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来。”
芳好半小时后来到公司，只见几间会议室间隔已经拆掉，电线、灯光、摄影器材一地都是，工作已经开始。
近门处有一张乒乓球桌，上面陈列着各式自助早餐，异常丰富。
芳好斟杯咖啡，挑一只巧克力甜圈饼。
她转头微笑：“是谁的好主意？”
有人答：“还不是我这名伙头将军。”
那人正是方有贺。
他显然怀念杜索道夫一役，故技重施。
芳好问：“这是亲善访问吗？”
“特来劳军打气。”
有同事送一大叠日报上来。
芳好揶揄：“今日报上可有你的新闻？”
“有些报纸的新闻可不予理会。”
“也许可作指标，空穴不来风、无火不生烟。”
有贺尴尬，但全不生气，只是嘻嘻笑。他就是这点好，和气生财，所以生意旺顺。
他搭讪问：“这是哪一家摄影公司？”
“叫羽翼摄影，两兄妹合作，用二手器材，一万多元成本起家，但是肯花心思，前途无限。”
“到处都是人才。”有贺像是汗颜。
芳好安抚他：“你擅用人才，是最佳管理人员。”
他笑了。
工作进度顺利，明明是三天工作，看情形一天就可以完成。
小组负责人孙咏梅过来说：“羽翼不想拖延，一日完成，就收一日工资。”
芳好想一想：“进度迅速，这一天工作时间其实足足十五个小时，我们也省下电费人工，并且可收回会议室自用，这样吧，给两日工资。”
“叶小姐真公道。”
皆大欢喜。
羽翼负责人立刻过来道谢。
“叶小姐如叫我们开工，随传随到。”
“听说你们已经走红。”
两兄妹笑说：“叶小姐叫到，半夜也出动。”
“今日他们凌晨五时就起来搬器材。”
方有贺留意今日只有一名英俊男模特儿，外型健康，扮演大哥哥角色。
他略为放心。
中午，自有酒店服务员换上中式午餐，一锅鲍鱼鸡粥最受欢迎，员工赞叹不已。
芳好关在房间里忙她的文书工作。
啊，生意已经上了轨道，年终可望分得红包。
结好有电话来。
一开口便说：“姐姐你也结婚吧，结婚真好。”
婚姻生活那样适合她，芳好替妹妹高兴。
亮佳接过电话与结好说了几句。
“你第一次看到他的赤脚？你之前不曾与他游泳？我在新婚夜也是第一次发觉他仰睡打鼾……”
芳好摇头，好端端女儿家，一嫁人就粗俗，言语猥琐，很快由珍珠变为鱼目，可惜可叹。
“……我不愿与他同用一个浴室……”
《不羁的风》 第三部分空穴不来风 无火不生烟（2）
芳好叹口气：“请回到自己房间用自己的电话讲下去。”
亮佳笑：“大小姐嫌我们腌臢。”
芳好看着她：“将来生下孩子，更加围绕婴儿的屎尿做话题。”
“人间烟火，一定如此。”
芳好举起文件挡着脸：“结好几时回来？”
“一个月后，天天有人陪着吃喝玩乐购物，乐不思蜀。”
亮佳出去了，芳好独自工作到黄昏。她站起来舒舒筋骨，进健身室用跑步机，看见先前那年轻模特儿在练举重。
他朝她招呼：“叶小姐，我叫李童，借用健身房。”
芳好说：“你请便。”
“他们先拍摄老人家与孩子，好让老小先收工。”
芳好点点头。
那年轻人光着上身，只穿运动裤，大汗淋漓，芳好觉得不方便与他共处一室，借故离去。
她也觉得那宽厚肩膀动人，也有多看一眼的冲动，芳好黯然，原来，她女性本能并未消失。
拍摄工作一直进行到深夜。
酒店送宵夜与甜品来，众人吃完，逐一收工。
有贺来接她下班。
芳好轻轻说：“我还未收工。”
有贺叹气：“把我当做蛇蝎。”
“怎么会？你是好伙伴好兄弟。”
有贺苦笑：“那更惨，那完全没救。”
芳好问：“亮佳、泳洋贤伉俪呢？”
“他们先走，苦心替我俩制造机会。”
芳好给他看桌上文件：“你等得了吗？”
“我等你，我先到休息室去睡一觉。”
芳好埋头苦干，忽然听到外头有声响，以为是方有贺。她走到外头探视，发觉是那个年轻人正收拾会议室里的桌椅。
“咦，你还没走？”
“顺手收拾一下。”
“这不是你的工作范围。”
“食物放过夜会招虫蚁，谁收拾都没问题。”
她看着他，真是个好青年。
芳好点点头，回房取了大衣下班，
她自车库驶出车子，才猛然想起把方有贺遗忘在公司的休息室里，不禁好笑。
