就像是来旅游的;小弟锃枫开始板着一张脸,几次冲着我欲大吼一阵,似乎又觉不妥,站在一边猛抽着烟。
我紧张了起来。我无心听分享。我最关心的是兄长岑文经和义弟岑锃枫的进一步反映。锃枫情绪平静了许多,似听非听,文经似乎听得很认真。场中,他俩出去过,但还是回来听完了下午的课。
他俩一直没谈到传销。凭我直觉,他们俩对传销不感兴趣,我的心冷了。
满天繁星,凉爽多了。一处待建地空旷安静、凉爽。岑锃枫突然问我:“荣季,加入了吗?”
“怎样?”我没正面 回答。
“不要做传销,回去吧!”那语气像在命令。
“非法?不能做?”
“一听传销我就反感。”他只说反感。
“锃枫经验丰富,看问题有深度。”文经开口了。
“这是我的一线希望!”我说。
岑锃枫很激动:“你骗我来广东搞推销,我枉花了几百元。我经常中午没钱吃稀粥!”
可他有钱时大吃大喝。细水应该长流。
“我是诚心诚意地向你们传达健康和发财两大信息。这可能是你们最好的机会。请问,到今天为止,你有没有翻身的机会?”
“……”义弟也知道这辈子要翻身除了奇迹出现。“你加入了吗?”
“加入了!”我肯定地说。其实,钱还在我身上。
“能不能退?”大哥关心地问。他们都没有说出为什么不能做,这才是最主要。
“能退。一个月内不想做都可以退,但我不想退。我考虑十来天才做出决定。我不做,对绥武打击也会相当大。”我有些激动。
“不要那么孔子,绥武是为了掰你的屁骨,他不会为你去跳珠江的!明天我和文经便走!你还是回去好。”
“我会回去,但要过些时间。已经和绥武说好了,我一边教书,一边发展下线。下线来了,他要接待。做得好,我还想辞职呢。”
“不要冲动。要特别注意蛮牛,他在这里,你们没有好日子过。”岑锃枫忠告我。我对蛮牛这个混混早已反感四年前,他和另一些凶恶势力,强行霸占了家乡和尚山的石矿业,白挣了数十万。搞得天厌人怒。
“我会小心的。”
初出祁山便遭失败,整个晚上我情绪低落。
绥武他们参加会后会回来了。农平和菱儿这对恋人不再另租房子住了。
“大哥,我们出去喝酒。”绥武邀我。
我们一直走到永乐新街小吃店,炒了一盘麻辣田螺,来了三瓶啤酒。
“文经和锃枫言下如何?”绥武问。
“他们明天就回去,他们不做。”
“他们素质太差了!这么好的事业不做。”
“季军邹和陈京果想做吗?”季军邹是我们的同乡,陈京果是堂弟的朋友。
“都要做 。他们的素质比较高。”
石碣的夏夜,到了午夜还人来人往。
21
翌日。甄海龙住处。
我把入网费交给甄经理。“京果,你呢?”甄海龙沾了沾唾液点钞票。
“还没有带钱来。”
“我先给你垫上。”
他拿出一本名册,都是网络人员,把我、蔺京果和军邹的名字编排在华绥武的网下。
“明天去公司办加入手续,你们一起去。”甄经理说。
堂弟也急着独立了。新住处在永乐新街。或许,几年几十年以后,这房子将成为圣地,我们四个中,说不定谁能搞出名堂来。
大家正在吃晚饭,蛮牛来了,“绥武,有酒吗?”
“要酒喝简单!”绥武只得叫商店送来一木箱珠江啤酒。绥武这么铺张浪费吃得消吗?
我懒得和蛮牛拉扯,自个儿躺着看传销资料。
蛮牛伸出右手,钳军邹左肩,“个子小本事倒不小。”
“哎唷,疼死我了!”季军邹疼得眼泪流了出来。
“怎么?不能玩?我还没有用力呢。在这里我不会欺负你们。”
蛮牛抓完军邹的左肩,伸出左手要抓我的右肩,“教书人,力气如何?”
“进添,”我鄙视他,“力气我差你很远,你块头那么大!”说完,我挪动了位置。
大家避瘟神似的避着蛮牛。还好他不是我们网络的。
这时候,绥武手机响了。“大哥,找你。”
“我业务到月底告一段落,过两天就能拿到款。 8月 3日到澳门,我也去。”是襟弟季黑山打来的。
“把谢小云带来。”
22
东山大厦是座高层的现代化办公大楼,气势宏伟。我们到达时,大厦四周等着上公司办加入手续的伙伴,把街巷围挤得水泄不通。
两个保安人员在维持秩序。这场面失控会践踏出人命。
邺霞去排队。我在一旁看热闹。买矿泉水时,商店墙上贴着一张二尺见方的广告,福田一位经理级别的传销商转让网络,购买价三万元。
“成了经理级别的传销商了还要出卖网络?”
眼前热闹景象打消了我对事业的疑虑。
“十一点了,我们得从正门上去,门卫我熟悉。”邺霞失去了耐心。
我头次乘坐电梯,简直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公司宽大的办公大厅灯光明亮,人头攒动。许多电脑一溜儿排列在台上。
邺霞要来了好多份表格。工作人员敲打着键盘查找甄海龙和华绥武的档案。
大厅左边房间摆着摇摆机,右边一间是新产品“超级美身王”,据说健身效果显著,8月份开始投放市场。录像大厅滚动播放公司产品广告。
大厅西边一个小厅是中国工商银行的代办点,工作人员忙得不可开交。开户头至少要等一周才能拿到。小厅左边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福田公司”标志,还有执照什么的。右边有一个小卖部,卖有关“福田公司”的资料。
“这样的公司还会假吗?”
到了午后,我们才疲惫不堪地离开东山大厦,步行到国际大饭店。几个传销商各拿着一大叠业绩单呼呼地走了出来。
公司仓库在大饭店旁边。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轮到我们提货。
23
“八一”这天。季军邹带来了一个人,是季世民。他回去本是要叫一个叫光头的四川人来的。
“兄弟,你也来了?”季世民地突然到来,出乎我意料。
“能让你留下来的生意肯定不会错,我就来了。”
乘季世民去洗澡的空儿,我问军邹:“光头不来?”
“我跟他说了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