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医得了病,医不了命。
怡亲王允祥薨了,他的死对汗阿玛打击似乎格外大,宜萱都能看到他苍老的脸上有多了几许皱纹,发间也多了许多白发。
怡亲王死后,特许恢复本名“胤祥”,隆重下葬。
也因为汗阿玛的悲痛,弘晋的婚事搁浅了。
其实宜萱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晋儿比她儿子还小一岁呢,半大的小子,娶什么媳妇,老老实实多吃多锻炼,把身子养大了才是正经!
宜萱隐隐觉得,汗阿玛或许也有这个意思在里头……叫自己的儿子晚婚几年,便是希望日后的孙儿都健健康康出生。
李佳雁卿名义上是弘晋的表妹,可实际上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转年便是雍正十年,弘暾袭了铁帽子怡亲王的爵位,而与他一母同胞的两个嫡出弟弟,四子弘晈和七子弘晓,俱被赐下了多罗贝勒的爵位。怡亲王府一脉,颇得余荫。
这一年新春的喜庆还未过去,西北便又起了战事,仍旧是准格尔部,不过不是葛尔丹,也不是雍正元年被年羹尧打得一败涂地的葛尔丹的侄儿策妄阿拉布坦,而是策妄阿拉布坦之子噶尔丹策零。这个部落,祖孙三代,还真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啊。
不过早在数年前的时候,汗阿玛为了保证西北安稳,所以在策妄阿拉布坦暴毙、噶尔丹策零承继父位之际,在要塞驻扎了炮兵部队,名为“包沁”,又在雍正八年的时候,采纳了张廷玉的主张,加派驻军归化城,以为防御。
如今准格尔部虽然大有来势凶猛,可因早有精兵防守,所以并未被攻破一城一池。不过身为皇帝的雍正,早有斩草除根之心,准格尔部自先帝朝的时候便野心勃勃,先帝三次亲征,方才灭了葛尔丹,雍正也晓得自己的年龄不适合御驾亲征,但也决不愿准格尔部永远遗留后患。
之前数年,准格尔部族因策妄阿拉布坦打败便遁逃漠北,清兵就算想追击也是有心无力。如今策妄阿拉布坦的儿子找上门来,大有一血父仇之势,雍正又岂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即让军机处秣马厉兵,调遣京中绿营、骁骑营等兵马,前往西北增员。
而让宜萱气得牙根痒痒的是,他那欠揍的儿子又跑去御前请求为先锋。
这下子宜萱是断断不肯了,上次大金川部叛乱,不过是“剿匪”级别的,危险系数可以说是战争中最低级,可这回不同!西北是何等艰险之地?准格尔部的骑兵更不是吃素的,能让康雍两朝帝王头疼的准格尔之患,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宜萱正想着进宫去求汗阿玛收回成命的时候,盛熙他堂哥盛煦求见。
宜萱顿时狐疑,非年非节的,盛煦来找她这个婶子有何事?一面思忖着,便叫玉簪去请了人进来。
盛煦如今虽然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其实不过是个才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可以算是年轻英俊,只是今日他有些讷讷,半晌才开口道:“婶子,熙弟要出征西北了,可否让他帮侄儿谋个随军的差事?哪怕是押运粮草之类的也成啊!”
宜萱有些黑线,“你在理藩院不是干的好好的吗?怎么想起要干这苦差事了?”——不过盛煦既然说到后勤,宜萱倒是灵机一动,汗阿玛既然已经指了盛熙担了个裨将的衔儿,只怕想让他收回成命也难,而去后勤……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这可比冲锋陷阵安全十倍!
盛煦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大的战事,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宜萱听得糊涂,不是年年都有怎么了?准格尔部再野心勃勃,那也得积蓄足了势力,休养生息一段日子,才敢兴兵的,可是这根盛煦想去后勤押运粮草有什么干系啊?!
盛煦见自己婶母一副糊涂样子,便也知道,婶母毕竟是女人,他说得隐晦了自然听不懂,便道:“侄儿的意思是,立功的机会难得。”
宜萱顿时了然了,合着这小子想去捞点战功啊!不过勋贵人家子弟有这个心思也正常,满人嘛,读书能读出个功名来的着实罕见,所以征战沙场便是个极好的机会了!
宜萱眼珠子骨碌一转,便道:“你要是你服熙儿,让他跟你一块做督运粮草之事,我就应了你。”
盛煦呆住了,熙弟第二次出战便封裨将,这可是个多好的机会啊!怎么婶母却——盛煦一想便也明白了,婶母到底是妇人,见不得独子去冒险,这点真真是像极了他额娘。其实盛煦何尝不想冲锋陷阵?打小他虽然读书,也骑射也不曾落下,可母亲坚决不同意,只答允他可以去谋个督运粮草之职。(未完待续。。)
三百二十六、皇后之怒(上)
勇毅候纳喇盛煦离开固伦公主府的时候,脸色是怏怏的,说服他堂弟不要冲锋陷阵?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盛煦摇头连连叹息,婶母疼儿子,倒是连累了他不得不另谋法子了。
盛熙想着,如今他能走的门路,也便只剩下端亲王府邸了,侧福晋纳喇星移是他的亲姑姑,虽然这个姑姑和他年纪相若,可打小的情分便跟姐弟似的。
星移小姑姑虽然是侧室,却多年深得端亲王喜爱,所以之前理藩院的升迁,端亲王很是干脆地帮了他一把,只是这次涉及西北战事,盛煦倒是不敢全然笃定端亲王会出手帮助了。毕竟皇上年寿愈高,端亲王也不再冒进,一直求稳,也不敢太过拉帮结派,虽然他是姻亲,虽然爵高,可官职却也只是五品而已,着实给不得端王府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如今他想“捞军功”,端亲王是否会不满?
