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是需要灵感的,尤其是起笔部分,如果结构格局弄错,以后再改就不可能了。
“他出不来,他也不想出来。”我回答。
我对闻长老的了解不深,总的感觉,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当然,如今社会,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功,坐上万众敬仰的宝座。
“我……夏先生,谢谢你。”冰儿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吧。我怕到了最后,有些话想说也没机会说了。”我长叹。
其实,我对将来很悲观,因为奇术师的流派太广泛,而各种奇术层出不穷,全都凌驾于普通百姓的知识范畴之上。举个例子说,像燕涂鸦这样,身怀“食脑之术”邪术,又有钱、有权、有势,可以随意地蹂躏百姓而不受任何法律惩戒。
从另一面说,国安部门还没有行之有效的手段来制约奇术师,只能就事论事,单个案件单个处理,效率极其低下。
容许这样一大批异能之士在江湖上隐居,实在是件很危险的事。
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弱肉强食,挟技自重,都是历史上曾经无数次发生过的事。当这种无序发展的乱象到了极致,就将再次出现擂台、灭门、九帮八派十七联盟大火拼等等暴力流血事件。
当务之急,就是要有人站出来,维护秩序,锄强扶弱,让江湖的规矩恢复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年代。在那时,越是高手,越谦逊低调,绝不惹事生非。平时,这些高手都小心隐藏,绝不露相,像普通百姓一样好好生活。
只有奇术师们能够“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彻底平息争强斗狠之心,才会终结他们给世界带来的混乱。
第367章 连天巨弩射长鲸(1)
“夏先生,昔日我离开中国之前,心里一直有一个巨大的疑惑,那就是为什么姐姐非要驱逐我离开家乡不可。以我的学习成绩,可以在国内上顶尖大学,全城中学联考,我一直保持在总成绩前十名之内,省内大学报送没问题,如果能奋力一搏,清华北大也是毫无障碍的。姐姐说,让我出去开眼界、见大世面——闻长老也是如此说,并且出了一大笔钱,送我去欧洲。同时,他又联络丐帮在美洲的大人物,三年之内,送我游历四十五个国家,最远处达到非洲原始部落深处。他们合力要我看遍世界,将一切奇景收入眼底。我预感到,他们一定是要我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才不遗余力,将我托举到一个高处。现在,我似乎是明白了——”
冰儿满脸悲凉,眼底已经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你明白了什么?”我也感到困惑。
游历是学习的基础,但却不是必须。以她的游历行程估算,那是一笔巨款,而且这种游历带来的不是学识上的扩张,而是心胸、眼光上拔苗助长式的增长,对普通人是没有意义的。
“梅花公馆手记。”冰儿回答。
我皱眉,一时之间,无法把闻长老的野望与日本人的“梅花公馆手记”联系在一起。
“梅花公馆手记”中提及最多的重点物品就是神相水镜,但闻长老与红袖招送冰儿出国,却是为了培养人才。两者一个在二战时期,一个在二十一世纪,似乎并未交集之处。
“有了那种俯仰天地间、纵横八万里的游历,我才能看懂‘梅花公馆手记’。他们所求的,就是要我站到最高处,俯瞰那本册子,理解其中的意思——天地风云一局棋,不令扶桑镇神头。这就是他们的用意,为了这一点,他们在我身上花费了超过五亿人民币。看懂那册子,就知道日寇想干什么了。”
我不搭话,任由她慢慢说下去。
世界各国倾轧局势如棋,这是古往今来的智者都明白的道理。
中华民族的远古智者创造围棋、象棋,就是为了使用具象的手段教导后人政治斗争的复杂性。以具象演示想象中发生的事,也只有接近于神的智者们才能做到。
很多历史学家、玄学家都曾指出,除了有记载的盘古、女娲、神农氏、伏羲氏、炎帝、黄帝、祝融、共工、蚩尤等远古神人之外,一定还有一位没能列入历史的更高明智者,创造了一切与“智、谋、计、策”有关的学问。此人隐藏极深,深到连自己的行踪都全部泯灭,让自己完全消失于历史之中,成为一个“隐形人”。
此智者的伟大,在老子《道德经》中似乎也有体现,比如老子曾发出“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之类的感叹,就是说这位智者的境界太高,令所有人即使仰视也不可见,已经大到“无声、不可见但永存”的地步。
他是一直存在的,当天地成为一局棋的时候,坐在棋盘一侧的,必定是他。他凌驾于所有已知的智者之上,即禅宗说的“三十三天之上”的不可知之“佛”。
冰儿借助闻长老、红袖招的力量,再穷尽自己的智慧,也只能理解到“华夏对日寇”这样的棋局,超过普通人,却离大智者的境界差着无穷远之距。
“其实,我是一枚弃子,在饱食遨游之后,以生命做*,奋力一掷,与敌寇同归于尽。”冰儿说。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苦涩,眼中既有一往无前的决然,也有伤心欲绝的不舍。
