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大厅内另有十几名工人在工作,那斗室被小型的机械吊车连根拔起,移动到大厅中央来。吊车工作前,工人们一定是对墙壁进行了划线切割,所以现场并未弄到一片狼藉的地步,建筑垃圾和粉尘并不太多。
大厅极为宽敞,即使那斗室分解之后全都一片片平摊在地上,空间也足够大了。
“手电筒?我们刚刚检查过,没有发现那种东西。”一名工人茫然地回答。
鬼菩萨挥手,两名工人就走回去继续工作了。
“夏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菩萨问。
我低声回答:“刚刚在会议室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斗室沉入海底时,有人握着手电筒照我的脸。斗室里曾经有人,人死了,灵魂也会留在那里。所以,那手电筒也百分之百留在里面,跟白玉床、桌、凳和地图在一起。人的遗体可以消溶于海水中,但手电筒不会,它是金属制品,至少能存在数百年……”
出乎意料的是,鬼菩萨居然立刻听懂了我的话,拿起胸前的扩音器,大声宣告:“大家注意,现场应该有一只老式手电筒,不在室内就是室外。谁找到它,立刻奖励十万元。”
奖金比任何蛊惑性的语言更有用,他的话音一落,刚刚还懒散磨蹭的工人们立刻有了精神,弯腰翻检每一块水泥混凝土,摸索斗室的每一寸墙面,其细致程度如同沙里淘金一般。
我松了口气,有他们这种工作热情,那手电筒一定无处遁形。
“夏先生,你说的手电筒真的存在,同样的梦,我也做过,只不过我的思路没有你那么敏捷。我曾经猜想,这个梦实际就是有某种力量在向我们传递信息。幽冥相隔,人鬼殊途,要想融洽沟通,实在是太难了。”鬼菩萨说。
“但是,它的的确确向我们传达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找到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它。”我低声重复。
“你先带简娜到一边休息,我会找到它的。”鬼菩萨点头。
他的脸上落着一层浮尘,头发、眼眉和睫毛已经变成了灰白色,看上去煞是怪异。
“那些工人可靠吗?”我又问。
“我们一直通过特殊渠道招募工人,只告诉他们是普通的工作,并不会透露有用信息。而且,他们进来时,由专人带路,走了单独的秘密电梯,等会儿干完活离开,他们就再也找不到进来时的路径了。”鬼菩萨回答。
我犹豫了一下,仍然忍不住向他说:“谢谢,谢谢你为官大娘做的一切。”
官大娘是个引子,而鬼菩萨就是将这个引子带入“镜室”的中间人。没有他,后续的所有工作都不可能展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镜室”的科技再先进,没有研究素材,也是白费。
鬼菩萨皱皱眉,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不谢,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让你失望。”
他望着倚靠在我怀里的简娜,伸手向上指了指,只问了三个字:“怎么样?”
我知道他问的是唐晚,只能摇摇头:“没有起色,但我相信会有办法解决的,白玉床就是关键。”
眼下的情况非常糟糕,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官大娘的灵魂被分解为九层,桑青红不断地兴风作浪,濒临失控边缘……唐晚又突然遭遇状况,简直让我腹背受敌,无法专心应付一方。
“我去督导工人干活,一定会用最短的时间完成计划。你带简娜休息吧,大家都累了,回头见。”鬼菩萨说完,大步走入了大厅,融入了那群工人之中。
我凝视鬼菩萨的背影,心里浮起一阵沧桑感。
他不是普通人,所以才倍受唐晚推崇,特意请他到殡仪馆去,为我们解答官大娘身上存在的不解之谜。
事到如今,连鬼菩萨都陷入了迷茫之中,必须依靠我的提醒,才能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那么,我真的是有机会成为“奇术之王”的人吗?
