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笑嘻嘻的站直身子,李嬷嬷忍不住嗔了她一句“没规矩”,便也就作罢了。
李嬷嬷先是问了十福晋那边的情形如何,听说洛阳赶过去的刚刚好,所以没出什么要命的事情。老嬷嬷当下就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雪雁也是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后怕的说道:“可算是没出什么事情。”
黛玉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樱唇紧抿着,两道罥烟眉蹙着放不开。雪雁是打小就在黛玉身边伺候的,只瞧了一眼就知道黛玉这是动了真怒了。
想着黛玉自从来了京都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很好的样子,雪雁难免忧心黛玉这一回气狠了会不会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她琢磨着是不是说些别的什么事情,好哄得黛玉高兴高兴。
只是还不等雪雁说什么呢,黛玉却是先开口道:“白芷她们四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嬷嬷可问清楚了?”
李嬷嬷皱着眉点了点头,“她们先是咬死了什么都不说,只把所有的事情一味怪在白芍头上。后来,还是雪雁丫头想出来的好法子,把她们四个隔离开来,又拿话吓住了白芨,这才知道了来龙去脉。”
黛玉对着笑了笑,算是无声的赞赏。
雪雁不好意思的红了一下脸,只道自己这都是在福晋身边跟着学来的。
黛玉掩嘴笑了笑,“我可不记得用过这招‘分而围之,各个击破‘的。”
三人都笑了一回,这才又说起了正事儿。
原来,竟是黛玉三年未曾怀有身孕的事情,叫白芷四个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又有白芍曾得了九阿哥不经意间的一句赞赏,从而引起了另外三人的妒忌。在如烟出现了之后,白芷白薇白芨三人几乎是不谋而合的想到了这么一个借如烟的计划除去白芍的计策。甚至于,一旦十福晋那里因着黛玉送过去的吃食出了事情之后,黛玉会因此陷入一个怎样的境遇……这些,她们三人也都是想到了的。可是为着心底里的那点子妄念,她们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福晋大婚三年,肚子却一点消息没有。白芷那四个丫头就起了心思,琢磨着福晋会不会赏她们一个体面,抬做王爷的屋里人……”
“……白芍那丫头原是想借着机会讨了福晋的欢心,等着日后福晋为王爷安排屋里人的时候,她的胜算也大一些。所以才……”
黛玉的脸色平静的叫人瞧不出她的心思。雪雁睃了一眼,心里头也是惴惴不安的,这说话的时候也不免就带上了几分小心。
白芷四人的心思,真是叫雪雁心惊不已。先头那个白薇是个什么下场,白芷四人不清楚,雪雁却是知道的。可是那个白薇的所作所为放到眼下,跟如今这三人比起来却是不够看的了。
今儿个,九阿哥是跟十阿哥一道儿坐车回来的,两人一路商量着新军的事情,直到了家门口还没有歇下的意思。
倒是何顺儿一直在府门那儿候着,见此情状,又惦记着黛玉的吩咐,便只好壮着胆子上前去打断了这两位大爷商讨的兴致。
何顺儿麻溜的打了个千儿,又跟两人道了声万安。他此时也顾不得跟九阿哥解释什么,只是对十阿哥说道:“十爷还是赶紧先回府里去看看吧。您府里头出事儿了……”
九阿哥瞥了一眼何顺儿,立时就知道十阿哥府里头的事情是只大不小,便也跟着打发十阿哥先回家去看看,“新军的事情咱们明儿个再说,你先回去料理家里的事情是正经的。有什么需要,打发人来跟我说一声。”
十阿哥想着正怀着身孕的博尔济吉特氏,心里头一紧,跟九阿哥道了声不是,就连忙转身往自己府里头奔去了。
九阿哥拧着米,也转身回府去了,不过一进府门就抓着何顺儿问十阿哥府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主子爷啊,十爷府里的事情还牵连着咱们福晋呢!”何顺儿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焦急。
九阿哥脸色登时就阴下来了,“怎么会牵连到了福晋?你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爷仔细说说!”
