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算。这一点,就算打电话回京,处理方式也是一样。你先坐下,不要焦躁,五龙潭下的秘密埋藏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三天两晚的。现在,我们必须先弄清楚一点,你的那些朋友靠不靠得住?”这是白芬芳的声音。
他们两人谈论的焦点聚集在“朋友”身上,应该就是白芬芳在小纸条上写的“刀神降日”那句话中所指的“日本人”。
“当然靠得住,他们的人品和器材都靠得住。”刀神信誓旦旦地说。
“你说过,器材都出自于日本本土,是远距离空运过来的,对不对?”白芬芳问。
刀神回答:“没错,原装进口,连个中国汉字都没有。”
白芬芳长叹:“刀神,你为什么不动动脑子想一想,如果日本人在器材上动了手脚,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们八神将是燕王府的外门臂膀,也是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恨不得一夕之间将八神将碾为齑粉,扫清进攻燕王府的道路。这种情形下,你认为他们会真心协助我们办事吗?你再想想,八神将齐聚济南,岂不正是给了日本人一网打尽的好机会?不知你是不是还记得燕王府的一条铁律——我们八神将出京必须分头行动,严禁八个人在同一火车、同一飞机、同一轮船上。如果非要在一起开会的话,也不能住在同一大厦里,谨防被敌人一击全灭。刀神,你说得头头是道,每句话似乎都是为了燕王府的江湖大业打算,但我把你说的所有话归纳起来,只剩四个字,你知道是哪四个字?”
我在心底替刀神作答:“是‘细思极恐’这四个字。”
刀神已经降日,所以才把日本人视为朋友,做每一件事都是把日本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前途和利益。
要想上位,必须拥有筹码。
此时此刻,出卖八神将就是刀神手中最大的筹码。可惜的是,他这做汉奸的功夫还没练到家,一切叵测用心都被白芬芳看穿了。
“我不知道。”刀神回答。
“细思极恐——你做的所有事、说的所有话,都让我细思极恐。”白芬芳果然如此回答,“如果全都按你说的执行,那么燕王府八神将最后就只剩下你刀神一个人了。”
刀神默然,久久不能回答。
隔着门扇,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犹如困在巢穴中的猛兽。
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困兽都留着力气做最后一击,如同人类临死前的回光返照那样。大口喘息即是暗中蓄力,生命中最后一搏即将开始。
“日本人也是人。”良久,刀神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忽然有些感慨,其实七八十年甚至百十年之前,很多中国人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这句话从句式和意义是没有任何逻辑错误的,中国人是人,日本人也是人,全地球上的人类都是一家人,无论是黄皮肤、白皮肤、棕皮肤还是黑皮肤,我们大家都是地球的主人,所以有权利生活在这个蓝色的星球之上。
所以,那时候的很多中国人堂而皇之地当上了汉奸,开门揖盗,认贼作父,为侵略者牵马坠蹬,做开路先锋。
后来,这样的人遗臭万年,没有任何好下场。
汉奸之所以成为汉奸,就因为他们忘记了自己是中国人,忘记了在中国的国土上,只有中国人才能当家做主,行使国家主权。日本人再聪明、再机智,到了中国也只能客随主便。
中国人都知道,强龙压不了地头蛇。
如果日本以客犯主,则有血性的中国人一定奋起反击,虽远必诛。
“刀神,这句话你应该当着八神将所有人的面再说,应该当着燕王的面去说。那样的话,你就会死得很痛快,用血洗刷自己的清白。”白芬芳淡淡地说。
“今晚一定会死人,但不是我。刚刚,你本来应该给我机会杀人祭刀,但却放走了那两人。没办法,只能由你亲自来祭刀了。”刀神狞笑起来。
女招待之前是站在我身侧的,此刻听到刀神的话,不由自主地瑟缩后退,不小心带倒了一只水杯。
啪啦一声,玻璃水杯落地,立刻碎成十七八片。
那扇隔绝大厅与后厨的门突然间就碎了,而一把雪亮的短刀带着疯虎狂豹般的杀气冲入厨房,直刺女招待的胸口。
我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抄起操作台上的一把不锈钢削皮刀,轻飘飘地平直挥出。
刀神来势太快,如怒马奔腾,所以我根本无需发力,他的冲撞之力与削皮刀接触,一颗大好头颅就向上直飞起来。
这是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个子不高,步伐敏捷,身子前冲时略微弓腰,如同一只进击的灵猿。
我甚至能想到,他属于那种一击不中立即远遁的聪明人,等待时机,再行刺杀。正因为他是聪明人,才有了做汉奸的基因,总想投机取巧,在别人不屑于发力的地方,激进钻研,妄图空手套白狼。
