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连城璧看出了我的不情愿,立刻作罢。
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这让我心里很感动。每个人都有权利保留自己的**,不被人打扰,也不被人解析。
“如果这一战之后,我能活下来,就陪着你解决所有的问题。”连城璧说。
一瞬间,她又恢复了悲观,双臂叠放在桌上,再将下巴枕在上面,像一只犯困的小猫。
“你要不要睡一下?打个盹?反正点的餐不会很快上来。”我问。
“好。”她只回答了一个字,双眼一闭,随即睡去。
我不禁暗自感叹,这个外表坚强的女孩子实在太不容易了。她为了秦王的宏图伟业奔走,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却始终装得精力十足,以免影响团队的士气。秦王有这样的女儿,真的是莫大的福分。
服务生的送餐速度很快,只过了五分钟,一笼酱肉包就送上来了。
我虽然及时地接过了餐盘,可还是惊动了刚刚入睡的连城璧。
她猛地坐起来,眼没完全睁开,右手已经探入腰间。
“没事,没事,没事——”我及时地按住她的右肘,阻止她拔出武器,以免惊吓到女服务生。
“哦——我睡着了吗?地道里顺利吗?”她睡眼朦胧地问。
我长叹一声,请拍她的手背:“没事,一切都顺利,再睡一会儿吧。”
连城璧收回了右手,抱着我的左臂,闭上眼睛,轻轻呢哝:“我梦见赵天子的人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别离开我,你在这里,我才安心,抱着你,我才安心……”
我用右手轻拍着她的肩,柔声安慰:“睡吧,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保证你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
这种情况下,她不再是坚韧顽强的江湖女杰,而是疲倦无助的小女孩,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臂膀去呵护她、支撑她。
连城璧又睡了,服务生再送餐时,我指指旁边的桌子,示意对方把餐盘都放在那里。
这个时间段是馆子的休息期,午餐已过,晚餐未至,所以自从我们坐下,并没有第二拨客人登门。
连城璧梦到赵天子,其实也是提醒我,赵天子不除,天下不会太平。
我紧盯着门口,提防有敌人长驱直入。
从地图上看,六乃喜是在洪家楼教堂的南面,只隔着一条马路。那么,这家馆子的地底,应该就在军事地图的红线范围之内。
一想到济南城的地底可能会有龙,我就不寒而栗。
“也许会出大事……”自从看到那张地图,我一直都有不祥的预感。
门口外面,右侧电线杆上胡乱贴着几张海报,应该就是招生、招聘、招商之类的内容。其中一张上,使用了济南的泉标图片作为背景,十分醒目。
泉标是蓝色的,其造型是顶天立地的三股水变形体,既是指济南的著名地标趵突泉,也是代表“泉”字的篆体笔画。
看到泉标,我能联想到近年来济南大张旗鼓修建地铁而带来的各种讯息和传闻。
我是城市建设的拥护者,但在这里我不是要重复各种歌功颂德的文章,而是从海量信息中记起了一件从前并不引人注意、现在却跟那旧政府老军事地图上的“龙”能够关联起来的小道消息。
第247章 要钱不要命的江湖人(1)
根据公共媒体刊登的消息,济南修建地铁的决议一开始提出来是在二零零零年之前,但该决议一提出来就被搁置,遭到众多地质专家的否决。
济南名为“泉城”,数千年来地底泉脉就没有断绝过,并且是全国独一无二的以“泉”为唯一旅游资源的城市。这是大自然赠予济南人的独特宝藏,就像全国无数的金矿、煤矿、石油、天然气矿藏一样。面对这种巨大的自然财富,如果善待,则这个城市就会兴旺发达,长盛不衰;如果不加善待,肆意妄为,那么就会遭受大自然带来的无法抵挡的天谴。
泉脉深藏地底,通过各大泉群的喷发口涌出地面,汇聚成七十二名泉和不计其数的小泉。地铁轨道是要直插地底的,每一公里造价昂贵,不可能单独为了某一股小泉脉当道而调整路线。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就是当时济南城面临的窘境,一方面是交通拥堵,需要发展地铁来纾解日益膨胀的运力,一方面则必须保泉护泉,珍惜老天、老祖宗遗留下来的这些好东西。
于是,从二零零零年到二零零四年,至少有二十余支地质勘探队应邀而来,给济南的地铁项目会诊,在济南的二环之内进行钻孔勘探作业,总钻孔量不下四万个。
坊间最惊人的一个消息是从一位著名的民俗专家那里传出来的,而此人正是协助勘探队选址钻孔的总顾问。
“地下有东西。”此人说。
他是济南民俗专家圈里的大行家,在业界称得上是泰山北斗,一言九鼎。所以,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引得很多行业里的老大都不淡定了,后来有人专程开了个各界大佬的碰头会,将此人请来,解释这句话。
