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仙侠] 斗仙姿 作者:皇甫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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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仙侠] 斗仙姿 作者:皇甫蓝-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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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谁?”十骑长毛骨悚然。
“我在说你家天王。”沈微行据实以告,“走吧,你的富贵有否着落,今次要看岳诚的人品啦。”





☆、(101)阵前斩首


樊妙音落入困境。
很公平。七杀傀儡机关,中原奇门遁甲。
遁甲遁甲,即从甲兵战阵中,高飘远扬,逍遥遁走。
怪不了任何人。
甚至于,亦怪不了跪在面前的沈微行。

她拈起沈微行的下颔。
极清瘦,却骨骼分明的下颔。眼神中并无闪烁,似静潭深水,带住几分决绝之态。
——自己就是被这种决绝给迷住了吧?
樊妙音反手抓起马鞭,向住沈微行脸颊上抽了下去。

“来人——搭起高台。”
“将军……”
“向北打出旗号,告知乔从嘉,我要在阵前处斩沈微行。”
“将军……沈微行三字怎么打?”亲兵战战兢兢地问。
樊妙音嘴角扬起,“那就打,我要在阵前处斩他最爱的女人。”

沈微行反手轻轻触面上被皮鞭抽裂的伤口。
绽开处似被利刃割破一般。但两侧皮肤翻卷肿胀的效果,却是刀剑所不能达到。
鲜血滴滴答答落下地。放射性的刺痛一直入脑,耳侧更是一片轰鸣。
简单的一鞭子就能造成如此效果。
人的身体,如此羸弱。
但无数壮观奇迹,却正是由这羸弱的身体创造。
多么有趣?

樊妙音俯身过来。
“我不会问你究竟是故意还是无心,亦不会去探究你究竟在盘算什么主意。身为战士,只有两条路走:胜,或死。”
她抓起沈微行的衣襟,冰冷的眼神似穿透她骨骼,“没错,我会以你作为筹码,看看乔从嘉能做到什么程度。不管他退不退兵,都一定会亲眼看着你——人,头,落,地。放心,今次绝无一丝一毫逃生机会,沈微行,你来世再修罢!”

沈微行没有回答。
她安静地闭上眼睛。
——既不要解释,那便正好省去了解释。
此一时刻,沈微行唯一觉得歉疚的,是乔从嘉。
从未计算到过他会来。
……来了也好。我在此受磨炼,那你便同行。
恰如当年。

高台战鼓擂起。
旌旗猎猎。
长风如皱。
晨光照在沈微行未受伤的半边面孔上。
根根分明的浓眉。如冰一样闪着微光的肌肤。
血污,沙砾,尘埃,都遮不住、穿不透那种刻骨的干净。
干净到天地之间,不再存在任何杂念与私欲。
——她之所愿,便是天意。

“将,将军,仿佛是要下雪了!”
沙漠中极度干旱,鲜少下雪。就算在生于斯长于斯的七杀儿女记忆之中,大漠飘雪,十年不过一见。而中原士兵更是哪里见过此等景象?
飘飘扬扬,雪片愈来愈大。落在黄沙戈壁之上,向下渗透不见,但却又不知不觉,累积出一层薄薄雪色。

中原大军打出旗号。
只有一个词语。
退。
连打七次。
退,退,退,退,退,退,退。
我方愿退,心悦诚服。
乔从嘉,你到底为什么活着?——沈微行看住那遥远的旗号,眼中有深刻而复杂的感情。

“回复他,叫他先下令将两面围困住我军的人马都后撤五十里。”樊妙音问传令亲兵,“岳诚部的回音到了没有?”
“雪落之前刚到。”亲兵展开纸卷,“……樊将军受困事大,玉门军解围力小,此非良机。岳某暂退,并将传讯于蔡将军,必解今日之围,将军安心。”
岳诚匆匆写就的字讯竟还未忘记对仗骈句,一派闲情逸致。
“……将军息怒。”亲兵跪了下来。
“谁说我怒了?”樊妙音一反常态并不暴躁,用颇为温柔的口气道,“蔡无觉来了也好。终是我急功冒进,致有今日。但若无挫折,人又怎会进步?”
“将军……”跪在地上的亲兵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将那个十骑长升为百骑长,奖赏她擒沈微行回来之功。”樊妙音淡淡道。
“是。”
“升完之后就将她拉到高台上,当着沈微行的面凌迟处死,罚她临阵脱逃之过。”
亲兵一抖,跌坐地上。
“胜,或死。要么就是死无全尸。——你,我,她,都没有别的路走。”樊妙音怅然望住晴空中一行归雁,“我一直想让她在我身边,看我心愿得偿的那日到来。如今却只好孤身走我自己的路了……蔡无觉部旗号一到,即刻将沈微行斩首,不必再来回报。”

