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掉崖以来,满心都是如何出去的事情,因此对上去以后的事情没有多想,如今细细想去,竟越来越绝望,一个姑娘家与一个男人,在悬崖底下过了那么多日子,怎么说都说不清了的,何况往日以贤德自居,最是注重清白声誉的人,如今竟声誉全毁,家族蒙羞,真不如死了呢,死了还干净……
还不如死了呢……
谢娴越想越窄,竟生出轻生的念头,也不哭了,抽了自己的汗巾,看着洞顶上有块凸出的石头,踩着那洞凹之处,想把汗巾挂上,只是她刚刚从水里出来,一丝力气也无,费了许多功夫,也没有挂上,正着急间,见小羊走了进来,眨了眨眼,“咩”了一声。
谢娴素来是个有心计的,哪怕寻死,也爱开动脑筋,见那小羊靠在洞壁上,正好可以一脚踏着上另外一块石头,走过去抚摸着小羊道:“小羊,你帮帮我……”一语未了,双泪横流,自负天纵绝才,会有一番大作为,谁知……
可又怨得了谁?怨常青?怨瑞王?还是怨自己?
时也命也!
想到这里,一边流泪,一边抚摸着羊头道:“小羊,我去之后,你好好的。”——因为自幼背负守护妹妹的使命,本没多少闲心伤春悲秋,如今走投无路,竟生出几分“出身未捷身先死”的自怜,想起妹子,老太太,阿爹,捂住脸,大哭起来……
哭了也不知多久,终于哭不动了,望着洞壁上挂着的汗巾,咬了咬牙,踩着小羊的背踏上那石壁,小羊可能觉得背部太重,“咩咩”大叫起来,她把脚挪开,一下上了洞壁,挂上了汗巾,“噗通”掉了下来,脚差点崴着,靠着洞壁喘了口气,望着那晃晃悠悠的汗巾,踮起脚打了个结,站在那结下面呆滞许久,听小羊拱着自己的袍子,“咩咩”乱叫。
“小羊,我走了。”谢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吸了口气,用力抓住那套子拽了拽,觉得还算结实,闭上眼搁了上去……
常青虽然在谢娴眼前消失,却并没有走远,他武功极高,躲避谢娴的耳目十分容易,展开轻功飞身上树,从树枝的间隙里瞧去,见谢娴睁开眼,看到自己消失,脸上出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心中一痛,早知道她对自己无情,却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嫌弃……
只是看着她套着自己宽大的外袍,便仿佛是自己抱着她一般,浑身都不由绷紧了,闭上了眼,捏着那树枝嘎嘎作响,再睁眼时,佳人已不在,跳下树来,正要回洞,见自己浑身*的,十分不舒服,运内功把身上的湿气蒸干了,这才向回走去,刚到门口,忽听到谢娴的洞里传来大哭声,身子一滞,面露苦笑……
她……
是因为被自己看到了吧……
其实也没看到什么……
常青听她哭得这样伤心,逡巡着想去解释几句,却觉得这个举止太过傻气,怔忪许久,叹了口气,正要抬脚进洞,忽听一声“我走了”,皱了皱眉,转身快步走到谢娴的洞里,从草门的缝隙里望去,见洞里头汗巾晃来晃去,遥遥吊着一个人,脑袋“嗡”地一声,一脚踹开草门,扬头看去……
她上吊了?
上吊?
为了这个去上吊?
常青心里恨极,一拍洞壁,高下之下,便把套子拽断了,谢娴的身子“啪嗒”掉在了地上,险些砸在羊身上,小羊“咩咩”大叫,连连后退。
他低下头,望着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谢娴,忽地把她拽了起来,左右摇晃,谢娴很快被他晃醒了,睁开眼见是他,又闭上了眼,常青见她装傻,心中怒气再也忍不住,一个耳光扇了过去过去,亏得谢娴忍劲,竟死死闭着眼,装作不醒。
常青“哼”了一声,把她推坐在洞壁上,反手又是一个耳光,又一个……
谢娴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常青见她终于睁眼,扬了扬眉道:“我以为你昏过去了。”
谢娴又闭上眼,万念吹灰,懒得理他。
“装死没用,谢娴,你不是脸皮很厚的?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何况我也没看到什么?”常青把谢娴一推,站起来冷冷道。
谢娴闭眼不答。
常青冷冷地讥讽道:“这点事情就上吊,配当中宫娘娘吗?”
谢娴靠着洞壁一动不动,依然沉默不语。
常青见她这种态度,真有些后怕,唯恐自己一个看不住,这丫头真死给自己看,在她对面盘腿坐下,闭上了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光的清辉透过草门照扑撒进来,笼罩着这对男女身上,一个宛如泥塑,一动不动,一个则盘腿运功,时时警惕,小羊有些害怕常青,见他不打算离开这里,悄悄撤出了洞口,自己寻找地方歇息……
天色晓明,朝阳的霞光洒在洞里,照在少女的脸上,却再不是往日的神采飞扬,而是面如死灰,常青那颗心宛如沉到冰水里,她……竟这样嫌弃自己,不过是看了一眼,就要自杀?
