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之女中挑选一品行俱佳者,收为养女,许配郡王,岂不两全其美?!”
宜萱听了这番有礼有节的话,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真真是生怕弘时一个没控制住,便和齐默特多尔济吵闹起来,那今日中秋宴请便成了一场笑话了。
雍正听了,脸色稍霁,他点头道:“此法甚好!”
可齐默特多尔济却无比执拗地道:“奴才多年前便倾心于大公主,还请皇上成全!!”
雍正的老脸瞬间又黑沉了下来。
弘时这下子终于遏制不住恼火,他一甩袖子,冷冷道:“汝虽为郡王,可也是大清的臣子!汗阿玛肯两度下嫁公主与你,已经是格外恩赐了!你竟然还要予取予求?!!莫不是浑忘了为臣之本分?!”
齐默特多尔济急忙解释道:“端亲王请明鉴,奴才是真心仰慕大公主,若能得大公主为妻,奴才必然一生善待大公主,绝不叫她受丝毫委屈!!长生天在上,奴才可以指天发誓!”
齐默特多尔济的这番告白,着实出乎弘时的意料,在他眼里齐默特多尔济求娶他的姐姐,根本就是一心想往高处爬!
殿中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宜萱却站了起来,她朝着雍正见了一个万福,道:“汗阿玛,女儿不胜酒力,想先退下了。”——这一次,不同于木兰那次,为了满蒙和睦,她可以忍住不发作,但却做不到替齐默特多尔济说话。
宜萱的举动,也叫齐默特多尔济意外,他急忙道:“大公主!当年,你可是收下我送的定情之礼的!”
宜萱脸色一沉,旋即冷冷道:“不过是一只锦鸡,算什么定情之礼?何况那鸡半路上就死了!!”撂下这番话,宜萱也不管齐默特多尔济是什么表情,直接拂袖而去。
幸好额娘因为招了暑气,而未曾陪伴汗阿玛身侧,否则只怕是要气疯了。
宜萱离开了万方安和殿,自然是直奔镂月开云殿。
李佳氏穿着一身家常打扮,脸色微微有些暗沉,不过精神头已经恢复不少,她看着隐隐带怒的女儿,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不是去列席蒙古藩宴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宜萱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有些觉得醉了,所以提前跟汗阿玛告罪出来了。”宜萱不想跟额娘说万方安和殿发生的糟心事儿,看着额娘身旁案桌上隔着一件未曾完工的厚实斗篷,便疑惑地问:“这个是……”
如今就绣制这么厚实的斗篷,怕是太早了些吧?况且这斗篷用的是娇艳的桃红色织锦缎面料,不是给额娘自己用的,而尺寸似乎也不是给她的。
李佳氏微微一笑:“这是预备给和惠的。”
宜萱不禁一怔,便听李佳氏叹惋地道:“和惠婚期定在十月,那时候喀尔喀怕是已经风雪袭人了,大婚预备的虽然也是冬服,怕是不够厚实。便想着给她做件斗篷,也算是一点心意吧!”
宜萱轻轻点了点头,“额娘心意穿在和惠身上,必然一路暖和。”
李佳氏微笑着道:“你汗阿玛这三个养女,养在宫中最久的当属和惠。这孩子,不同于淑慎和端柔,她是你汗阿玛最亲厚的兄弟怡亲王的小女儿,此番远嫁,想必你汗阿玛也是怜惜诸多!之前才吩咐我多给她添些妆奁呢。”
宜萱看着那斗篷上的平安如意纹,是极好的兆头,远嫁蒙古的公主们,若能得平安与如意,便是上上了。固伦公主妆奁数量,都是有规制的,但是私底下多给些,也无妨。
李佳氏一针一线绣着锁边,细密的针脚穿过那华美的绸缎,她飞针走线虽然不及年轻时候手脚麻利,却也稳健,手艺还是跟从前一样好。
绣了小半个时辰,李佳氏揉了揉模糊的眼睛,叹道:“老了,比不得从前了。”
宜萱默默奉上一盏杞菊明目茶,“还有两个月呢,额娘不必急。”
李佳氏笑着搁下了手里活计,“针黹女红,果然是手头一怠懒,就退步不少!”
宜萱微笑着道:“宫里有那么多手艺精湛的绣娘,额娘原也不必自己动手。”——李佳氏到底不年轻了,做女红,可着实伤眼睛。
李佳氏笑着道:“只做这一件,以后便不做大件的了。”
与额娘闲闲说着话,夕阳也渐渐西斜,正说到星移所出的五格格和鸣长得总算红润白胖了几分,弘时这时候也赶了过来。
弘时一脸怒冲冲的样子,亲王的石青色吉服尚且没有换下,满身酒气他便冲进了内殿,他礼都忘了行,便怒目横眉道:“额娘,您是不知道!齐默特多尔济那个狗奴才有多放肆!!之前娶了和硕公主,如今更是忝不知足,还想要求娶大姐姐做填房继妻!!”
