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讲究嫁夫随夫,何况盛煦对佟佳氏一直极好,如今的两个儿子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唯独只有一个庶出的姐儿罢了,还是家生的姨娘所出。
盛煦垂首道:“额娘昨晚就下令,叫令兰去祠堂思过了,只不过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儿,只对外说是她身子不适,需要静养。”
宜萱轻轻点了点头,他他拉氏出事的确叫人没话说,宜萱指了指旁边的一溜南官帽椅,道:“别跪着,都坐下说话吧。”
盛煦见宜萱已经消了气的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才上前小心地坐下半个屁股,他自责地道:“其实令兰的心思打早就有了,是侄儿没早早警告打消她的念头,才有今日这种事儿。”——这事儿额娘当真是怒不可遏了,若非她拦着,只怕就要动用家法了。额娘是看在两个孙儿的份儿上,念着令兰的生养之功。才只叫她去跪祠堂,对外也是瞒得死死的。
盛煦素来心疼媳妇。可这回的事儿,他也着实觉得自己的妻子做得太过了!他堂弟可不是寻常人,可是皇上的外孙、固伦公主的儿子,有堂弟和婶母在,纳喇氏才有前途可言,若真的坏了两房的关系,离间了兄弟之情,纳喇氏的败落只怕不远矣!
其实盛煦倒是希望堂弟能娶自己的小姨子,可令兰也不能用这样不干不净的法子啊!!这哪里是结亲。分明是结仇啊!!婶母的性子,眼睛里又岂能揉得下沙子?!
宜萱摆摆手道:“罢了,这事儿不必再提了!”——谁心里头没个小算盘?只不过算计到自己儿子头上来,着实叫她心里不痛快。可如今他他拉氏也重罚了儿媳妇,宜萱也只当是给大嫂一个面子,不再计较下去了。
宜萱看着如今已经愈发成熟稳重的盛煦,便问:“你如今还在理藩院办差吗?”
盛煦笑着道:“多蒙三爷提携,今年刚刚做了员外郎。”
盛煦口中尊称的“三爷”,自然就是宜萱的弟弟弘时了。弘时行三,自然就是“三爷”了。就像当年的汗阿玛,是“四爷”,如今新一辈的皇子们也成了新一串的“爷”了。
理藩院的地位名义上和六部是齐平的。主官是尚书,下头有左右侍郎,再往下就是五品的员外郎。理藩院管理是蒙古诸藩以及西藏事务。需要的基本上都得会点外语的,盛煦去正合适。他读书不算一溜,但却精通满蒙藏汉四种语言。当初选择去理藩院,的确是个不错的前途。当初是从七品的笔贴士开始做起,如今也是堂堂的五品了。
宜萱点头道:“朝政的事儿,我不懂。你若有什么需求,便尽管去端王府就是了。”
盛煦面露喜色,他感激起身拱手揖礼地道:“多谢婶母!”
宜萱笑着道:“咱们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盛煦这才坐回椅子上,忙问:“堂弟接下来,不知道要去哪个衙门办差?”
宜萱不由一愣,这个问题,她倒是没考虑过,便笑呵呵道:“你堂弟还小,再读几年书吧!”
盛煦听了,也不再多言,他这个堂弟真真是备受圣上青睐,打小便是皇子阿哥的待遇,和几位爷一起在宫里读书。
熙儿却有些不满意,“额娘,我不是小孩子了!”——宫里读书可都读得他烦闷死了!
宜萱立刻杵着脸,呵斥道:“不许胡闹!反正你屁股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儿就拾掇东西给我进宫读书去!!”——去西南战场上捞了一趟战功,倒是把他的性子给养野了!
她自然是容不得儿子耍小性子,第二天就给打包扔宫里,还继续让她四爷爹大人操心去!人是您老人给放出去的,放野了,就烦请您老人家给管束回来吧!
暖春时节渐渐过去,天也一日日热了起来。宜萱已经身在昌平鸣鹤园的宜芙水榭中,望着满湖盛开的千瓣莲,袅娜如旧,可惜身边却已经没有了他。
子文当年送给她的一对鸳鸯,如旧已经子孙满湖,嬉戏欢乐。
玉簪摘了七八支半开的沉甸甸的千瓣莲,道:“明日是十五,公主照例都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不如摘些千瓣莲送去?莲有佛性,皇后娘娘是个礼佛之人,正是合宜呢。”
宜萱摘了手上的珐琅护甲,抚摸着这那含露的莲花,轻轻嗅着那沁人的莲香,轻轻点头道:“也好,叫底下人划船去湖心,挑着四心往上的千瓣莲,记得莲竿留得长些,倒时候养在大花斛里,是最好的了。”
一日一大早,圆明园镂月开云殿的黄地珐琅龙凤大花斛中便插满了袅袅婷婷的千瓣莲,宜萱亲手掬了一捧水,洒在花瓣上,盈盈水珠,平添了几分娇娆。
李佳氏轻声赞道:“开得真好!”
