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的一声,鱼线突然绷紧,那怪力不但加大,而且增添了一种绞杀暗劲,将我的手臂紧紧缠住。我已经撒不开手,被那怪力带动,脚下一飘,跌跌撞撞地落水。
水很凉,一下没过了我的头顶,连续呛了我三口水。
我双脚连蹬,勉强保持身体平衡,头部露出水面,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湖岸十几米远。
那人在岸上急得跺脚,但已经毫无办法。
我的双臂仍然被缠住,身不由己地跟着那怪力冲向湖心。
这一刻,我心里并无恐惧,而是想到了十年前的铁公祠之夜。那一次,我被抛进水里后,几个屈膝摇摆,就潜入了芦苇丛深处,轻松脱险。
那时候的水也是这么凉,浪也是这么大。唯一不同的,那是在新中国新世纪,而现在却是处于遥远的旧时代。
“会死在这里吗?”我心底浮起淡淡的不甘心。
大明湖里的情况果然凶险,老辈人的告诫都被年轻人忽视掉了,以为这里仅仅是划船采下藕花的城中央人工湖。
天下最复杂之处,莫过于“活水”,而大明湖正是横卧于济南城的一块“活水”,既能藏风聚气,改变大城前途命运,又能虚怀若谷,掩藏三山五岳的妖邪。
“就算这时候死了,也是死得其所。其实,十年之前我早该跟大哥一起死了,成为失踪案的一部分。这一刻来迟了十年,我也多活了十年,赚了,赚了,哈哈哈哈……”我大笑,一层浪扑过来,呛入我口中,弄得我连咽了三四口,一阵头昏脑涨,险些晕厥过去。
我向四周望,那股怪力带着我一直向西南而去,渐渐接近湖心。
自古至今,没有准确数据记录大明湖的最深处,民间普遍认为,大明湖最深处约等于千佛山半山腰的高度,即水面以下垂直高度三十米左右。当然,这个数值会随着湖面涨落、水底暗河的变化而稍有出入。
我的水性虽好,但要被拖入深水区又不得逃脱的话,再有九条命也一并交代了。
“必须自救!”这个念头一起,我深吸了一口气,弯腰屈膝,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毫不犹豫地加速向前游动。
湖水的透明程度还可以,我很快就看到了斜下方有一团黑影正在高速运动。从钓竿在水中的指向看,一切都是它在搞鬼。
人的全身都浸泡在水中时,就能借助于浮力做很多事。我再次弯曲身子,双脚向上抬,右脚蹬在鱼竿后尾,左脚又蹬在右脚的脚面上,采取这种弯腰大虾般的奇怪姿势缓缓发力。
我憋的那口气已经所剩无几,当我预感到自己无法再憋下去的时候,猛然张口吐气,发出一声闷吼。
人在水中无法发声,张口之后,声音根本出不了喉咙,而是变成了一连串巨大的水泡,咕噜咕噜地直线上浮。不过,我借着这一吼之力,双脚猛蹬,将那钓竿从我掌心踹开。同时,我加速上浮,露出水面喘息。
经过这番折腾,我确信自己已经位于湖中央水最深之处,连浮力也增加了数倍,双腿不必蹬踏压水,身体就能浮在水面上。
湖南岸有灯光,湖北岸则是黑黝黝一片。
“有电灯光的地方就是日寇驻扎之处,侵略者全都置身于亮处,而老百姓则置身暗处,小心潜藏,生怕被侵略者践踏屠戮。该结束这种弱肉强食的历史了,人与人之间是应该好好相处、相濡以沫的同类,不是相互虐杀、相互攻讦的斗犬……”我悲哀地想。
这种理论放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是说得通的,但在二战时期,却是拳头硬的做大哥,谦谦君子永远都是被欺压奴役的对象。
强敌环伺之下,只有找到“太上老君丹炉暗室”才能拯救静官小舞,但那所谓的‘暗室’又在何处?这个谜题让我倍感头疼。
我又向东南望,老城墙已经坍塌了一大半,只剩一小部分兀自挺立。
城墙之外就是护城河,其流向始终由南向北,没有改变过。
济南的东护城河风景极佳,因为它的南部源头是著名的黑虎泉泉群,水质好,味道正,全城人都爱到这里来汲水,提回去煮茶做饭。单论“食用”,黑虎泉足可以藐视七十二名泉中的其它地方。
破城墙上方,天际悬挂着一颗亮星,闪闪烁烁,像暗海上的灯塔一般。
我此刻被困湖中央,潜意识中,那颗星能救我脱离危局,照亮我前进的方向。
我忽然意识到,济南城解放之后,在护城河西岸、黑虎泉北岸修建了一座巨大的花岗岩楼阁,上面镌刻着英雄的名字,以此告诫世人,不要再动干戈。
“和为贵!”我明白了。
天下大事,了犹未了,不如不了了之。一个‘和’字,道尽了人类数千年来的历史精髓。只有‘和’,才能保证所有人在这个蓝色星球上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烽烟战火、刀剑干戈只会毁灭人类,最终胜者,不过是独夫寡人而已。正如二战时期,如果轴心国将其它国家全部征服,将别国民众压榨为奴隶,那样一来,轴心国就像坐在了一座巨大的*桶上,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愤怒的民众炸上天了。