几百名士兵跪着。
跪在雪地上。跪成一个阵法。
封堵住乔从嘉欲要向前走的路。
左冲右突,走不出去。
乔从嘉精疲力竭,瘫坐在帅椅上,斜着眼睨人,额上有汗珠一滴一滴滚下来。
铁雄忽然怒吼一声,自地上起身,抓住乔从嘉面前的单筒宝镜,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乔从嘉无力地问。
“都怪这宝镜不好。若无它,皇上便看不清远处。若皇上看不清远处,就不会那么困扰难受了。”
乔从嘉冷冷笑,“你摔的是宝镜,心里骂的却是沈微行,是也不是?你想骂她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害我中原大军几乎得手的胜利,转瞬化为飞灰,是也不是?”
铁雄瞬间涨红了脸,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就算没有她,这一仗也未必能赢。”乔从嘉眯起眼睛,看住虚空中某个地方。“我们背后是玉门关。她们就算没被朕留住,直冲过去,截断中原长龙——所倚仗的,又是什么?”
铁雄迷茫地看住乔从嘉。
静默了很久,铁雄忽然低吼,“难道玉门关守将——”
乔从嘉将食指竖在唇边,“嘘。”
他面孔已经苍白得无一点血色。
生命一点一滴,似从他身体里离去。
“朕还有三管宝镜,去拿过来。”
铁雄只好讪讪应是。

宝镜能将远处小黑点一样的物体拉近。
虽不能纤毫毕现,却也算栩栩如生。
乔从嘉往上看。
越过几百名阻拦他的士兵,视线自由轻灵,无物可以束缚。
恰如情意。
“行儿。”乔从嘉轻声叫着。

沈微行却似听得到他呼唤一般,微侧面孔,看向乔从嘉看来的方向。
相隔了数十里的视线,在稀薄的空气中相互交缠。
雪国万里。
翻飞的白色蝴蝶瞬息而生,瞬息而灭。
晶莹剔透,作仙子舞。
这一段自天及地的旅程。

“皇上!天池方向似有七杀援兵到了。”
匆匆来报。
乔从嘉忽然狠狠一抖。

“从嘉……”沈微行喃喃叫出他名字。
乔从嘉松手。
第二管单筒宝镜亦跌碎。
他还有。
要再看吗?
“传令下去。”乔从嘉的声音变得奇怪,有种自我放逐的快意,却仍可以隐约捉摸到那为人君者的霸道。“中原军开拨,向棘州部归拢,然后头作尾、尾作头,向棘州行进。”
“棘州?”铁雄一怔,“皇上,这天池镇,咱不攻打了?”
“在玉门关前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乔从嘉倦极地答,“顺便再给国师去信,就写岳诚两字——看看有什么回音。”
“沈大小姐之事要不要回报国师?”
“国师……”乔从嘉仰头望天,“国师便是天啊,天意既如此……朕又要怎么去违逆?”他喃喃自语。
铁雄见他迹近疯狂,不敢再刺激他半分,即刻前往传旨颁令。
天雪路滑,却在营门外摔了一跤,不由得嗳哟叫痛。

看住铁雄巨大身体跌在雪地上的滑稽姿态,乔从嘉忍不住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了很久。
笑得都开始呛咳了。
侍从有点于心不忍,小心去劝,“皇上……”
却听哇地一声。
乔从嘉一大口鲜血吐在雪地上。
侍从惊得大叫起来,瞬息又转成大哭。“皇上!莫要吓奴婢——御医,快传御医——”
周遭一片喧哗,吵嚷,惊吓。
乔从嘉却很安静。
安静到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血。
看住那深红颜色,迅速将白雪融化。

就好像遥远的世界,忽然开始变得真实。
缓缓地,回到它所应该在的位置。





☆、(102)春宵一度


“明明是蔡将军出力,将中原军打退到了楼兰,怎么皇上封赏的时候还是双天王并提呀?”丁闲翻阅战报。
悦岚答,“这便是治国之道了。有两个天王为自己打仗,总比只有一个的好。”
“可这战报里写得吞吞吐吐语焉不详,总觉得漏了什么似的。”
“听说皇上在楼兰病倒了。”悦岚眯着眼睛,“沈微行在樊妙音军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两个人见上面没有?”
“或者已经见过面,又不能相聚,才会害相思病的。”丁闲随口推测。“你说樊妙音今次失利,会不会与大小姐有关?”
“我们人在深宫,从何知晓?”悦岚叹气,“别想那么多了,快点帮我绣童衣。”

乔从嘉龙体为重。
中原军队一直从棘州退回了楼兰。
随军御医除外,又从长安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送了四名国手来会诊。
——没什么可诊的。
乔从嘉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均无事。
他害的只是失眠症而已。
一宿宿的不能睡。
……比干捧心,子胥白头。
刀剑毁灭不去的,可自心中摧毁。
只需要很轻很轻,在最痛最痛的地方,点一下。

乔从嘉靠在龙床上,一口口将参汤喝下去。
“皇上身子有什么感受?”
“累。”乔从嘉温驯答。
大国手叹口气,“皇上心中郁结,若不开解,药石无灵啊。”
“朕体质不好,不然熬熬就过去了。——会过去的,对不对?”
“皇上……国师大人已派高手在来楼兰的途中。届时以玄学根基助皇上回复精力,自可痊愈。”
“都退下吧。”乔从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来。
但他却不能够入睡。
自那日开始便是这样。
一直半梦半醒,不舍昼夜,不知生死,亦弄不清楚,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滋味。
群臣劝他不要再想。
但其实乔从嘉很想分辩,自己并没有多想什么。
头脑中钝钝的,一想就疼。
所以他实在是,什么也没有去想。

“这样日夜不眠不休,就算是好人也拖垮了。”铁雄急得大脑袋上几乎要钻出了白发,“几位大人,除了汤药补品,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想呀?”
一名国手欲言又止。
“您快说,嗳哟,求您快说吧,随便什么法子,要我挖心掏肺都成。”铁雄连连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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