想了一路,纳喇盛煦心中愈发拿不准了,等到了端王府,盛煦见堂弟盛熙穿着一身御前侍卫装束,也身在端王府的书房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和堂弟在一起,端亲王总不至于因为他的念头而迁怒。
盛煦把所求,小心翼翼地说了一遍,包括先去过公主府的事儿也细细说了一通。
弘时与盛熙舅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露出了笑容。
盛煦满头雾水,盛煦却哈哈笑了一通,“是了!原来还有这么个好法子!!只要跟额娘说我失去督运粮草的。再有堂兄陪伴一同前去,额娘必然就不会阻拦了!”
盛煦这下明白了个透彻。可脸有点发绿,“你想糊弄婶母?!”
盛熙笑眯眯道:“这怎么算是糊弄呢?我只是不想额娘太过担忧而已!”说着。他胳膊架在盛煦肩膀上,一副好哥俩的模样,“堂哥,你不会去告密吧?”
这话一问出口,端亲王弘时也斜眼眯着盛煦。
盛煦只得憋屈地应道:“不会。”——若只是堂弟,他自然不觑,可端亲王威势摆在那儿,他如何敢说半个“不”字?!这位可是十**稳的皇位归属人,盛煦是如何也不敢得罪的。虽然星移小姑姑疼他。可若端亲王真想教训他,小姑姑估计也只会站在端亲王那边。
他可是记得当年,小姑姑被指婚之后,高兴地两天两夜都没睡觉呢!后来才晓得,小姑姑很早的时候便和端亲王彼此倾心了,也无怪乎入府后多年恩宠不衰。
可想而知,在星移小姑姑心目中的分量,他是断然比不过端亲王的。
这项,在堂兄弟二人众口一词之下。宜萱自然欢欣无比,浑然没察觉被自己的小兔崽子给蒙了。也难怪宜萱没察觉,因为这事儿,从上头的皇帝陛下。到下头的端亲王弘时,全都联合起来,就为蒙她呢!
有盛煦这个稳重的哥哥陪着儿子一起做战争的后勤工作。宜萱自然更加放心。只是唯独有一点不顺遂,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盛熙得提前离京了。——不得不说,为了蒙宜萱。这小兔崽子做得面面俱到,丁点不含糊。
盛熙的确是和盛煦哥俩一去督运粮草出京了,可没过几日,后头大部队追上来,盛熙就和他的好哥们告别了,他跟随主将快马加鞭赶赴西北战场了。
而身在京中的宜萱,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自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还一味以为儿子正在苦哈哈督运粮草呢!
这一日雨后天晴,天也暖丝丝的,江宁织造进贡的新花样绸缎到了,额娘李佳氏便派人唤她进宫去挑选料子。
宜萱去了永寿宫,才瞅见和鸾那丫头也在,十二岁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自然是可爱得紧,他脸蛋红扑扑,眼睛也亮晶晶看着满殿玲珑满目的缎料,似乎有些挑花了眼。
李佳氏笑呵呵道:“本该叫董鄂氏来的,可她那身子也着实虚弱,所以便叫和鸾来挑了。这孩子,眼光倒是不错的。”
“姑姑。”和鸾忙端端正正给宜萱见了一个万福,神情有些羞赧。
李佳氏满脸笑容,语气也甚是慈祥,“今年的缂丝缎花样新鲜——”李佳氏指了指那匹大红的道:“这个百花攒龙的留给熙儿吧。”
宜萱一愣,其实她从进来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听到额娘说要把那匹大红色百花攒龙缂丝缎留给盛熙,宜萱赶忙摆手道:“上头的龙虽然尺寸不大,却也是五爪的,盛熙用了,那可是违制。”——之前汗阿玛也赏赐过盛熙绣了五抓金龙的黄马褂,回头宜萱就叫人把龙爪挑去一爪,只留四爪,形同蟒褂,才敢给儿子穿。
李佳氏笑眯眯道:“现在不能穿,日后就能穿了。”——话说到此,李佳氏眼睛带笑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娇俏小丫头和鸾。
瞬间,宜萱明白了。盛煦不能用穿五爪龙纹的衣裳,可若做了郡主额驸,一应仪制度便于郡主相同,自然也就可以使用规定尺寸、颜色和条数的龙了。而那大红色百花攒龙缂丝缎,分明是像极了大婚喜服。
和鸾才十二岁,照例原本无需这么着急。况且,子文“去世”还不到三年,额娘原本也不该这么快又提及此事。唯一的解释就是,董鄂氏在这里头掺和了一脚。
年前,弘时来公主府想定下熙儿与和鸾的婚事,最终无果。这里头的缘由,想必弘时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