这样的人,一定满腔都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怨气、戾气,对于任何阻挡他成功的同伴,都会痛下杀手。
现在,他不用考虑太多了,因为那把既薄又利的削皮刀已经切断了他的脖子,一了百了,再无烦恼。
“好快刀……好快……刀……”那飞起的头颅在空中大声喝彩,但没有坚持到说清楚最后一个字,就颓然飞到料理台角落里去,其身躯踉跄两步,委顿倒地。
红袖招手快,弯腰一抄,将刀神右手中的一尺半长宝刀握在手里。
“暴虎冯河。”她细看刀柄,读出了上面錾刻着的小字。
白芬芳跟进来,看到刀神的尸体,长出了一口气:“好,好,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我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把削皮刀上的血迹抹干净,放进洗碗池里。
“你不要管了,这里让服务生收拾就可以。”白芬芳说。
我拧开水龙头洗手,心情颇为沉重。
生在和平年代的人不愿意动手杀人,除非是情况紧急的时候,不得不动手自卫。我应白芬芳的邀约而来,也成功地格杀了降日的刀神,可并没有成功的愉悦感。
要知道,女招待打碎杯子的动作颇多表演的成分。
她这样做,只不过就是吸引刀神出手。
我不想揭穿她,她自己不可能这样做,一定是白芬芳安排她如此行事。不知不觉中,我成了白芬芳手底下的一枚棋子,进退盘旋,全依她的章法行事。
女招待打开了左侧的壁橱,原来里面蜷缩着两个男人,全都穿着厨师的白色工作服,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浑身如筛糠一般。
“走吧。”我向红袖招摆摆头。
在白芬芳的引导下,我们离开厨房,去了隔壁的一个大房间。
这里布置成了一个富丽堂皇的酒吧,所有饰品和家具以银、黑为主色调,呈现出一种低调的奢华气势。
“最好的酒,十二万一瓶。”白芬芳取下了酒架上的一瓶黑酒封葡萄酒。
我和红袖招沉默落座,并不对这瓶昂贵的好酒发表任何意见。
“喂,两位怎么了?我们成功地合作一次,应该开酒庆祝,可你们这副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一样,真是……真是扫兴。”白芬芳拿了三只水晶杯过来,放在吧台上。
“说吧,刀神降日之后,日本人要什么?”我问。
白芬芳慢慢开酒,脸上始终挂着莫测高深的浅笑。
“他们要神相水镜?要镜室?要五龙潭下的鱼人秘密?要……还是要什么?你掏空了齐眉,又诱我杀了刀神,到底什么时候才真正肯跟我开始合作?”我继续追问。
“我只说自己懂的事,不说不懂的事。要问日本人的心思,那就得去找刀神了。”白芬芳笑着回答。
酒是好酒,一开瓶即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醇香。
“好酒。”红袖招抢先称赞。
白芬芳的长睫毛忽闪了一下,正色声明:“二位,这酒中无毒,我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我既然要开这样的好酒招待贵客,就不会有其它想法,否则干脆开一瓶三千两千的酒就好了。”
两个女孩子都极漂亮,也极聪明。她们说的是最普通的话,可一切猜忌、疑虑、澄清、表白都在不言之中。
白芬芳斟了三杯酒,端起一只杯子,向我和红袖招亮了亮,然后一饮而尽。
“我只关心驱使刀神的那些人究竟是何来意。”我说。
在白芬芳斟酒的同时,我和红袖招也各端起一杯酒,仰面干了。
我从未喝过这么好的酒,酒一入喉,即让人浑身舒泰,想要击节赞叹。可是,真正要赞,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此刻的感受。
“那没关系,等书神到了,他一定能回答你的问题。普天之下,似乎还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呢。”白芬芳说。
美酒容易醉人,但我只喝了一杯,脑子无比清醒,立刻反应过来:“难道……燕王府八神将里的‘书神’就是?”
白芬芳深深点头:“正是。”
我不禁抚掌苦笑,这才意识到,燕王府对于济南城的控制早就开始了,只不过本地江湖人物消息闭塞,根本没有意识到。
现在,我心里马上产生了另外的疑问:“对于的真实来头,秦王、连城璧知不知道?”
一山不容二虎,天下不容双龙。
看现在的发展局势,秦王与燕王府之间必有一战。如果“书神”对于秦王会的内幕了解透彻了,那么秦王未战先败,已经输了一半。
“有趣,有趣,有趣极了。”红袖招轻轻鼓掌。
今晚的鞭指巷一会,连城璧本该到场,可现在她既没有电话,也不见人影,不知哪里出了岔子。
白芬芳的出现,又将乱局搅得更乱,乱成了一锅糊涂粥。
“喝酒吧。”白芬芳再次斟酒。
“我真的很佩服燕王府,坐镇京城,遥控济南,在所有人没有察觉之前,就已经把手伸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