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容扬着眉毛道:“就算是戴上十二个时辰,我也不会叫苦叫累的!”
宜萱突然扑哧笑出声儿来,打趣道:“你就算想戴上十二个时辰,你那没几根的头发也不够使唤!”
嘉容一听,顿时气鼓了脸颊,“又不是人家不想多长些头发的!人家已经很仔细地养护了,可还是只有那么稀疏的头发!”——满人的发髻,想要弄得愈华贵,必然要愈多愈厚的头发才成,否则稀稀疏疏的,就只能梳个小两把头了。
宜萱笑道:“那是因为,你还太小了,等长大些,就会像十三婶那样头发乌黑浓密了!”
这话总算叫嘉容心里顺了点,她昂着下巴道:“也对,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丫头,头发也都有些稀疏!我长相随额娘多一些,将来想必头发也不会少了!”
嘉容自信又期望的小脸蛋上满是盈盈之色,眼睛也是亮亮的。宜萱暗叹,还真是个小孩子呀,却起了坏心思,想多打趣她几句,便道:“要随了十三婶,自然无虞,可是——要是万一随了十三叔,那你的头发——”说着宜萱眼角飞扬,满是戏谑之色。
满族男子的发型,是极其滑稽的,就是在脑后留那么小小一撮儿,其余部分全都剃掉,然后那一撮头发辫成一个细细的小辫子,据说必须要细到能穿过铜钱才算过关!所以被戏称为“金钱鼠辫”!
所以十三叔的头发,自然也只有那么一撮儿而已!
嘉容却没有被坏心眼的堂姐给打击到,她撅着嘴巴道:“从前大丧不许剃头的时候,阿玛冒出一头短发,又黑又浓!阿玛的头发若是都留着,一点都不比额娘的少!”
“是么?”宜萱也微有惊讶,所谓的大丧,就是宫里去了那个娘娘之类的事情,这种时候,百日之内是不许皇子们剃头,而三个月的时间足够长出个寸头来了!
宜萱也经历过大丧,可惜却不曾见过自己阿玛长出寸头的样子,不禁觉得有点遗憾!
她又忽的想起,当年十三叔的生母敏妃娘娘故去时候的一件事情,敏妃章佳氏在活着的时候,虽然为圣上生育过一子二女,却在有生之年没有得到正式的册封,也就是说在世的时候她一直都只是个没有正当名分的庶妃罢了!可见并不得宠,也是在她薨逝之后,圣上看在十三叔这个儿子的份儿上,才追封她为敏妃。(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四、雍王心思(上)
敏妃章佳氏——且不说她这个妃子只是追封的,更人人都知她半点圣恩也无。所以,虽然照例妃子去世,皇子们都必须守丧百日的,可有不少人并不拿这个当回事,其中最不当回事儿的便是诚亲王胤祉,他甚至嫌热在百日内剃了头,此事被十三叔晓得,自是怒不可遏,直接便御前告了他一状。结果圣上便将当初还只是郡王的胤祉降为多罗贝勒,事后许多年,胤祉才好不容把爵位升了回来。
这般无疑是撕破了脸一般的关系了,十三叔恼怒诚亲王对他生母不敬,诚亲王又何尝不怨怼十三叔小题大做呢?!
如今十三叔看在阿玛的份儿上,不去找诚亲王的麻烦,甚至保持了表面的兄友弟恭,已经是是极难得的了。
“怀恪姐姐,你想什么?那么入神?”嘉容好奇地问道。
宜萱忙笑了笑,事情想得有点远了,她顺手拿起那只金凤,笑着问嘉容:“你很喜欢这只凤凰吗?”
嘉容忙不迭的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眼睛里满是亮光。
宜萱笑着拉过她的柔软的小手,将那只硕大华贵的金凤便搁在了她手心里,笑着道:“送给你了。”
嘉容看着那只金晃晃迷人眼睛的金凤,惊喜地看着宜萱:“真的吗?真的要送给我?!”
宜萱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那红苹果一般又满是飞扬着喜悦之色的俏脸蛋,宜萱打心底里也是欢喜的。嘉容这样生动活泼又如此可爱的女孩儿。的确无法叫人不喜欢。
嘉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高兴地捧着金凤,低头狠狠亲了一口。旋即她的脸蛋又苦闷了下来:“可是我头发太少,根本戴不起来。”
宜萱呵呵一笑,“方才不是说,以后头发会长多吗?既然如此,你好好收着,等头发多了,再戴着不就成了?”
嘉容听了。满脸乐呵呵的点了点头。
宜萱送如此贵重的首饰,可是怜惜嘉容。她虽然贵为嫡福晋所出之女,可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因为十三叔被圣上冷置着,日子过得并不十分宽裕,自然自己的梳妆盒里也没有太多的首饰。虽然她今日满头珠翠,但宜萱却看得出上头的每一件首饰都是眼熟的旧物。这满头首饰。只怕已经是她妆盒里的最珍贵的大半首饰了。
而宜萱的私房,着实丰盈,且不提阿玛给她的那些丰厚的嫁妆,单单这些年凭借皇庄土地和几个铺子的收益,年年都会添置新首饰。这金凤虽然华贵,但宜萱还不至于心疼。当然,更要紧都是,她的脑袋实在受不了这么沉的东西了!!还是给嘉容这个不怕沉的小姑娘吧!
