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菲虹听了撅着嘴回道,“她病好了就会回来,我巴巴的去做什么?”
她拉过菲虹的手,耐心地说道:“不管你喜不喜欢,她到底是生你的人!这一次她的病很重,或许……你好歹去看一眼,免得将来后悔。”菲虹闻言只好答应,若溪派了绿萼跟着走这一趟。
几个人坐着马车去了田庄,见到梁姨娘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只是梁姨娘看起来了无生气,整个人就像没了魂魄一般。她面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正双目无神的独自坐在窗前,见到菲虹进来眼睛一亮。
“你来看我了?”她的眼泪刷得一下流下来,上前就要攥住菲虹的手。
菲虹往旁边一闪,似乎很不习惯她的碰触。她却丝毫不在意,眼巴眼望的盯着菲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自己犯得错不能活命,以养病为由被送到田庄不过是为了侯府的颜面。她的死期不远了!这一日她把自个短暂的人生做了一个回顾,突然发觉最舍不得放不下的竟然是菲虹。走到生命的尽头,她才算是懂得什么对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可惜一切都晚了!眼下见了菲虹突然出现在田庄,她怎么能不喜极而泣?
“母亲说你病得很重吩咐我来看看,看来这里适合养病,你的精神不错。”菲虹见到她又哭又笑的模样,心底有一丝别样的情愫被勾起。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可是菲虹却觉得讨厌!她打懂事起便知道自己是梁姨娘生的,养在嫡母屋子里。嫡母对她极好视为己出,而亲生母亲却整日想着怎么拢住父亲的人。嫡母出身高贵行事大方得体,下人既尊敬又惧怕;而生母出身商户行为轻浮上不了台面,下人们常在背后说嘴。
她自然亲近嫡母疏远生母,见到梁姨娘还觉得厌烦。她虽天真单纯却明白嫡庶之分,偶尔会想自己若是嫡母生出来的会怎么样。
“谢谢你能来看我,这恐怕是咱们最后一面了。”梁姨娘笑得凄惨竟比哭还要难看,她紧盯着菲虹的脸,似乎想要把她的模样刻进脑子里。
为什么母亲这样说,她也这样说?她看起来精神稍差,可不至于死掉啊!菲虹一想到她可能会死掉,心里竟有一分悲伤的感觉。
她讨厌这种感觉,丢下一句“你好生静养”便往外走。梁姨娘竟一把抓住她,眼泪倾盆而出,“让我抱你一下,一下就好!”她不管菲虹愿不愿意,把菲虹紧紧搂在怀中不撒手。
菲虹立即怔住,心底那股别样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她也说不清道不明。
“谁准许你抱我,你不过是个奴婢罢了!”菲虹猛地推开她,一扭身跑了出去。
“菲虹!”她扶着门框朝着菲虹的背影大喊起来,却见菲虹身形停滞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一转眼便拐弯不见,绿萼等人忙追了出去,谁还理睬屋子里快要哭死过去的梁姨娘?
见到菲虹,她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可终究是看见女儿最后一眼,她能没有遗憾的去了!
没出两日,田庄上便传来梁姨娘病逝的消息。侯府只派了管家前去料理,简简单单就下了葬。
第一百四十一
宜宣守着若溪过了五日,第六日生生被她撵出内院,宜宣不放心便吩咐四妹妹过来相陪。晚暇来了见到她虽然精神尚可,只是眼睛里却藏着深深的伤痛。
晚暇本就不善于说笑,偏生为了逗趣硬扯些出来,反而把气氛弄得异常尴尬。若溪见状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开解才这般,不过反而让我不适应。你就像往常一般就好,静静地陪我坐一会儿吧。”说罢命人把桂花糕和茶水端过来。
“二嫂,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吹风!”晚暇见她推开窗户,忙阻止着说道。
若溪却打开窗户的一半轻声回道:“不直冲着风吹应该没事,眼下是盛夏总这样捂着反而会生病。”门窗紧闭的房间空气污浊,怎么能适合人休养?她身上的脏血已经停了,昨晚上就洗了淋浴,自个觉得舒畅无比却让桂园等人害怕了。
她们都认为小产跟生产一样要坐月子,不然就会落下月子病!若溪听了怎么可能在心?在现代,即便是生产坐月子也不像以前那样,一个月不见风一个月不洗澡,甚至连头脚都不洗了。只要注意卫生,科学的疗养什么毛病都不会有。
晚暇似乎也觉得屋子里的气味不好闻,便由着她,找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又把窗户再关上一点。
窗外正对着那株桂花树,眼下上面长满了花苞,已经散发出阵阵香气了。若溪坐在窗前瞧着,突然想起了自个第一次到侯府的情形。应该比现在晚上几日,当时满树的桂花,自己做桂花糕的手艺还是那时候跟柳烟学的。如今自个却成了这临风居的二奶奶,世事真是难料!
