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锈剑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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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锈剑瘦马-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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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了约有顿饭之久,白马虽然神骏,却始终赶不上小黄马快捷,相距总保持着两丈左右,这一段时间下来,少年也深感无法凭坐骑追上人家了,探手入怀,摸出六支三菱镖来。

  他觑了个真切,亦不出声招呼,猛的抖手将其中三支钢镖分品字形向唐百州背心打出。

  唐百州虽在笑闹,耳目仍然灵异,陡听得身后破空声到,忽在马上一个翻转,面向后倒骑在马背上,左右两手齐出,接住了其中两支,轻轻一扭身,又用胁间把第三支钢镖也挟住,笑道:“这倒不错,只赛跑太没意思,咱爷儿俩抛镖玩玩。”

  说着,便把接得的三支钢镖也向少年掷回去,那少年一面探手接镖,一面又将另外三支疾射过来,唐百州边接边回,心中大乐,刹时间镖去镖来,就像特为赛马增加的余兴节目。

  少年数次发镖无功,又生了恶念,心道:我先弄倒你的坐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于是,手法一变,发镖不对人身,专找马股。

  但唐百州也有他的办法,见少年用镖飞射坐下马儿,自己在马背上够不着,无法接截,便拔出了“玄铁剑”,左手执剑,专门吸取飞镖,右手从剑身上取下镖来,依然又打回去,毫未影响到截接投射,仍旧笑哈哈只当玩耍。

  那少年大骇,他万万想不到这家伙一柄锈剑,竟有这许多用处,如今黔驴技穷,怒火也消了大半,勒住马不再穷追了,唐百州见他停马,也勒马站住,仍然相距他两丈距离,笑道:

  “怎么不玩了?敢莫是想再换换花样?”

  少年心知今天遇着高人,把适才鄙视的心情强自压撩,缓缓说道:“咱们无仇少怨,你为何毁我宝剑,存心戏弄?能不能留下个称谓,彼此容图后会?”

  唐百州一听他有意要走,忙道:“别走别走,咱们有缘相遇,大家全没有玩尽兴,怎么倒要走了?名字不用问,再跑个十圈八圈如何”

  少年羞愤交集,含泪恨恨说道:“你不要再存心戏弄人,我身负血海深仇,十年苦学,满以为此去可以报复父仇,扬眉吐气,不想在这里初次遇敌,便折辱在你手中,怨只怨自己学艺不精,贻羞师门,父仇无由得报,空自忍辱偷生了这许多年。朋友,你如不是长安金刀李长寿一党,就请你留个名字,傅某但能手刃了亲仇,那时必寻你再拼三百合,以雪今日捉弄的奇耻。”

  唐百州暗道:“这就对了,你早把心意说出来,咱们也不必多费许多过节。但他故意做得满脸不屑的道:“唔,你仇人是长安金刀李七吗?倘若果真,我看你就凭你这几手巴山刁家堡蛇形门的臭剑法,这一辈子也别想报什么仇了。”

  少年吃了一惊,诧道:“你怎知我是蛇形门弟子?”

  唐百州冷笑道:“蛇形门那几手三脚猫,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小伙子,你既然投错师门,这就不报也罢!”

  少年又有些怒意,剑眉一剔,道:“蛇形门剑术无敌天下,你不过手上多了一柄利剑,就能小觑刁家堡的上乘心法?”

  唐百州向地上“呸呸”连吐了几口唾沫,道:“算啦算啦!吹什么?谁还不知道刁人杰那老东西吃几碗饭?肚子里装的什么草料?”

  少年脸上露出惊异之色,蛇形门掌门人刁人杰乃武林耆宿,连扛湖中辈高位尊的高手,都得称他一声“前辈”,这独眼龙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小觑他,骂他是“老东西”?他心中有些不忿,便道:“如此说来,阁下必是身负绝世武学的江湖异人了?只是异人虽是异人,却连名讳也不敢向人一示。”

  唐百州笑道:“承蒙你称赞,不敢不敢,异人虽然谈不上,自信还不会把几手‘蛇形剑法’放在眼中,这样吧!咱爷儿俩比划比划,我要是三招内不能使你长剑出手,就算我吹牛,随你要把我如何处置,如果三招内叫你松了剑,你便把来历经过,一五一十向我说说,也许我老人家一高兴,传你几手绝招,不定倒真能杀得李长寿,报得你的父仇。”

  少年听了,豪性大发,笑道:“那再好汉有,傅某就领教你几招绝学。”

  说着,长剑剑锋半转,斜刺里划出一招“蛇行丛草”,明刺左胸,实点腰胁,这一招乃蛇形门得意绝招之一,妙就妙在剑招后面所隐变式,虚虚实实,令人不易摸透,极难趋避。

  唐百州出身“灵蛇剑派”,平生所学,实与“蛇形门”招术颇多暗合之处,这也是刁天义兄妹双探终南山,想要夺取心圆大师遗著“灵蛇剑谱”的原因。少年这一招“蛇行丛草”,他那有看不出的道理,心中冷笑忖道:“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剑术竟然已得蛇形门的真传,当真不易呢!”见他剑锋将近前胸,这才陡的探臂,撤出“玄铁剑”,剑一出鞘,紧接着就是一招“万花乱抖”,反迎逆袭而上。