“这就是命,我的命。”她补充说。
她的悲哀情绪如潮水一样涌向我,让我情不自禁地变得心情低沉下去。
一命二运三风水——除了能够“逆天改命”的大人物,谁都无法在命、运、风水上做太多更动。这是人类世界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假如人人都不遵守规矩,我们的社会结构也很快就要崩塌毁灭了。
我明白一件无比确定的事,那就是,我帮不了冰儿,改变不了她的命。
“这件事,也跟‘魇婴之术’有关?”我问。
她和闻长老登门拜访连城璧,为的就是这件事。
“是,必须有‘魇婴之术’,才能进行下一步。”冰儿点头。
大家都知道“魇婴之术”的功效是令人逆向生长,由成年人变为婴孩,这一定又与“童男童女献祭”有关。
我的脑子在急速运转,把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东西全都集中起来,赋予它们一定的逻辑性。
冰儿的命是“通过‘魇婴之术’化为童女参与献祭”,活祭是人类已知祭祀活动中的最高级别,祭品的生命将被剥夺,为祭祀活动做出最大的牺牲。
既然是“童男童女献祭”,那么必定还有一个“童男”的存在。由此,我又想起了秦公子,那个早就被“魇婴之术”所困的可怜人。
“献祭于谁?献祭的目的是什么?在哪里献祭?可不可以挽回?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甘心将自己变成活祭吗?你若不想谁还能勉强你?难道你是受了别人的威胁……”一瞬间,我连问了八个问题。
冰儿只用三个字来回答我:“不知道。”
这是世上最绝望的回答,一概不知,但却一往无前;一枪匹马,但却义无反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都要走自己的人生之路,这是一种悲剧,也是一种责任。”我无奈地说。
既然我挽救不了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是啊,是悲剧性的责任,我知道。所以,我把‘梅花公馆手记’交给你,希望在很久很久以后,假如江湖风波平息,人间岁月静好,希望你翻看这册子时,能想到你的生命里曾经有我的影子存在过。”冰儿语带酸楚地低声说。
将来的某一天,我当然会想到她,也能想到这一战里消失的很多人,比如官大娘、楚楚等人,也许还会加上唐晚的名字。一想到唐晚,我的心被猛地刺痛,喉间忍不住发出“咯”的一声,险些喷出一口血来,舌根下已经感觉到了热血的咸腥味。
“你会怀念我吗?会为我在窗前点一炷香吗?”冰儿问。
我点头:“会。”
冰儿含泪而笑:“那我就放心了,现在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给我一个吻,真心的、不敷衍的、毫无杂念心里只有我的挚爱之吻。”
她凝视着我,眼底的泪波之中升腾起两朵羞涩的小火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知道,她心里已经燃起了大火,当着红袖招、连城璧、夕夕的面,不得不压抑自己,让自己变得极度含蓄。
“冰儿,我——”
冰儿急促地打断我:“什么都不要说,点头或者摇头就好。点头,就是可以,摇头,就是拒绝。”
我用眼角余光望向红袖招等三人,她们都已经默默地转过身去,目光望向别处。
连城璧是知道闻长老、冰儿秘密的人,红袖招是冰儿的姐姐,夕夕是越青帮的人,而越青帮是“魇婴之术”的发源地。她们三人都了解冰儿要做出多么大的牺牲,所以这一刻,无论冰儿提出什么要求,都是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的。她们转过脸去,就等于是默许了这个吻的发生。
我点点头,无声地答应了冰儿的请求。
冰儿挥手擦掉了眼泪,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踮起脚尖,闭上眼睛,身体向我慢慢地靠近。
我张开双臂拥住她,慢慢地清空自己脑子里的全部记忆,要真心真意地给她这个吻。
每个人都有不得不走的艰难之路,这个吻并非只献给冰儿一人,而是代表了我对女中勇者的敬意。这个吻,也等于是给冰儿送行。
“我准备好了。”冰儿说。
我轻轻地低头,凝视着她失血的唇。
“我会在生命的无限轮回里永远记得今日之吻,它代表着我曾单独占有你的心……以后也将在你心里永远停驻,永远占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夏先生,我会永远祝福你的,也祝福你将来的新娘,无论她是连小姐、是我姐还是其她美丽的女孩子,我都祝福她,祝福你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成为这个世界上无比幸福、越来越快活的人……”冰儿喃喃地说。
我的唇慢慢靠近她,渐渐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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