弘时张口便是这些话,当真叫宜萱连阻拦都来不及,宜萱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额娘身子正不爽利呢!你何苦把这些糟心事儿说给额娘听?!”——反正她是不会嫁给齐默特多尔济,他求娶也是白搭,所以宜萱也不打算告诉额娘。可没想到怒极之下的弘时,却没顾得这些。(未完待续。。)
三百一十一、牙尖嘴利
李佳氏果然脸都紫涨了,她一巴掌狠狠拍在案上,“他真当自己是个台面上的东西了?!想娶我的女儿?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额娘除非是气急了,否则不会说这般刻薄的话。
宜萱叹了口气,忙柔声道:“额娘消消气,反正汗阿玛也不会答允,您又何苦跟那没眼力劲儿的人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倒是不值得了!”
可弘时却阴阳怪气地道:“汗阿玛是没答允,可也没拒绝啊!”
“什么?”李佳氏瞪大了眼睛,差点没背过气去,“皇上他——”
宜萱急忙抚着李佳氏的胸口道:“汗阿玛只是不想扫蒙古王公颜面罢了!他怎么可能把女儿嫁去科尔沁?”——清朝自入关之后,还没有出过改嫁的公主呢!!
李佳氏气息这才和缓了几分。
弘时哼了一声道:“姐姐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可出了大事了!”
宜萱不由疑惑,“出大事?能出什么大事?”——汗阿玛和时儿都不是不顾大局的人,只要搪塞过去也就是了,还会出什么大事?
弘时咬牙切齿道:“弘历!是弘历那个冷宫贱婢子又不安分了!!”
冷宫贱婢子——这是额娘对弘历的讽刺之称,如今弘时竟也学会了这样刻薄的称呼。
弘时脸色有些狰狞,似乎恨不得撕碎了弘历一般的模样,“姐姐走后,汗阿玛便对齐默特多尔济说。此事容后再说,原本可以如此敷衍过去。不必伤蒙古王公颜面!可没想到弘历突然站出来,对齐默特多尔济说。汗阿玛怜惜大姐姐,不愿让大姐姐远赴科尔沁。”
宜萱听了,不禁疑惑:“这话有什么问题吗?”——这是个很好的拒绝理由啊。
弘时冷哼道:“可齐默特多尔济却像是早等着这句话呢,他当场便说,只要能娶到姐姐,他便留居京中,不再回科尔沁了!!”
李佳氏目光惊愕,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蒙古王公怎么可能有愿意来京中居住的?!这些个生性放荡散漫的蒙古蛮人。如何肯在京中安居?!
弘时继续道:“汗阿玛听了这话,儿子真真看到他脸上有些犹豫了!!”
这话叫李佳氏的脸色再度难看起来——是啊,蒙古王公能和公主妻子留在京中,对大清着实太有利了!大清嫁了这么多公主、郡主、县主过去,为的就是要同化蒙古,但多年来一直效果稀薄!说白了,还是因为蒙古偏远,蒙古人只要住在草原上,只要还是过着逐水而居的日子。又如何能被中原礼仪同化呢?!
若是齐默特多尔济愿意留在京中,无疑为大清的蒙古政策开启了一条新的光明之路。如此一来,也难怪皇上会犹豫了。在皇上眼里,天下始终是最要紧的!
李佳氏浑身一软。身子歪坐在了罗汉榻上,“皇上……他难道真的要……”李佳氏哀愁、惊惧交加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
宜萱的脸色是一如往常的平和,“额娘。我相信汗阿玛不会不顾我的意愿。”
“姐姐!”弘时的脸色异常凝重,“汗阿玛素来都是以天下为重。”——这话表面是在为皇帝歌功颂德。实则是告诉宜萱,他们的汗阿玛以天下为重、以一己亲情为轻。
李佳氏自然听懂了儿子话里的意思。登时面色如土,“这可要如何是好啊!!”——想到才去了不到两年的和硕端柔公主,李佳氏心中是死也不肯叫自己的女儿嫁给齐默特多尔济——哪怕此人肯留在京中也不成!
宜萱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夕阳暗金色的余光洒在袖口上,映得织金鸾凤绣纹迷离摇曳,她轻声道:“我去趟九州清晏。”——这会子,蒙古王公宴也散了,汗阿玛自然是回九州清晏披折子了。
李佳氏急忙点头,她拉着宜萱的手,叮咛道:“好好求求你汗阿玛!他想来最疼你,他……不会那般铁石心肠的。”
宜萱轻轻点头,屈膝做了一个万福,便盈盈退出了镂月开云殿。
自镂月开云殿至九州清晏的路很近,沿着河畔一路前行,不消两刻钟便到了九州清晏正殿前。
晚霞笼罩中的九州清晏殿,黄澄澄的琉璃瓦也被堵上了一层灿红的光彩,交合成一个金红色的巍峨殿宇。殿前硕大的红柱上盘旋的五爪金龙,扶摇而上,威势赫赫。
正殿的大门敞开,虽然隔着一架剔红蛟龙出海的大屏风,但弘历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来,他扬声道:“汗阿玛!继妻也是妻子,总比大姐姐跟着那人无名无分地好!何况齐默特多尔济多大姐姐也算一片真心了,否则怎么肯离开科尔沁草原,永驻京城?!”
听到这些“义正词严”之言的宜萱,登时气得肺都要炸了!!当即二话不说,便往里头闯。
御前副总管太监闽中海也慌了神儿了,皇上可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