说是“请”,其实就是几位有着江湖背景的大佬硬是带着人、操着家伙把此人押来的,一直押上了停靠在大明湖码头边的一艘朱漆大船上。
人一到,马上开船,到了湖心,沉锚落桨。
船上,几位大佬早就摆出了三堂法刀,也向此人亮明态度,要么说实话,要么凌迟了喂鱼。
无奈之下,此人说了下面这一段话——因为干系重大,当时同船之人刺破中指歃血为盟,约定谁也不能泄露消息,否则天诛地灭,五雷轰顶。
关于这段话,坊间有数个版本,最合理、最贴近原文的是这样:“勘探队钻孔之后,就会下潜望镜,观察地底岩层分布。我也是第一次真正看到济南城地底的情况,四万个钻孔,七成以上钻孔成井,个个都钻到了地底的储水层,提上来的水经过化验,全都是顶级天然矿泉水。勘探队的人都服了,挑大拇指赞叹泉城名不虚传。这都是次要的,毕竟咱是老百姓,城市怎么发展,都是政府说了算。我只说一点,西安来的勘探队在闵子骞路那边一气打了二百多个孔,而且非常密,就是绕着闵子骞墓干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不单单是给政府勘察地质,直接就是奔着盗墓来的。老济南传言,闵子骞墓地下埋着孔夫子玉简,玉简上的很多话都在《论语》之外,一旦发掘,就能把《论语》扩容两三倍,让那些被掩埋的古人智慧重见天日。咱是什么人?看这群孙子撅腚就知道他们要拉什么屎了。有一天,我就跟勘探队的头儿把话挑明了,告诉他第二天就拔腚滚蛋,别在济南城搞事。济南城地下宝藏多着呢,要是谁来谁挖、谁挖算谁的,那不就乱套了吗?勘探队的头儿姓吕,见糊弄不了我,就说了实话,他们的确是奔着闵子骞墓里的玉简来的,而且已经日夜赶工,凿开了一条墓道,当晚就要动手了。他给我十万块封口费,要我退让一步,无论成功与否,第二天绝对离开济南。我不图钱,但一想到他们能找到玉简,让更多孔夫子的智慧箴言得见天日,这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而且我决定了,只要他们得手,我就报官,到时候人赃并获,一起上交国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此人的话是“正常”的,只牵扯到勘探和盗墓,没有任何神秘成分。
二零零几年的时候,十万块人民币不是个小数目,收买这民俗专家应该不是问题。反过来说,这群盗墓贼能一出手就扔出十万块,可知闵子骞墓下面埋着的东西一定值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十万块。
闵子骞墓就在百花公园北边,如今已经修建为纪念祠,成了济南城内的又一著名文化旅游景点。
盗墓是中国最古老的职业之一,被称为一本万利的行业之首。
中国自古就有“乱世买黄金,盛世藏古董”一说,新政府成立后,各种古董的价格打着滚地向上涨,增速之快,叹为观止。
在高利润、高收益的驱使下,各路盗墓贼无视地底偷窃的高风险性,早就被真金白银冲昏了头脑,见缝就钻,见墓就盗,如同闻见血腥味的鲨鱼一样。
当时的大明湖画舫游船之上,各路大佬一听到西安盗墓贼瞄准了闵子骞墓里的玉简,所有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济南是块宝地,但地里的“宝”跟外地人无关。外地人过来盗墓,明显就是压山头、抢地盘来了。按照江湖规矩,抓到那类人,轻则剁手跺脚,重则就地活埋。眼前这民俗专家被十万块晃花了眼,还傻呵呵等着盗墓贼们得手,恐怕真的是嫌自己命长了。
要知道,金银财宝动人心,盗墓行里无父子。
盗墓贼心狠手辣,即使是同伴、父子、兄弟、翁婿、连襟之间,都会在大件、大伙、大器出土的时候,瞬间失去理智,杀人越货,独吞宝藏。
民俗专家收了对方的十万封口费,很可能最后就“有命拿、没命花”。
“快说快说,你他妈快说!”当时就有七八个人连声催促,“说重点的,说重点的!”
于是,民俗专家一句话说到最重点的:“盗墓贼全死了,被鬼吃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但随即就有胆大的人叫起来:“哪里来的鬼?老张,是你心里有鬼吧?”
这民俗专家的确姓张,单字名运,上几辈与坐镇济南府的大草包张宗昌有同宗之谊。再向历史上追溯,他家与两宋名将张叔业是本家,也算是武将之后。
一直以来,他被业界的后辈们尊称为“张爷”,但这画舫上全都是大佬中的大佬、老人中的老人,所以,称他为“老张”是很自然的事。
张运苦笑着辩解:“各位爷叔大佬们,我细说,你们嫌我慢;我快说,你们又质疑我的人品。别逼我了,再逼我,我直接跳到湖里喂王八,这件无头悬案就到此为止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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