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只是一场因哀伤劳累和过度引起的小病,结果竟令这名多专家束手无策。荣家也开始慌了。住进一院的第三天,家里和联投高层开始商量转院至北京了。
不出所料,荣飞表示反对。认为家里小题大做了。第四天上午,荣飞一如以往地退烧了,见了从上海赶回来的于子苏,还讨论了一阵沪市最近的变化。隆月和于子苏不想谈工作,但荣飞坚持要听汇报,从年初联投调集了一亿多资金投向了股市,94年的股市确实如于子苏预料的变化极大,但没有料到的是政府出台救市政策,呈现出政策市的特点。
三月中旬,当证监会主席刘鸿儒宣布四不政策(即55亿新股上半年不上市,今年不正股票转让所得税,公股个人年内不并轨,上市公司不得乱配股),大盘应声出现强劲反弹,当日上证指数上涨近10,逼近800点。但随后就进入更猛烈的下跌中,到四月下旬,已经跌入五百点之内。于子苏的入市时机比较好,本来挣了不少,几乎翻倍了,但随即又被割走,她有些吃不准了,一看再看,没有任何利好的迹象。于是回来跟荣飞商议,是不是撤出去?现在撤退还可以挣点钱,获利数不会低于两千万。却赶上荣飞生病住院了。
荣飞的意见却是再等等。国内股市就是这样,于子苏说她看不懂,荣飞心想,再过二十年你也未必能看懂。或许这就是国情吧。
这样的判断是建立在入市的大盘只有不到四百点。再跌也亏不到哪里去。
那就再看看。
荣飞晚上继续着他的反复,于子苏竟也受了传染般的发起烧来,住院吊水了。
荣飞目前的情况似乎不宜长途颠簸,隆月联系了父亲,也给杨星光将军去了电话,希望派专家来会诊一次。那边答应了。
就是这个晚上,荣飞的高热第一次飙升到42°的高温,医生只好用物理疗法给荣飞降温了,本来没有特别在意的家人和朋友也有些慌了,这是成年人很难承受的高热啊。
邢芳不听地给半昏迷中的荣飞喂水,确实,从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时,荣飞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中,或者说是半清醒半糊涂中。
那个梦境又出现了,身边的妻子似乎是在北重当老师的时光,不,学校已经移交地方了,不是子弟学校了。邢芳苦苦劝自己不要置气辞职,走一处不如守一处。在北重你虽然不是公司领导,没有进入最高层,但你已经熬上总经理助理,地位和收入在公司已经不低了。就说地位,至少你排在前二十名吧?在这样一个大厂,不能算窝囊吧?至于收入,你拿着年薪,比一般员工高好多倍,而我的工资差不多也翻了一倍。究竟为什么要离开呢?
我觉得我更适合做技术……
是,你是工科生,可是你已经二十年没有接触专业了啊,重新捡起来你行吗?
你不懂我的心。我不是因为工资低,我是因为干得太憋气了。
就因为和胡厂长的不谐吗?胡敢能干一辈子总经理?他都快六十的人了,还能干几年?你在厂里名声不错,没有人质疑你的能力,为什么你就那么固执呢?我身体不好,你离开,让我怎么办呢?
我在那边站住脚,会接你过去的。
接我过去?我也辞职?那边的学校会聘我?你让我四十岁就彻底休息吗?
似乎是在看一部家庭录像。录像中的自己绝对是在胡搅蛮缠,蛮不讲理。
我知道你干的不顺心。人就是这样,谁又是事事顺心呢?妻子仍然在开导自己,工作嘛,不要过于认真了,差不多就行了。不该说的事不要说,看到的装作看不见,不就行了?你多想想儿子,就算为了我俩忍一忍。胡敢还能一辈子骑在你头上?
不能提胡敢。一提他自己就要生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胡敢让自己极端厌恶,他的所作所为让自己根本不能忍受。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当你感觉到某个人极端讨厌时,那个人八成也会感觉到。胡敢总是对营销处的工作贬低的一无是处,但经营问题却总要自己处理,形成了一个怪圈——他从来不私下批评,但总把批评放到会议上。而自己越来越不能忍受他的蛮不讲理,总想与他理论一番——真是度日如年。
他无视邢芳的无声饮泣。
朋友们开始劝慰自己,林恩泽,杨兆军,总在中干大会后来家里劝自己不要在意。杨兆军批评自己过于刚了,你作为他的助理,这样和他顶牛,能有什么好结果?
道不行,乘槎浮于海。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北重?放心好了,我饿不死的。
你这个心态,到哪儿也不行的。什么是领导?就是永远不犯错误的人。你总是指责领导的错误,领导怎么会有错误?