芳好把车子调头，想回去叫醒他，但随即觉得不便，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若她对他有意思，倒也不妨，可是他肆意的作风已将那萌芽的一点点感情扼杀。
芳好犹疑地将车子停在路边，熄了引擎。她考虑半晌，决定打电话叫醒有贺，叫他自己回家，这才发觉电话漏在桌子上。
就在这时，有人敲她车窗。
她抬头，看到两个染黄发的青年嬉皮笑脸地看着她，一个伸手想拉开车门。
芳好心中一惊，立刻转动车匙，可是偏偏这时车匙接触欠佳，车子引擎不动。
那两个青年显然喝过酒，十分亢奋，拍着车顶，大声叫喊。
芳好沉住气，可是她手心已经冒汗。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跑过来挥动双臂，大声吆喝，赶走了乌合之众。
芳好噗地吐出一口气，那人探头过来问：“叶小姐，你没事？”
原来是那个叫李童的年轻人。
两名巡警这时也闻声赶近。
“什么事？”
李童回答：“有小流氓骚扰这位小姐。”
警察劝：“小姐，夜深不宜单独在外边。”
芳好点点头，再次发动引擎，奇怪，车子顺利发动。
李童见没事，转身离去。
芳好叫住他：“谢谢你。”
“你车子有卫星导航系统，下次，只要按车顶这个红色三角掣，就有人来救你。”
芳好失笑：“是吗？我完全不知道。”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微笑。
芳好轻轻说：“有没有地方可以吃一碗粥？我肚子饿了。”
他拉开车门上车。
小小粥店竟然满座，他们需站一边稍等。他很健谈，把身世简约地告诉她。
“两年前自上海南下，花整年学习粤语，进夜校恶补英语会话，今年五月顺利考取理工夜间部读纺织，朋友介绍我做模特儿赚些外快。”
他们在小圆桌边坐下来。
他替她叫了及第粥。
很久没吃这个了，芳好记得这碗有着优雅名字的粥内有鱿鱼丝及猪肝，味道鲜美。
吃完了，他掏出钞票付账。
芳好被他这个动作吓一大跳，她是老板，又是大姐，次次消费都是由她付账或签单，不知多少西装笔挺的男人享用过她的茶饭，忽然一个陌生年轻人掏腰包请她，真叫她不知所措。
只见李童微笑：“我们可以走了。”
芳好点点头。
《不羁的风》 第三部分空穴不来风 无火不生烟（3）
他掏出名片给她：“叶小姐，有工作的话找我。”
“一定。”
她驾车回家。
家里电话响得像要掉下来。
“芳好，我被你锁在办公室里，出不来！”
“别担心，天快亮了，有同事马上来上班，会放你出来。”
“芳好，我告你遗弃。”
“是吗，有这样的罪名？遗弃如需负责，家父应判刑一百年。”
“你不来救我？”
芳好实在疲累，刚才又受了惊吓，她顺手把电话放下，回房休息。
第二天李亮佳第一个到公司，看到方有贺一脸胡渣坐在大堂看清晨新闻，倒是吃一惊。
方有贺对亮佳诉苦，一边吃喝她做的咖啡及带上来的甜圈饼，一边愁眉苦脸地抱怨。
他说：“……一辈子没像现在这样苦，前任走得影踪全无，现任对我若即若离，唉，真孤苦。”
亮佳忍笑忍得不知多辛苦。
他到八点多才走。
这时芳好也来了。
“方有贺刚离去，昨夜他在休息室睡着了，没人叫醒他。”
芳好说：“你自己不醒，谁会来唤醒你。”
“他自觉年老色衰，女人不再爱他。”
“亮佳，让泳洋看看，有无职位给这个李童。”芳好把名片交给她。
亮佳坐下来，用手托着脸，像是有点累。
她是著名的小钢炮，从无倦容，芳好有点疑心。
“亮佳，你可要去检查？”
“好端端检查什么？”
“亮佳，也许你已怀孕。”
“哈，哪有这么快。”她腼腆而愉快地笑。
芳好知亮佳心中有数。
她轻轻说：“妈妈要抱外孙了。”不知怎的，声音有点唏嘘。
那一边，方有贺懒洋洋回到公司，秘书来通知他，郭先生一早在等他。
他连忙走进会客室。
“小郭，等了很久？抱歉。”
“不要紧，才五分钟，有贺，找到伏小姐了。”
他展示一叠彩色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