  “魔剑八式”乃天下剑术精华,“万花乱抖”方才出手,已不容少年有变式撤招的余地,眼前剑花一阵乱,还没有看清楚唐百州用的什么招式,自己长剑已尽被封在外圈,顿感无从插手,忙不迭脚下疾退了两步,刚想脱出圈子,再行振剑还招,怎挡得“魔剑八式”一招才出,八式连环,间不容发,刹那间四周涌起一片剑花,蹑踪紧跟着圈到。

  少年大骇,一招“蛇游枯枝”才使出一半,已不得不暴身再退,暗中吓出了一身冷汗。

  唐百州蹑步跟踪,化作第五招“花枝招展”,仍用诡诈的变招,迫使他和自己硬接。

  “万花乱抖”和“花枝招展”全是变化无穷的招数,展开来剑动身摇,委实令人眼花撩乱,果然,那少年功力不足,眼前一阵花,退无可退,只得奋力挥剑,硬接了一招。

  两柄剑“当”的一声相交,少年手臂上一麻,但仍紧握着剑柄,并未脱手,正在骇异,唐百州第三招“摇头摆尾”又接着挥出,少年再也无法迎拒,被剑尖扫着腕肘,微微一阵刺痛,不自觉手一松,长剑已经掉在地上。

  唐百州笑着收了剑,道:“凭你这年纪,能接得两招,已经相当不凡了,现在你可服了吗?”

  少年又羞又愧,突然双手掩面,放声痛哭起来。

  唐百州道:“哭什么?输赢有啥大不了?从来习武的人,哪有只赢不输的?若都像你输一场哭一场,天下尽是哭声了,谁还有心情去发奋图强呢?”

  少年忍住哭,抽咽说道:“我埋头苦练了十余年,满以为就此可以寻仇雪恨,想不到十几年功夫,才挡得你两招,这些年工夫,岂不是白费了。”

  唐百州笑道:“所以我告诉你呀,像你能挡得我两招的,非当今高手,还办不到呢,你十几年苦功倒没有白费,只可惜师父找错了。怨得谁来了?”

  少年卟的跪倒地上,叫道:“那么,我就拜你为师吧!只要能报得父仇,什么苦我都能吃的。”

  唐百州脸色忽然一沉,道:“练武的人视师门若生父,岂有随便就叛师另投的,你今天打不过我便拜我为师,明天再遇上比我更了得的,岂不又叛我去投靠人家了吗?看你一表人才,怎么却是个心志不定,见异思迁的小人?”

  少年被骂得垂首不语,迷惘地站了起来,除了流泪,再没有第二个办法。

  唐百州冷眼看了他半晌,道:“咱们话说在前面,现在你既服输,就该把身世向我细说一遍,你投在蛇形门中什么人的门下?”

  那少年想了好久,最后长叹一声,说道:“先前我和你比砍三剑,被你毁了宝剑,还只当你不过剑比我锋利,现在看来,当真是浩日萤火,相差得太远,既然你也说师门恩重,未可或忘,我也无脸再提恩师名讳,你知道我出身巴山蛇形门,就已经使我够替蛇形门丢人现眼了,还是不提师门的好。”

  唐百州忙道:“这却不然,你总共只这么大年纪,入门不过十来年,能有如此成就,已是难能可贵,这怨不得你习艺不精,也不能怪蛇形门剑术太劣,实在说起来,是我这一套剑法太奥妙了,不是我吹一句,休说蛇形门,当年练这套剑法的前辈,纵横天下百年,从未遇过敌手,你败在他老人家这套剑法之下,算不得丢脸,还是把你授业师父提一提,不要紧的。”

  少年又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一定要知道,我就详细告诉你一遍。我姓傅,名叫小保,父亲是一家镖行镖师,只因误交匪人,结识了长安恶霸金刀李长寿。这李长寿人面兽心,觊觎我母亲,竟然设法害死了家父。赖镖行中同仁们协助,才使我母亲未遭李长寿魔掌,逃避天涯,埋名隐姓,生下我以后,才养到五岁,母亲便因忧伤过度,撒手长逝。

  留下我孤苦无依一个孩子,幸得恩师蛇形门掌门人刁老前辈途经察知,才将我收为螟蛉,带回巴山授艺。十余年来,无时不以双亲深仇为念,只因恩师研习几种精势剑术,多年来一直闭关无法亲传我武功。我这几招剑术,全是由师姊刁淑娴代师传授所得,十年苦学,自以为可以寻仇寻恨了,不想今天与你相较之下,我所学所得,不过萤火蝇光,实在渺不足道,父仇不共戴天,只怕难以报复了。”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思起前情,忍不住又呜呜咽咽,饮泣不已。唐百州沉思良久,又问道:“那么,你离山寻仇,可曾得过你师父或师姊同意,他们放心让你一个去冒这大险?”

  傅小保道:“本来我也曾禀过师父和师姐,说明寻仇的心愿,但他们最近不知为了什么事,甚为忙碌紧张,前些时大师兄刁天义还曾负伤回山,对我的大仇,均无法兼顾,不许我离山行动,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便私自偷下巴山,往长安寻找仇人,说起来,师父他老人家是不知道的。”

  唐百州闻言心中猛的一动,方欲继续追问巴山情况,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三匹马已经如飞而至……






   
 



第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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