万事万物皆有其王,如果我真的是将来成为“奇术之王”的人,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要完全觉醒,不能再浑浑噩噩了。
真正的王者,在战争中统率千军万马,冲锋陷阵;在和平时礼贤下士,广交朋友,为建设和谐社会而殚精竭智;在困难面前,闲庭信步,挥洒自如;在大获全胜时,将功劳都让给别人,自己不贪恋任何虚名。
我愿意做那样的王者,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简娜在我怀中*了两声,扶着头站直。
“工程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到旁边坐。”我搀着她的胳膊,向右侧走了十几步,在步行梯门口一侧的长椅上坐下。
“不好意思,本来是我搀扶你,怎么到了最后,变成你搀扶我了?”简娜满含歉意地一笑。
“患难之中,相互扶挽,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低声回答。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肩头一耸,喉中发出一阵干呕。
“我的手……我的手好脏……”她*着说。
其实,她的手很干净,只不过是因为操枪射杀了薛傲,手上有了人命,才误以为很脏。
第103章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1)
“真的很难相信,我有一天会开枪杀人,而且杀的是‘镜室’投资人麾下的爱将。当时那种情况,我心里只想保证你的安全,根本没在意薛傲的身份,现在才觉得后怕……”简娜浑身都在瑟缩颤抖。
“不要怕,监控录像会说明一切。”我低声安慰她。
“只要你安全就好了,只要你安全就好了……”简娜喃喃地低语。
她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但我无法做更多,只能在心底默默说抱歉。
薛傲之死是个意外,而且他是自寻死路。如果他没有在酒中下药,企图取我性命,就不会发生简娜开枪杀人的那一幕。
坐在这个位置,看不到工人们干活的现场,但却能听到他们的吆喝声。
“我必须赶紧进入工作状态,等一会儿还要操作扫描仪探测那白玉床。之前,我们总共对它进行了四十五轮扫描,结果大同小异,都没有发现其中藏着什么。希望这一次能够有不同的结果,更希望,我能亲手帮你救醒唐小姐。”简娜颤声说。
“那好,你闭上眼睛躺一会儿。”我说。
简娜听话地侧躺在长椅上,枕着自己的左臂,睫毛翕动了几下,无声地闭上了眼睛。
我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席地而坐,支着头沉思。
按道理说,曲龄跟“杀楚”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她刚刚自美国飞过来,而“杀楚”计划一直是在齐眉、燕歌行等人的暗中操作下进行。这两拨人毫无联系,也没有任何当面接触的机会。
她为什么会在酒杯下给我留了“杀楚”两个字?她想给我什么警示?难道“杀楚”跟“镜室”有关吗?或者说,“镜室”也是“杀楚”的一部分?
再次细思,如果“杀楚”针对的是楚楚和血胆蛊婆,她们就应该到过这里或是正在这里。
抛开所有疑问不谈,我和简娜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联手杀了薛傲,除掉了埋藏在“镜室”里的一颗*。当然,目前大家都不知道薛傲的师父是谁,一旦对方闻讯出山,大概也不是件容易对付的事。
我虽然疲倦,却不敢再大意昏睡,因为那实在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
现在我不敢相信任何人,即使是鬼菩萨、简娜和曲龄,我也不敢全然相信。江湖就是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鬼知道什么时候朋友就变成了死对头?
我还想到,既然“杀楚”计划仍在悄悄进行,那么楚楚做好应战准备了吗?她与血胆蛊婆在一起,战斗力并不强大,蛊术在城市中又不能肆意施展……如此说来,她处于相对的弱势,需要有人相助。
不知何时,我的脚边出现了一只红头蚂蚁,绕着我的双脚急急忙忙地奔走着,最后沿着我的鞋跟和裤脚上行,灵巧地爬到了我的膝盖上。
我太累了,连伸出手指弹走它的力气都不愿浪费。
那蚂蚁也真是奇怪,在我膝盖上停了片刻,忽然直立起来,最前面的两只脚爪在空中快速挥舞着。
不知为什么,这一幕看起来极为熟悉。
“鬼脸雕蝉?”我心中一动,立刻记起了刚刚接触血胆蛊婆时发生的怪事。
血胆蛊婆善于驱使各种爬虫,既然能够豢养那腹部刻着一张鬼脸的蝉,焉知这行为诡异的蚂蚁不是她派遣来的?
同时,我也迅速想到,“镜室”内的安全防护、卫生条件都是最严格的,不可能任由蚂蚁爬来爬去。
我伸出右手,平摊在膝盖上。那蚂蚁灵巧地一跃,便攀上了我的食指指尖,极快地到达了我的掌心。
“你是楚楚派来的吗?”我苦笑着自言自语。
那蚂蚁的身长只有半厘米左右,浑身漆黑,唯有小米粒大的头部是暗红色的,显得甚是独特。
它在我掌心里稍停,然后开始缓慢地横向爬行,只爬了一寸远就停下来。
我既然将它当成了楚楚派来传讯的通信兵,自然就向文字、书信方面考虑,猜到它是用身体写了一个“一”字或者横杠。
接下来,蚂蚁向后倒退,到达横杠的中心之后,先是向上爬了半寸,接着向下爬行。这一次,它的爬行轨迹与之前的横杠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十”字。
这是它爬出的第一个字,稍停,它又敏捷地爬出了一个“八”字。
“十八?”我低声自语。
这个数字能够代表很多意思,如果后面没有其它字词,就算世上最高明的天才也猜不透它要告诉我什么。
蚂蚁迅速地爬出了第三个字,那个字的笔画相当多,至少有五道横杠,而且左侧有一条长长的竖撇。
我用脚尖在地上比划了数次,而那蚂蚁则不断地重复爬行那个字,终于让我辨认出,那是一个“层”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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