☆、367、月黑风高
这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云层开始增厚,天空开始转阴。直到夜里,乌云密布,天上连半颗星子也看不到。
十阿哥府的西侧角落是府里的杂物房,如今正关着被审问了一下午的如烟。房外原本守着的两个小厮,许是因为夜里太凉的缘故,所以过了子时,便偷偷找了暖和的地方躲懒去了。
漆黑的夜里,只有回廊下的灯笼里发出的点点微弱的光亮。
此时,夜深人静。除了那被风吹动的树枝沙沙声,就再没有什么动响了。
这时候,游廊转角的拱门那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很是纤细的人影。那人影手上好像是提着一个食盒样子的东西,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往杂物房靠近。那人好似很紧张,每走几步就要停下脚步伸直身子来东张西望一番,然后再猫下腰蹑手蹑脚的往杂物房的方向一步一步靠近。
突然,一声猫叫,凄厉而尖锐。那人被吓得魂飞魄散,靠在墙上险些就跪了下去,一手死死捂着嘴将惊呼声硬生生的卡在嗓子眼儿里。
“是谁在那里?”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紧接着,又有一个不同于刚刚那一个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刚那声猫叫你没听见啊?肯定又是那些野猫了……走啦走啦,赶紧回屋里去啦,这外面天寒地冻的,真是冷死人了!管事的最是欺负人,看咱们俩个是新来的。就把这没人肯干的苦差事指给咱们哥儿俩……哼!等小爷以后发达了,一准儿要……”
“你快省省吧。仔细叫人听见了,去管事儿那里告你一状可就好看了。走吧走吧。找个地方咱们抓紧之间眯一会儿,还得赶着天亮前回到杂物房前头守着呢……”第一个说话的人好说歹说的把另外一个说话声音懒洋洋的人给劝说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缩在墙根儿下的那人动了动手脚,又左右张望了片刻,这才下了狠心似的,哆嗦着往杂物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条粗粗的铁链,外加一个大大的铜锁。将杂物房的房门紧紧拴住了。不过,却还是可以推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宽度。
“如烟?如烟?醒醒啊。如烟……”那人压着嗓子开口唤道,竟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天色太暗,那个女孩子只能看到屋里约摸一个人形模样的身影面朝下趴伏在那里。
“如烟,如烟……”那个女孩子拔高了稍许声音。着急的又接连唤了几声。
原本一直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慢慢动了动脖子。
光线实在是太差了,廊下的灯光并不能照拂到这里。屋外的女孩子怎么也瞅不清楚屋里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谁……”趴在地上的那人微微抬起头拿着沙哑虚弱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问道。
屋外的女孩子忍着心里头的害怕,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道:“是我,芳儿。侧福晋叫我看你来了。”
屋里那人费力的想往门口这里爬过来,喉咙里还发出了一连串急促的“呃呃呃”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砂砾彼此间互相摩擦发出来的一样,叫芳儿在外头听得浑身毛骨悚然。
芳儿慌乱的蹲下身子。打开自己一路拎过来的食盒,“想必你这一天都是水米不粘牙的,所以侧福晋叫我偷偷带了两个馒头来给你吃。”
说着。芳儿从食盒里哆哆嗦嗦的拿出了两个雪雪白的馒头,透过门缝扔了进去。两个馒头骨碌碌的滚了一圈,正好滚到那人的手边。
芳儿紧咬着下唇,不安的看着里头那人的动静。这时候,她真是务必庆幸今夜没有月光,所以屋里的人才不会看出自己脸上的紧张。
屋里那人伸出一只手把一只馒头拨到自己跟前儿。那只手的手指全都变了形,而且肿胀的好像是紫萝卜一样。只是抬手这么一个动作,就听那人嘶、嘶、嘶的抽着凉气。
芳儿带着十万分的期盼,希望屋里那人能赶快把馒头吃掉,这样的话自己也就可以脱身离开,回主子那里复命去了。
“……水……”屋里那人异常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
芳儿眉头一紧,心里头怕到了极致,也似乎是忍耐到了极致,口气不算太好的抱怨道:“我大老远的从后院小佛堂过来,哪里还能带那些汤汤水水的给你?”
想着主子的吩咐,芳儿喘了两口气,努力缓了缓心里头的恐惧和不耐,软下声音哄劝道:“这样吧,你且先吃些馒头垫垫饥,回头我再去别处找些水来给你……”
屋里那人,只是趴在那里,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两个馒头,却是不吃。
芳儿不免心里头着急,“我可是偷偷给你送吃的来的,你也别难过了,赶紧把馒头吃了是正经的……要不然,等着天亮了叫人发现是我给你送了吃的过来……我一个奴婢,人卑命贱的,给主子爷发作了也发作了,不值什么。可是,侧福晋一心惦记着你,到时候却要受你的带累……你于心何忍呢?”
芳儿一边说一边努力想看清屋里那人的反应,心里头不住的在那里祈祷着:快吃啊!快吃啊!快吃啊……
屋里那人沉默了片刻,又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些呃呃声,“……侧福晋……救我……”
“你别担心,且把这晚坚持下来。侧福晋已经在想法子救你了……”芳儿顺着那人的话安慰道。
芳儿朝门缝那里挪了挪,又小声问道:“你今儿个,可说了什么……没有?”
“……没……”
“真的什么都没说?”
“……没……”
芳儿无声的轻舒了一口气,眉眼间头一次出现了几分喜色。“如此就好。只要侧福晋平安无事,总会想法子救了你出去的,你且安心就是了。”
说着,芳儿又拿着各种软和话去哄那人宽心。
屋里那人终于咬了一口馒头,等不及细嚼就一伸脖子咽了下去,接着又是低头一口……
芳儿隐约看着这一切,心下终于大安了,“你且先吃着,我去给你找水来……”
说着,芳儿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拎着食盒急匆匆的按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两个身影悄然出现,鬼魅似的一前一后辍在芳儿的身后,跟着芳儿去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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