我就不相信没有一个讲理的地方。
那时杨兆军是什么职务?可以肯定,杨兆军是为自己好。林恩泽则不跟他谈工作上的事,也不评论他的对错,只是告诉他,你不应该丢下邢芳去外面打拼的。人不能只顾自己痛快,总得想想自己的亲人是什么感受。跟在林恩泽身后的吕素英好好的呀,并没有瘫痪。
他甚至想告诉杨兆军,讲理的地方有。联投就不是北重,在联投你凭着自己的努力就可以获得晋升和奖励。完全不必看别人的脸色……
杨兆军哂笑。那是你吹牛。或许开始的时候行。就像黄炎培在延安所说,一个人,一个团体,一个政党,开始的时候无人不努力,无人不奋勇。但到了后来,一样完蛋。这叫历史的周期律联投怎么了?只要在这块土地上,就得服从这块土地的规律,你不是农村长大的,不懂种庄稼,移植来的作物,硬是长不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恩泽打断杨兆军的胡扯。荣飞,你听老哥一句,离开北重,你一定会后悔……
好像自己立在一旁,看着昔日自己的录像。但录像中的自己明显已是中年,鬓角的白发已经遮掩不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荣飞感到有些惊慌。在北重苦熬岁月的那个小人物和如今联投的创始人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脑子慢慢地清醒过来,他妈的,不管哪个是真的,我现在总算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荣飞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邢芳焦急的眼神,屋子里还有父母,二个弟弟,以及联投的战友们。
“做了个梦,总算醒了。身上轻松多了……”荣飞喝了邢芳用钢勺喂过来的水,“没事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魏瑞兰摸着儿子的额头,谢天谢地,烧总算又退了。
看儿子的眼神,明亮清澈。
祝书友们端午节快乐!
四百六十一
陶莉莉亲自去菜市场挑了只鸡,亲自炖了汤准备送到医院。虽然经济状况早已天翻地覆,生活习惯对于她还是很难改变。从来不生病 ,一病就是大病,住院十几天了,虽然已经不再发烧,但医院仍不让荣飞出院,而住院中的荣飞让隆月给联投系一、二级公司中层干部发了个通知,要求在六月底前进行全面的体检,包括北新实业在内。下半年为联投系所有员工进行体检,体检的费用全部由公司承担,并且列为制度,每年为职工做一次体检。隆月代表公司与医大一院签了合同,这项庞大的体检工作由医大二所附属医院共同完成。
通知转发给了荣氏餐饮,叶家澜照办了。
作为联投董事局成员,陶莉莉被安排在第一批。她自觉身体很好,倒是担心王爱英,觉得她这两年太累,人瘦了一大圈。苗条是个好词,但对于中年人来说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原来就体态丰腴的人。但王爱英看过住院的荣飞后就返回了北新,为今夏暑假期新开的点的村办小学新建和修缮做最后的核实。王爱英是搭专程来北阳探视荣飞的北新市委书记王林的车返回北新的。在荣飞病房,王林高度评价了基金会在北新展开的工作,“让几个县的村办基础教育陡然上了个大台阶。”
只有陶莉莉理解王爱英的付出,那不仅是花钱的事。虽然资金的支付权完全交给了王爱英,但其对支出越来越慎重。几次跟陶莉莉讲,现在基金会在北新已经闯出了名号,希望浑水摸鱼挣这份钱的越来越多,确定点是个问题,工程建设又是个问题。有些小工程交给村里不放心,大的有实力的建筑公司又看不上。还有就是一大堆附带的问题,比如道路,通讯等基础设施,我不敢轻开口子,联投的公司挣钱也不容易,总不能把政府的事都由我们办了吧?二千万听起来确实不少,但花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所以王爱英就事必躬亲。陶莉莉决定在女儿裕慧高考后,全身心地投入到慈善基金会的工作中,和王爱英一起将这份神圣的事业做好。
荣飞也认为这次生病和自己最近过于紧张有关。但联投系很多干部都是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过去有些忽视健康问题了,现在抓,一天都不要耽搁了。
补身子最好的还是鸡汤。什么乱七八糟的营养品全是骗人的玩意。这是她第二次给荣飞炖鸡汤了,第一次他说味道蛮好,这件工作就由她接了过来。
裕慧几天前就说过有人跟踪。这让她紧张起来。搬入安堡后家里一般只有自己和女儿,上大学的儿子不在。偶尔也就是陶建平和殷淑过来吃顿饭。她曾要怀孕的殷淑住过来,但殷淑没答应。这这栋住宅楼住着的都是联投系的高级干部,没有外人,跟踪女儿?这个消息让陶莉莉紧张起来,有可能,完全有可能。北阳市谁都知道联投的工资高,这个住着的都是联投的老总,万一有个铤而走险图谋绑架劫财的人怎么办?
裕慧今年就高考了,不能有任何闪失。安堡开往市区的《文》班车不再坐了,因为开发区涌进《人》大量的外地民工,公交车上的《书》人太杂了。陶莉莉将自己《屋》的司机派给了女儿,每天接送裕慧上下学。自己出行则选择了打的。
陶莉莉从前并没有专职司机,在联投系中,目前只有荣飞和隆月配了专职司机。陶莉莉的司机是总部保卫部派的,但工资却由她支付。这个规矩一直执行到去年,鉴于联投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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