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程饮涅也伸出左掌照着她的右肩劈去。见势,程辞瞬间将左脚向斜后方挪了半步,身子随之后仰从而躲过了这次他这一拳。
几个回合下来,二人齐齐攥住了对方的手腕,谁都不肯先松手。最终,只得是一人一个后空翻中止了这场对峙。
身子才找到重心,程辞再次将右脚上了半步,掌风随之而来,却是比以往更加凶险。
百余招下来,程饮涅认出她用的乃是水月赋上头的武功,心中徒增不满,稍稍提了下内力便结束了所有的战斗。
再次被程饮涅辖制住,技不如人的程辞知道自己现今已是小命难保,只得在一声叹息中开了口:“叶枕梨她确实被我带到了客栈。”
“哦,是吗?那她人在哪儿?”程饮涅挑着眉头问道。
心虚的朝着地上的“桃夭娘子”瞥了一眼,程辞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闭上了眼睛:“我确实带她来过,可她现在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她的踪迹。”
能说出这句话,算她还有些良心,程饮涅也很是欣慰的弯了下嘴角。
隔着厚厚的面罩,程辞根本无法辨识程饮涅的表情,想要从他脸上微末的表情变化揣度他的心思都不能,一切只能全靠猜测。
但程辞十分清楚,不管他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投其所好提叶枕梨就准没错。
可是她又不忍让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消弭于天地间,只得鼓起勇气撒了个谎,却也不敢睁眼,因为她害怕自己会泯灭最后那点良心。
程饮涅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只是将刀掷于方璞跟前。
听着兵器落地的声响,程辞大胆的睁开了眼睛,此时的程饮涅已然飞身于二楼高台并推开了她的房门。
“哎呦喂……程老板真是人美才高……这一副又一副的画,应该没少下功夫吧!”
在外人看来,她的房中大多都是一些涂鸦之作,可她还是心惊胆产的跟了上去,因为每一幅画上面都有秘密。
“闲来无事,随便画画而已。请你不要乱动我的东西,有事咱们出去说。”
“……你随便画画,我也就随便看看。”说话间,程饮涅的眼睛已经迅速的在所有的画作之上扫视了一遍。
奈何他与程辞分开的太久,想要在互不了解的情况下,以最短的时间去读懂一个人留在画上的秘密并非易事。
“你看够了吗?”程辞问话的口吻中展现着极大的不满,她巴不得眼前这个不速之客能够立刻消失。
优哉游哉的坐到了书桌上,程饮涅摇头晃脑的解释道:“我不是来看画的,我是来寻人的。”
程辞阴沉着一张脸嘟囔道:“今日是销金窝开门营业的日子,叶枕梨去看热闹了,她不在这里,刚不在我房中,你寻错地方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来你房间是为了寻找叶枕梨?”轻蔑一笑过后,程饮涅全然不顾自己一城之主的身份将两只脚搭在了书桌上。
程辞几乎是在拼劲全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你到底想怎么样?难不成我在无意中得罪过你吗?”
“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程饮涅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甚至跳上桌子将手挪到了她的面纱前。
就差一丁点儿就能掀开面纱之际,程饮涅突然又将手缩了回去。
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视人的一面,何况是脸上有伤的程辞。不管是出于女儿家的自尊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能随意去暴露别人的**。
“为什么停下来了?”
程辞这一问话是在程饮涅意料之内的,可他却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只是将头扭到了一旁,用戏谑的口吻说道:“我家中已有妻子,不能随随便便看别的女人,否则我妻子会不高兴的。”
这话倒是稀奇,连程辞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大街上每天有那么多女子来来往往,你当真一个都不看吗?”