当下,赶走侵略者,以大海为界,各自保有疆土,这就是最好的选择。昔日岳武穆豪情万丈地说“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那是错话,所以他不可能北伐成功。强极而折,硬极而碎,任何人、任何事到达极限时就会反转,在旁观者的喝彩声里失去一切,重归零点。
“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古人诗中已经讲明了这样的道理。
我恍然醒悟:“当下国人要做的,不是杀光日本人,而是将这些跨海而来的倭寇赶回老家去。如此而已,不可过分。中国人是人,日本人也是人,任何一方都不应该过界。抗日者第一不可迁怒于日本无辜民众,第二不可贪功,妄作跨海击敌的打算。“适可而止”就是人类行事的大原则,“涸泽而渔”将会带来无法预估的大灾难。
我双手划水,转动身子,向正西望去。
同样,在二十一世纪,那个方向出现了号称“泉城第一高”的绿地大厦,拔地而起,直插云端。
“那是一把倚天剑,一剑在手,天下无敌。”我默默地想。
有那样的“倚天”大厦镇守,全城妖孽,也就无处可逃了。
坊间传闻,大厦设计之初,来自全球各地的建筑大师给出了超过三百种方案,这“倚天剑”之势是反复遴选的结果。
第387章 太上老君丹炉暗室(3)
一座大城的建筑格局是风水学中的高端难题,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我遥想着第一高楼俯瞰全城的威势,思考更多的则是怎样破解眼下的危机。
鱼竿脱手后,那怪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能感觉到,湖水并不平静,充满了各种无法言说的玄机。
据报道,大约是2000年前后,曾有水文系统的专家使用简易潜艇到达大明湖湖底,进行数据采集。后来官媒上说,水底光线太暗,淤泥太深,作业面状况很差,所获成果极微。此后,再没人有胆子深潜,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结果。
“如果此刻一个猛子扎下去,能打探到什么?”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并且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扎猛子的准备。
现在,我最大的目标是探求真相,而不是人云亦云,忽视那些可能存在大秘密之处。
“喂,喂,快回来……”岸上那人的低叫声顺风而来。
我没理他,做好充分的身体、心理准备后,猛地扭腰,翻身向下,直扎湖底。
四周的水体很暗,在没戴水镜的情况下,我勉强睁眼,注视正下方。
这个猛子下潜了五米左右,下面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最终只能翻身向上,哗的一声浮出水面。
我抹去脸上的水,并没睁眼,而是闭着眼浮在水里。
下潜过程中,我意识到右前方有一点点银色的亮光忽隐忽现。那肯定不是灯光或者月光,因为粗略估计,那位置至少在水下十米左右,从我扎猛子的位置起算,大概得再向西南方前进二十米。
“再下去,看看那是什么!”我咬咬牙,克服一切心理恐惧,缓缓划水,向右前方游去。
在水中扎猛子极耗体力,而且身体浮空,无法发力,所以就算是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太容易徒手潜至水底十米处。
玩过潜水的都知道,就算是在普通的水库里,要想探底,也得配备氧气和正规潜水服,否则根本克服不了淡水中的浮力。
我很清楚,就算游过去,也潜不到发出亮光的地方。
“水底没有电,何来亮光?”这是我最先想到的。
“泉城广场地下超市中的银光事件?”我随即想到那段秘闻,然后仰天长叹。
如果我有合适的装备——哪怕是简易装备,也能一鼓作气探底,看看那亮光从何而来。
地下超市的秘闻直接跟神相水镜有关,我也希望此刻看到的亮光能够揭示一些东西,让蒙在我头上的黑云尽快散去。
当我游到估计地点时,水下仍然灰暗,看不见一点亮光。
“再试一次……再多试几次,直到没体力了为止吧!”我自言自语地说。
困境中,有些人肯定回如同影视剧中那样吼出一些豪言壮语来激励自己,但我只是默默地呼吸吐纳,调整体力。
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说再多,都不如默默前进一步。
连续几次深呼吸后,我第二次扎猛子下去。
水中浮力很大,并且水体无规律地动荡着,导致我只潜下去三米多,身体已经由直竖变成打横。我向下看,依旧是昏昏暗暗,一无所见,并没有预判中的亮光。
向前潜泳了十几米后,我沮丧地浮上水面。
“难道是眼花了?”我开始怀疑自己。
蓦地,西南方向有一道光柱打过来,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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