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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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笔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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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    
    也无法抹去梦中的恶魔    
    香烟为了缓解肿胀的心情    
    随风荡去    
    瞬间死在桶形的祭坛    
    “下雨了真好,真的……”    
    温润我崩溃后的残迹    
    至少呼吸还陪伴着我    
    潮湿的雨气伴随着经期情绪的不安,带给自己不仅是身体上的不适,还有心理上的动荡。又很久没有写字了,笔在手里如同陌路人,又好像一只抽搐的脚,跳不出好看的舞蹈,一个大傻瓜。    
    我讨厌在不舒服的时候见到太多的人,听到太多的声音,或者接受太多不必要的光芒。很累,腰像注入水银的死尸,没有任何生机地长在胸与底椎的中间。想要躲避起来,穿肥大的T恤,披很长的头发,戴黑色的眼镜,疼痛让我又在流泪,一颗一颗的,透明极了。没有过多的气力去坚持,缺乏毅力和勇气,脆弱得只想躺着,任那一股股暖流的冲逝。    
    现在心里稳定了许多,遇到经期,小腹绞痛,每次见到红红的液体凝重地滴在白瓷上的流痕,像带有泥浆的雨滑下玻璃。想着一个舞者所承受的身体负荷,那来自身体内部深深的疼和更疼。    
    早上起床,下肢动弹不得,但现实中浮肿的脸颊在冰水的洗刷下,必须要面对临近比赛进行的高强度训练,我不知道这对年轻的身体有什么健康上的损害。轻飘地套上夏日里潮热的舞字排练背心,塞了两块据说可以止疼的巧克力甜食,拎着录音机,怀着抢占教室的心情冲向练功房。因为今天是周末,为了在比赛中取得出色成绩,我的辅导教师额外附加了排练。    
    穿上舞鞋,踩在浓热的空气里,小腹有点不适应的下坠。横叉趴在硬朗的地板上竟然想要昏昏睡去,但被左手握住不停出汗的手表,告诉我必须坚持。无奈,用收缩关节的方法慢慢站起去做练习前的热身活动。脚踝踏在云彩或者棉花上,柔软得时时要我跌倒,一圈一圈环绕排练场的小跑,立即汗颜。    
    握住把杆去踢艰难悠荡起的腿,一下下,小腹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整个身体麻而酥软,温柔的湿热不停地攻击自己。“一位”扶把做“蹲”,过度突出的曲线像一个挺着肚子的孕妇,孤零零地站在车水马龙的公路上,等待生产的救兵到来,好有一个彻底的解脱,来安心休养。    
    楼道里想起鞋子的唧唧声,知道那是指导教师来了。之后,我拖着沉重的肉身在近似疯狂的训练中跳腾转跃,一切都在加速。每一次腾空落地,小腹如同装满石块的麻袋,打在摇摇晃晃的双腿上,震得手脚发抖。当腿从旁抬至180度逐渐向后移去的瞬间,好像古代五马分尸的酷刑,身体的每个局部残忍地被撕裂,可又叫喊不得,只觉更加暖意。耳鼓里技术组合“茉莉花”的旋律变得尖锐,让我不敢相信描写的是花蕊的芬芳,而像在被一片泥泞的沼泽所吞没。    
    近乎崩溃……    
    真想解剖一下自己的身体,看看发出疼痛的位置是怎样的变化,想起达·芬奇的“人体黄金切割图”,是不是在鲜血与刀刃中发现了一丝诗意呢?    
    练习将近6遍的难度组合,结束于早上开始的3个小时后,我躺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息息热流仍流淌不止,那是周身生命力最旺盛的部分。    
    门被重重推开,我拉着录音机走回离开多时的房间,当同窗十年的学友看见一幅惨白的面孔时,说了惟一一句话:“天,快去休息!”


第二部分血液:冷水

    2002年11月22日 18:18 杭州住家    
    排练中,舞剧那一幕,导演也许希望看到与剧情、与演员表演更加贴近的舞美效果,决定在倾斜15度的舞台上大量放水。几个主要演员的演出服装穿在藏进棉服里的身体上,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地脱掉外套。这时各工种准备就绪,水中的尝试开始。    
    动作需要,我不得不在舞台放水之前倒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听见小腹里血液的流淌。水像一个魔鬼,慢慢浸湿我身体上的布料,浸湿套在里面的基础体操服,浸湿我整个交给地板的人。冰冷的水让我的小腹开始痉挛,一团扭打在一起的红色绒球,我没有热量来分解它们,只好等待自然的结果。水继续流淌,我仍旧不动,拿出了董存瑞炸碉堡的精神。然而,痛一点点出现。    
    躺着的时候我在想:    
    “喜欢冬天家里大床上温柔的鸭绒被,喜欢有热姜汤喝的日子,喜欢甜甜的红糖味道,喜欢什么都没有的知觉,喜欢暖暖的澡水……”    
    不知水还有多少才可以放尽,希望在我的背后出现一个很大的地洞,把流向我的水尽数吞没。冷……    
    我哆哆嗦嗦从地上湿漉漉地爬起,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暗色的潮湿脚印,一只落汤鸡。结束合成,急忙打车回去,小腹早已僵硬得失去柔软本性。    
    今天是舞剧进剧场合成的第三次,将临演出的日子和这个“日子”一起到来。南方的冬天实在阴冷,空气中漂泊着像从墓地里吹来的风,踩进滚烫的水盆,洗去小腹因白天实验的冰冷,然后套上厚厚的棉绒袜,揉肚子……