“我不上街。”
“你、你……”
仅仅四个字,便将程辞噎的是哑口无言。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指着程饮涅的面罩,半晌只吐出两个“你”字。
得意的拿过毛笔在干净的纸上画了两道竖线,程饮涅忽而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主人派来的?我到底哪里说错了。”
思索了片刻,程辞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我自知武功不如你,看在你三番两次让我的份上,解你疑惑倒也不难。”
顿了顿,她又提出了要求:“礼尚往来,你也得摘下面罩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我有权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在下巴上摸了一下,程饮涅才道:“行啊!想要知道我是谁也不难,你得再回答我几个问题。”
“凭什么?”程辞狠狠的在桌上拍了一下,震的笔架摇摇晃晃。
重新坐了回去,程饮涅潇洒的摊开了双手:“不想回答那就算了呗!反正我已经穿帮了,穿帮的原因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得寸进尺!”纵使很是不情愿,奈何又实在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程辞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画。
“第一幅画就是答案,他有龙阳之好。莫说是叶枕梨,就算是身段再好的女子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望着画作上两个紧紧相拥的男子,程饮涅很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个,还真是出人意料……”
毕竟这是别人的**,就像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的疤痕一样,泄露此事的程辞同样很是尴尬加内疚。
本想让这件事情就此翻篇,程饮涅很是友好的朝着她伸出了手,却在下一瞬间捂着肚子爆笑起来。
“对不起……我并没有丝毫歧视你主人的意思,只是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到过有龙阳之好的男子。”
第五七四章 销金窝(二十六):断袖
“难道你以前在别的地方见到过?”程辞不仅没有责怪他,反倒用一双写满好奇的眸子看向了他,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期待。
“嗯,在书上见到过一些类似的典故。”点了下头,程饮涅笑吟吟的解释道:“龙阳之好又叫断袖之癖,指的是汉哀帝对董贤的深爱之情。”
忘记彼此身份的程辞已经完全沉溺于“求知欲”中:“汉哀帝我倒是听说过,不过董贤是谁?”
用手指敲了敲画作上的两个男人,程饮涅严肃的说道:“你这都是清汤寡水的短袖,人家汉哀帝和董贤可是同吃同睡,比对待他的皇后傅黛君还要亲近许多。
某日清晨,汉哀帝一觉醒来发现董贤还在睡着,欲将衣袖掣又不忍惊动董贤。可他有事必须离开,竟在情急之下拔下床头佩刀将衣袖割断,然后悄悄离去。
待董贤从梦中醒来,见身下压着汉哀帝的断袖,了解到他的深情,从此越发柔媚,须臾不离帝侧。自那以后,人们便将宠爱男色称为‘断袖之癖’,与你口中的龙阳之好是一个道理。”
长长的吁了口气,程辞若有所思的开始了托腮凝神之旅,许久才开口道:“连堂堂天下都如此,何况一介凡人呢!我想我应该理解他们。
我觉得,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就算性别相同又有什么要紧,不管是两个男人结婚还是两个女人结婚……日子都照样过。”
瞥了一眼画作上的两人,程饮涅轻轻点了下头:“你理解他们没错,真正相爱的两个人确实可以枉顾性别。”
“你真这么认为吗?”程辞忙不迭的问道。
楞了一小下,程饮涅用试探性的口吻问道:“怎么这么问?莫非你也有这癖好,你喜欢女孩子?”
“你管我呢!”程辞很是高傲的抬起了头,很快又低了下去,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情:“你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如果我真的嫁给了一个女孩子,你会视我异类吗?”
问完这话,程辞的心跳到了一个极速。她根本就不喜欢女孩子,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喜欢的男人安心去喜欢别的女孩子。
第一涌上脑海的身影便是程饮涅,只有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破解水月赋的武功,也只有他会三番两次的对自己手下留情。
不管她在旁人面前如何否认,她都欺骗不了自己的心。从与程饮涅重逢开始,她才算有了情窦初开的感觉,加上二人曾有婚约在身,她也曾幻想过……
却也只能是幻想,因为她知道,他余生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实在经不起折腾。
从程饮涅拿画的动作中透露着爱惜开始,加上他滔滔不绝的讲起故事……种种所有,程辞都在恍惚中感觉这个人很是熟悉。
可她又不敢确定,但不管是不是程饮涅,她问出这句话也都不会后悔,至少眼前这个人很明事理。
值得一提的是,在与程饮涅重逢之前,她对她主人一直都是忠心不二的。女孩子,果然容易在爱情面前迷失自我,哪怕只是单恋也阻止不了她们为爱改变初心。
“当然不会!”程饮涅回答的很是痛快,继而又笑道:“活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喜欢同性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只要是真心实意我都支持,我们允许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就应该包容和接纳别人的与众不同。”
话音落,程辞便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看来你对断袖之癖很是理解嘛!”
程饮涅的眸光却由此黯淡了下去,纵使程辞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能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寻常,遂问道:“你怎么啦?”
“有人理解汉哀帝,也有人理解董贤……可是谁来理解傅黛君呢?她不只是一个皇后,更是一个妻子,她同样也需要丈夫的爱。”
程辞很是悲伤地皱了下眉:“想想也挺悲哀的,后宫佳丽三千……如此高贵的皇后竟然输给了一个男人,这辈子只怕都不好过吧!”
程饮涅轻声说道:“皇后尊荣只是表面的风光,她不算长的一生应该过的很是凄惨。无子无女,最后落得个自尽而亡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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