晚暇瞧见她看着窗外发呆,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虽然晚暇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可但凭一个小小的厨房三等丫头怎么能惹出这样的大事?老太君拘了香末的家人,却半点线索都没审问出来,就撵到偏僻的田庄上去了。
众人私下里也说是梁姨娘指使,她最有动机,下手也方便,而且她还突然以养病为由送走没两日就死了。可还有些人却认为梁姨娘没有这样的手段和能耐,晚暇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侯府众人心里再怎么猜测,都不敢在明面表露出来,唯恐惹上是非。反正这件事就全部由香末扛住,原因是因为若溪提拔了畅春和夏末,她一直表现地比她们好却不得待见,便怀恨在心使出毒计来。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不过是替罪羊,她一个小小的丫头怎么能弄到那些虎狼之药?
老太君是一心揪出背后之人以报失孙之痛,可是定伯侯却突然请求她别再插手,赶紧找个丫头做替罪羊了事。这样的发展出乎老太君的意料,不过她深知既然儿子这样请求,必然是跟朝事息息相关了。侯府的血脉重要,可也越不过侯府的前途!她只好按捺住匆匆盖棺定论,私底下少不得追问儿子缘由。
“请母亲原谅,这件事我不能如实相告。”定伯侯确实有难言之隐,“对这件事不追究守口如瓶,是交换条件之一。在侯府未来面前什么都不重要,此事委屈了二小子媳妇了,只能在其他方面补偿她。”
老太君知道眼下朝堂之上不安定,因为皇上要实行新税法闹得乱哄哄。定伯侯自然是站在皇上这边,可一些资历深侍奉过先皇的老臣却极力反对。这件事不过是个引子,它代表着新旧势力的正面交锋。先皇病势的早,皇上匆匆继位还不到三年,不少权利没能牢牢握在手中。这次必须要占据上风,趁机把几个固执己见刚愎自用的老臣拉下马。
定伯侯是力挺皇上的肱骨之臣,他深知这次新税法若是失败,他便是头一个倒霉之人。皇上需要替罪羊安抚老臣,对手盼着斩断皇上的手足。所以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输不起!
他身上背负着整个侯府的兴盛衰亡,自然是不能光考虑后院之事。老太君理解儿子的难处,便不再追问,可心里隐隐有了些端倪。
本来保持中立态度的几个大臣突然旗帜鲜明的站到皇上那边,其中就有田暇绫的父亲湖北总督田守敬。朝堂暗中较劲的双方立即有了上下,形势迅速发生了变化。
定伯侯在城郊骊河附近新买了一个大别院,依山傍水风景如画,竟吩咐侯夫人派人把房契、地契给若溪送了过来。若溪见状受宠若惊,摸不透公公的心思。
宜宣见了笑着说道:“既然是父亲赏赐你就收下,眼下正值盛夏,咱们过去住几日避避暑也省得你闷得慌。”
“我怎么能收这样贵重的赏赐?让旁人知道了也会说嘴!”她瞧着手上的房契、地契,皱着眉头回着。
宜宣的眼神一敛,回道:“你该得的要比这些多得多!放心收着吧。”
果然,田氏那边没有半点反应,三房也是风平浪静,似乎没有人在意这件事。宜宣回禀了老太君和侯夫人,带着若溪、菲虹去别院住下,因为逸浚每日要进宫陪读所以不便跟随。
别院环境清幽、又不似在侯府中每日都要请安应付众人,若溪倒是能安心静养。她整日不是看书、写字,就是画画、弹琴,身边还有菲虹这小解语花,脸色渐渐红润心情也慢慢好转起来。
宜宣每天抽出两三个时辰去铺子里打理生意,其余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别院陪伴若溪。侯府那张绿绮被他带了过来,后院有一片竹林,一张石桌几张石椅。若溪最喜欢泡一壶茶静静地坐在那里抚琴,菲虹就躺在两棵竹子之间拴成的布摇篮里,一边吃零食一边悠闲的晃来晃去。
顺着似有似无的琴声寻过来,宜宣就瞧见这般场景。若溪一身白色的长裙,外面罩着薄薄的白纱,长长的秀发只简单的用丝帕松松的系上。这段日子她清减了不少,越发显得飘逸出尘,也让他分外的怜惜心疼。
她正低垂着粉颈抚琴,纤细的手指灵活的拨弄着琴弦,悠远祥和的曲调听得人心里莫名的安定下来。
一阵微风吹过来,她的裙摆和发丝微微飘散,美得像一幅画!
突然,“扑通”一声打断了这个唯美的画面。若溪停下顺着声音瞧过去,见菲虹从布摇篮上掉下来,却依然睡得正香,手里还紧握着一块糕点。
“这丫头真是贪吃、调皮。”宜宣快步过去,把女儿抱起来,交给旁边的奶娘带回房睡。
“也不看看摔坏了没有。”若溪见状一皱眉。
他却过来搂住她笑着回道:“摔疼了她就得哭,还能睡得这样沉?”
“今个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早?”若溪淡淡的笑着,眼底却仍残留一丝化不去的伤痛,尽管她尽力在掩饰,却仍逃不过宜宣的眼睛。
他怜爱的轻抚若溪的长发,把她轻轻拥在怀里,“铺子里什么事都没有,三弟渐渐上了手,很多事不需要我再操心。溪儿,等再过一阵我就带着你出去走走,好吗?”
走?走到哪里终归还是要回去!她原本只想要静静的过平淡日子,可是偏生有人不愿意这样放掉她。难道世子的位置就这样重要?让她们不惜不择手段去争取,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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