第二部分血液:鼻血

    2002年8月21日 15:14 民院家属楼    
    从青年政治学院到中央民族歌舞团的步行路上,要过一架天桥,站在那里,低头看脚下各种川流不息的车子,像在空中飞一样,悬空的感觉真好,渴望一天可以随大卫漫步云间。    
    干燥的北京,让天生脆裂的鼻粘膜组织常常流血。有时是在练功厅里,猛然甩头的瞬间呼啸而出。为此父母曾经多次带我拜访大夫,寻找止血秘诀。而昨天头一次在忘情的舞动中,遭到外力的攻击,鼻子再次出血。    
    排练,四幕,有个家伙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或是我躲闪不及,他手臂外侧重重地挥向我的鼻子,我突然遏制了肢体的运动,捂住脸颊,雕凝在那。可怜的鼻子当场青肿,一酸,血液流出。那会儿我真想借机大哭一下,可能就会早些结束排练。但我强咽住泪水,显得挺坚强地跑到水房冲洗。走近镜子,用蘸水的大团纸巾冰敷,看见那张抱歉的面孔。也许,一部大戏的磨合就是在这摔打中完成的。    
    最近总喜欢因为一点小事而怪笑,其实日子过得都不怎么开心,脑子里一直是舞剧人物的处理,雕琢和肢体打磨。大家偶尔会在排练的时候开开玩笑,可我总想躲在笑声背后,自己那点心情希望被察觉,被很好地分担。    
    现在呼吸极其不畅,可能鼻腔内部发生阻塞。练功,低头或左右摇摆都会阵阵发沉,感觉鼻子成为旋转的阻力。真想停下来,躺在露天的楼顶放声大哭,然后安静地对着天空,看星星,没有把杆的焦黄,没有镜子的反射,没有人打搅,我自己只对自己说话,哪怕是肢体,也只给自己跳……


第二部分血液:舔舐

    2003年4月28日 20:52 宿舍    
    面对自己的日记本,写下我吸烟纪念日的感受,尽管我知道吸烟对于一个舞蹈演员意味着什么。    
    大学的生活久了 ,对各系专业了解多了起来。每每在楼道里看见编导系的学生们,光着脚板完成作业的间隙都会夹上一支香烟,无论男女老少。很奇异,那白色的一颗物体是否真的威力无比,真的可以帮助身体蠕动,编创出更加新颖的舞蹈作品?如果可以,我并不反对艺术的空气中多几分浓重的烟雾。    
    Marlboro香烟,焦油含量9,尼古丁0。7mg;台湾520;美国Capri;Sobranie……    
    后3种都是薄荷的女士凉烟,别人从“非典”禁闭不准出行的校门外,传递进来。味道不错都很清爽,我只把烟雾吸进嘴巴,一团气体充满两腮,接着全部吐出,从不下咽。同学说,他第一次抽烟时,便昏了半堂基训课没去上。我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可能只是刚刚开始。    
    第二支烟,在后花园,有一口烟雾竟然没有破散便吸入肺部,一团气压进心里,从鼻孔喷出,顿时呼吸顺畅。嗓子会觉得干干的,需要水来滋润。想起我的一个女伴,她是编导系与我同届的学生,手夹香烟、在教室里挥舞的熟悉样子,曾经激活过我对香烟的兴趣,整整两年,成人后才“放纵”开来。舌苔充满烟草的味道,逐渐隐去,丝毫没觉异常。    
    下午从空旷的练功房回来,体力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消耗,精神旺盛地躲进文化课教室带门的厕所里,抽出一包香烟,仔细嗅了一下烟草的薄荷香,真的好闻。这种很细很细的烟,让我想起好莱坞那些闪烁的“星星”们。消毒水、香烟,还有混合在身上的淡淡香水交杂。    
    近几天抽得很少,因为有些恶心想吐的不良反应。那种想吐的冲动远远超越了烟本身带给我的心理、生理的感觉、味觉,不过惟一让我留恋的是从嘴角慢慢腾起的、浓而不冲的烟雾。    
    靠在高层练功厅的把杆上,看同学自己练习着水袖组合,忽然觉得那软软的白色绸缎在哪里见到过。原来,与见识不久的烟雾不谋而合。阳光下,忽浓忽淡的烟雾顺着光束升腾,展开。风调皮地穿过烟雾的身体,化作一缕一缕的疼。世界上是否存在与烟雾同样柔软的肢体呢?杨丽萍的臂膀,手指算不算?    
    抽烟的时光,我会蹲在女厕所最后一个位置上,白天在那,晚上也在那,尝试着面临戳穿此行为而不顾的刺激,了解吸烟人对那个位置的钟爱。因为每个急着进厕所的人决不会走到最后一个空,相反偷着吸烟的人却多在那享受着。开始我也不敢去那里,只是带着烟到文化课教室的厕所,关上一个空的门,站在里边放肆地抽着。    
    看着头顶的天窗觉得自己像个囚犯,自由飞舞的只有徐徐上升的淡淡烟雾,看着它们飘出窗框,自己也就满足了。最喜欢“绿寿”烟的薄荷清香,整个呼吸道都是凉凉的,一口水下去透骨的清爽。起初完全被这种感受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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