宜萱叫薄荷去搬了个绣墩给嘉容坐着。随口问她:“你怎么没有陪在十三婶身边?”
嘉容却撅起了嘴巴,“四伯母抓着额娘的手臂。唉声叹气地诉苦,诉了个没完没了!我听得烦了,趁额娘不注意,就溜到这里来了。”说着她嘻嘻一笑,“没想到怀恪姐姐也溜到这里躲清闲了!”
“咳咳!”宜萱面容有些尴尬,虽然她事先知会过额娘,可的确算是背着嫡福晋和阿玛溜出来的。她也是觉得都抓过周了,也没她和熙儿什么事儿了,就想清闲清闲,没想到被嘉容这个口无遮掩的小丫头给戳破了,当真脸面无光啊。
宜萱忙又吩咐道:“去禀告十三婶一声,叫她莫要着急。”
薄荷轻声道了一声“是”,便忙去传信了。
宜萱看着嘉容那张浑不在意的小脸蛋,这丫头虽然爱热闹,可却不耐烦大人之间那些虚伪的交际。旋即,宜萱面色认真地问道:“嫡福晋与十三婶说了什么?”
嘉容撇嘴道:“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倒苦水呗!她说自己命苦!好不容易得来的嫡子就那么没了,而底下的侍妾们也个个不安分,给她难堪!”
宜萱轻轻哼了一声?侍妾?她想说的是两位侧福晋“不安分”吧?宜萱便道:“怎么也不见十三叔府上哪个侧福晋、侍妾不敬重十三婶?”
嘉容虽然心直口快些,但对于皇家内的一些事儿,还是清楚的,她信手将手中的金凤交给身后的丫头,才叹着气地道:“我也知道四伯母不容易,可是再不容易,她不该利用我额娘呀!我听得生气,又不想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所以干脆躲了。”
宜萱微微一思忖,四福晋对十三福晋诉苦,可不就是希望借十三福晋的外力帮忙,来打压侧室,进而达到尽快重新掌家的目的。
宜萱旋即笑了:“十三婶明透着呢!自然会应对自如。”
——虽然十三叔是阿玛的铁杆,十三婶夫唱妇随,自然要和嫡福晋教好,可那不代表十三婶就唯嫡福晋之命是从。何况她一直敬重嫡福晋也没少人前人后地帮衬,可却换来嫡福晋的利用——只怕此刻已经有些心寒了。毕竟雍王府后院儿的事儿,可不是十三福晋这个妯娌适合插手的,若是手伸得太长,第一个不满的就是阿玛,如此一来万一动摇了四爷和十三爷的情分——那是十三福晋最不愿意看到的。
若嫡福晋,只是想跟十三福晋支个招也就罢了,做皇家的媳妇的谁没遇到困难?若嫡福晋直言不讳地请十三福晋帮个忙,甚至想叫十三叔替她跟阿玛说句话——虽然不太妥当,但十三福晋想必也不会拒绝。
可偏偏,她要用心计——
宜萱摇了摇头,嫡福晋啊,终究是习惯了用算计了啊。她是很聪明,但十三福晋也是出身满洲大族的贵女,心智又岂能差了去?
这时候,跟在苏培盛身边的小太监小闽子叩门进来,他打了个千儿道:“郡主万福,四爷差遣奴才传话,说筵席结束了,想必也天黑了,请郡主留在圆明园中住下。”
宜萱点点头,“我知道了。”又笑着道:“劝着我阿玛些,让他别喝太多酒。”
“嗻!奴才明白!”小闽子忙又退了下去。
嘉容这时候拖着腮帮子道:“四伯是真疼怀恪姐姐啊!”
宜萱笑着打趣道:“难道十三叔不疼你吗?!”
嘉容笑嘻嘻道:“阿玛自然也疼我,不过——”嘉容渐渐脸上没了笑容,反而有几分哀怨,“我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阿玛也疼她们跟疼我差不多。”
宜萱笑着宽慰道:“父母疼子女一视同仁,这是理所应当的。”
嘉容忙倒在:“我没有怪阿玛的,只是有些羡慕怀恪姐姐——四伯可是只有你一个女儿!自然百倍疼你!”
宜萱抿唇笑了笑,嘉容不过是小孩子爱吃味些罢了,倒是无伤大雅,如此她也不继续说什么了,转而与她闲聊着一些首饰、衣裳的话题。
暮色初至时分,雍王外孙的周岁筵席也彻底散了,圆明园中只剩下一些太监、宫女忙忙碌碌收拾残羹冷炙,而主子们也总算能轻松了下来。
宜萱此时已在李福晋的长春仙馆中了,熙儿也已经在暖阁的小榻上撅着屁股睡着了。——这点叫宜萱很无奈,正常人不都是应该面朝上睡觉吗?或者侧着身子也好,哪儿有人跟小狗似的趴着睡?!可偏偏熙儿就是如此,若是把他给纠正过来,他朦朦胧胧中竟然很快就又趴着了。
宜萱也没辙了,只能听之任之。
和熙儿睡在一张榻上的是他的小舅舅弘晋,虽然今日弘晋没被折腾,不过也睡得和熙儿一般香甜了。
“额娘,阿玛真的会过来用晚膳吗?”宜萱问道。
李福晋神态娴雅,“你阿玛素来是说话算话的人。”说着,便吩咐底下人把凉透了的菜热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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