有些事情,虽然心里清楚,可是被迫去面对的时候,却是心肝摧折,肝肠欲断……
常青咬着牙站起身来,想去溪边,却怕谢娴趁机寻死,回头俯身,放缓了语调道:“你不去溪边?”
谢娴不睁眼,也不说话,连他伸手抚着自己的肩头也不挣扎一下。
常青见她如此,皱了皱眉,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一下点了她的麻穴,去溪边洗漱完毕,回到自己洞里,拿了些吃的与果子,回到谢娴的洞里,把果子放在她身边,解开她的穴道道:“吃点东西。”
谢娴眼睛仿佛被缝住了,一动不动。
常青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心里反而发了狠,看你能饿到什么时候!也不去管她,自己先吃了些东西,捣烂药草覆盖在腿上,开始运功调息,这么一天,竟过去了,待睁开眼,已经夕阳西下,抬头见谢娴脸色越来越灰败,却一直闭着眼,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连眼睛也不肯睁开,怎么办?
他拿起一颗果子,捏开谢娴的嘴,硬生生塞了进去,呵斥道:“吃东西!”
谢娴不动,嘴里鼓鼓的,不咽下去,却也不吐出来,仿佛真的死了。
常青气得捏出那果子,自己嚼了两下,便想俯身过去,亲到谢娴嘴里,可是想到她不过……便要死要活,在再被自己恨得亲了,岂非要死定了?纵然胆子大,也有些踌躇起来,叹了口气,放开了她的下颌。
少女任由常青折腾,一直一动不动,若不是能感觉她的呼吸,真以为她死了。
常青盯着谢娴许久许久,忽然把谢娴打横抱了起来,出了草门,一路向溪边走去,清风徐徐,吹动着两人的长发,若有若无的纠结在一起,树叶哗啦作响,溪水潺潺,流淌着静静的心绪,他在溪边停下脚步,把谢娴放在水边,让她靠在岸边一块石头上。
谢娴本来一心求死,因此下定决心,无论常青怎么折腾就不会睁眼,此时忽然被他抱到了岸边,不知他要搞什么鬼,睁开眼正要看个究竟,忽觉身子一麻,不知点中了什么穴道,瞪大了的眼睛也动弹不得……
眼见常青走到水边,对着她开始一件件脱衣,谢娴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眼见他把上衣都脱掉了,露出一身彪悍的肌肉,又点中麻穴,不能不去看,终于忍不住怒道:“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因为我看到你去上吊吗?”常青冷着脸道:“那我脱给你看,我看了你的,你看了我的,一看还一看,这总算还清了吧?”说着,开始脱裤子……
谢娴没想到他这么无赖,张了张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9251159”亲的雷雷,鞠躬~~
☆、第74章 嫌弃
谢娴眼睁睁地望着常青把裤子脱下来;吓得忙把眼目望向别处,颤声道:“我才不要你还……你又欺负人……”说着;眼泪蜿蜒而下;不知为什么;她竟不比从前那般沉着;眼泪不要钱一般的多起来。
常青见她哭了;那颗心里起起伏伏;一会儿泡在冷水里;一会儿溜到温泉;也不知道什么滋味,愣愣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清风吹过;刮起那飘摇的小衣与墨黑的长发,显出彪悍而优美的身形,正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若是谢灵在此,自然是欣赏美男子的绝佳时机,可是谢娴见他这摸样,气得脸都青了,道:“常大人,你知不知羞?”
这声“常大人”,终于把常青拉回现实,茫然的神情也恢复成冰冷,哼了一声,走上前道:“你不是要寻死吗?万念吹灰的人,还怕什么……”
“你混蛋,别过来……”
常青身形高大,谢娴正对面便是他的……,而且还是……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把眼前人碎尸万段,拧着眼珠,怒道:“常青,你到底想怎样?”
“你想怎样?”常青语气里全是讥讽,道:“你想怎样,我就想怎样?”
谢娴不是情绪化的人,发怒之后,迅疾冷静下来,斜着眼目道:“我知道了,我不寻死行了吧,你快把衣服穿上,这成何体统?”
常青嘴角抹过一丝不经意的笑意,又上前走了一步,冷冷道:“那可不行,我得还谢大小姐的人情,你不是为了这个上吊吗?”
“不是!不是!”谢娴仿佛抓到了什么,怕常青真的冲上来,死也落不得清白,忙解释道:“我是觉得……哦……我们待了多日子,若是一起上去的话,一定会……”说着,说着,那绝望又淹没而来,眼泪蜿蜒而下,抽泣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好?”
让谢大小姐说出“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话来,可十分不容易,常青停住脚步,沉默片刻,转过身把那衣服穿上,盘腿坐在谢娴对面,道:“未来的皇后娘娘就为了这个去上吊?”语气里全是讥讽。
谢娴在余光里见到他穿上了衣服,吁了口气,转过眼珠来,望着那俊朗深邃的冷笑,不由生出几分希望来,道:“常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常青不答,扬头望了望万丈高深的悬崖,道:“你也别小看这悬崖,若是真的上去,可能需要好几日。”
“好几日?”谢娴吃惊道:“这么久?”
常青“嗯”了一声,见少女脸上多少恢复了些气色,不忍心她再为此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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