宜萱含笑道:“今年天暖和的早,花开得也格外娇艳。”
李佳氏端量这宜萱柔美的笑脸,心头一松,低声道:“你能想开。我就安心了。”
宜萱一怔,细一想才晓得。额娘说的是子文的事儿……虽然说她和子文的确是阴阳两隔,但却并非不能再见了。虽然没有他的日子很不习惯。但若说悲伤,自然早就散去了。
宜萱低头柔柔一笑,“有熙儿在女儿身边,自然好多了。”
李佳氏颔首:“其实你也不必急着让盛熙回宫读书,让他多陪你些日子也无妨。”
宜萱只道:“女儿时常可以进宫,自然也就时常可以看到熙儿。”
正说着话,宜萱估摸着时辰,该是各家皇子福晋进行宫给额娘请安的时辰了,偏在此时。汗阿玛派了苏培盛来,传唤她去九州清晏殿。
李佳氏笑容里满是宠溺之色:“熙儿如今真是长大了,好几次求你汗阿玛给他个差事。”
宜萱嘴角抽了抽,果然这个小兔崽子就是不肯安安分分乖乖读书!!
九州清晏殿。
雍正穿着家常的织锦缎服,手里捻着一串翡翠佛珠,嘴里絮叨说:“盛熙有心长进,自然是好事。只不过他到底年纪太小了些,若停了功课,去哪个衙门办差。朕也怕他不稳重。可他三番五次哀求,朕思忖着,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雍正顿了顿,便道:“就让他补个御前侍卫的缺。朕再指他一个军机处行走的衔儿,每日读书半日,当差半日。你瞧着如何?”
汗阿玛说得如此具体,显然不是和她商量的。顶多只是只会她一声罢了,宜萱还能如何?只能笑着说:“汗阿玛的法子极好。”——汗阿玛给盛熙的职位。也算得上是炙手可热的位置了,御前侍卫自设立以来,就是皇帝近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谁都懂得。所以关系不够过硬的,是当不了御前侍卫的。连不少宗室子弟都琢磨着谋个御前侍卫镀金呢!
宜萱回到额娘宫里的时候,各家皇子福晋都已经走了。
李佳氏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我瞧着永璧那孩子白白胖胖,当真可人疼!”——永璧便是今年春,富察氏给弘昼生的嫡长子——如今连董鄂氏都忍不住赞富察氏有福气,一举得子,日后的日子也算是安稳不差了。
虚岁二十岁的弘昼,性情也刚刚成熟,在这个早熟的时代,也正适合为人父亲。一下子就有了嫡长子,弘昼也很开心,裕妃这个抱了孙子的,自是不必多说。
李佳氏又道:“董鄂氏的胎相如今也稳固下来了,但愿能生个嫡子就好了。”李佳氏叹了一声,这让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夭折的永珪。
宜萱忙安慰道:“庭兰身子康健,一定能给您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李佳氏不由展了笑颜,“方才董鄂氏还跟我说起鸾儿的事儿呢!”
宜萱心头一沉,她这个弟妹……果然是忍不住想走额娘的门路了,为人父母之心,她也不好抱怨什么,可让熙儿娶表妹为妻,宜萱怎能不抵触呢?
李佳氏笑着道:“虽然鸾儿还小,可熙儿都十四了!连晋儿如今房里都有了两个侍妾格格,熙儿的婚事也不能耽误呀!我瞅着,不如先定下婚事,过两年,便叫熙儿娶了鸾儿进门?”
宜萱急忙道:“额娘!!这个时候,暂时别提这个行吗?”
李佳氏有些不解:“怎么了?”
宜萱低头道:“熙儿他……他阿玛去了才半年呢。”——她说的自然是子文,这也是如今她唯一能想出来的借口了,父亲去世,儿子需守孝三年,这是个再硬实不过的理由了。虽然子文名义上只是熙儿的叔叔,但实际上,心里头都是门清儿的。
李佳氏一怔,自叹道:“倒是我忘了这茬了……”——想到之前女儿伤心欲绝的模样,李佳氏没有再说下去,生怕挑起了女儿的伤心事。
“这事儿过两年再说,左右鸾儿还小。”李佳氏如是说道。(未完待续。。)
三百二十一、嫡子永瑜
盛熙的婚事总算被宜萱压了下去,她这个做额娘的,总算给儿子争取了两年单身时间。
倒是盛熙他外祖父大人,没过多久就给自己外孙赐了三等侍卫的职位,并特赐军机处行走。别看三等侍卫,瞧着挺低级的,那可是足足正五品的官儿!他堂哥盛煦在理藩院工作了那么多年,才混了个从五品而已!!盛熙这个小兔崽子才十四岁,就已经是正五品了!
而且御前侍卫,素来都是要从六品蓝翎侍卫做起,盛熙却直接就是三等侍卫了,起点生生比别人高了一级!对日后升迁无疑是大大有利。
宜萱倒也不担心儿子会被人使绊子,无他,盛熙的后台实在是太硬了!额娘是固伦公主,外祖父是皇帝、外祖母是皇后,连那几个年幼的皇子阿哥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得罪的起固伦公主姐姐儿子、嫡母皇后娘娘的外孙,更遑论旁人了!
何况盛熙也不是全然没有本事,弓马骑射起码是毫不逊色的,所以一日日下来,倒是和侍卫处的一些年纪相若的勋贵子弟侍卫打成了一片。
盛熙的日子过得叫宜萱这个娘都有些妒忌了,这小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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