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中从书架上跳下来,拍打着身上的浮土,大声说:“走吧,现在情况很明白,孩子不在这里。”
王太太抬起头,满脸泪花,低声分辩:“孩子也不在亭子里,亭子升上去的时候,我里里外外检查过。”
我不禁皱眉,如果王太太检查过,那么孩子在亭子落下来之后就已经失踪了。所以,亭子升到地面,她才找不到孩子。
“我感觉孩子就在这里。”我说。
张全中皱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两个一起下来,停了一会儿发现甬道,然后走到这里来。自始至终,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我摇摇头阻止他:“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不要说不可能,普通人说的不可能,只是因为知识的局限,没有发现真正的规律。作为奇术师,这是我们最应该避免的错误。张先生,在普通人看来,地下不应该有这种石室结构,也不应该有甬道和夜明珠,更不应该有这样一架电梯,不是吗?”
张全中冷笑:“讲道理是一回事,实际情况是另外一回事。夏兄弟,我希望你三思,命是自己的,如果不善加珍惜,那就要出大问题了。”
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但现在我真的感觉婴儿就在附近。
“他在哭,我听见他在哭,我听见哭声了!”王太太突然跳起来,茫然地向四面望着。
我和张全中都以为她出现了幻听,所以只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人在极度疲劳、极度绝望的情况下很容易产生幻听或者坏幻视,这都是常识。
“夏先生,你听,孩子在哭,孩子在哭……”王太太大叫着向我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什么都没听见。”张全中说。
“不,他在哭,我听到了!”王太太用力摇头。
“在哪里哭?”张全中问。
“就在……就在……”王太太向四周张望,看样子她也分辨不清声音来自何处。
“是幻听,肯定是幻听。”张全中说。
“不,不是!”王太太哭着反驳,“不是幻听,我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我是他的母亲,绝不会错……一生下来,他就是这种哭声,绝对不会错。夏先生,你帮我找找看,他就在这里……绝对不会错,我敢用脑袋担保!”王太太语无伦次。
我闭上眼睛,静心谛听。
四周的确没有哭声,无论是婴儿的还是大人的。除了张全中和王太太的说话声、呼吸声,我什么都听不到
“好啦好啦好啦,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张全中催促。
“不,不行,不能走,我孩子就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王太太大哭起来。”
我知道,母子连心——母亲和儿子之间有着某种奇特的第六感,这是医学专家早就证明过的。所以,我对王太太的话半信半疑,既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
“夏兄弟,走吧?”张全中说。
王太太猛地张开双臂,拦住我们,厉声大吼:“谁都不能走,找不到我儿子,谁都不能走!”
忽然之间,在遥远的心灵旷野之上,我听到了一种声音,那正是婴儿的哭声。
我深吸了一口,再次闭上眼睛。那哭声来自于正前方,我闭着眼睛向前走,离那哭声越来越近。
目不能视的情况下,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但随着哭声越来越近,黑暗之中忽然亮起来一束温暖的光。光照在一个襁褓之上,襁褓浮在空中,里面的婴儿已经露出半边脸来,正张着嘴大哭。
我心中一喜,加快脚步。但是,我越向前走,襁褓离我越远,一直停留在那束光芒之中。
我不知道婴儿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那束光是真实存在的,就在我前面十步之外。我相信,婴儿现在处于一种神秘力量的保护之下,不会有太大危险。
“夏先生,夏先生……”王太太的声音响起来。
同时,我的左手一紧,被人死死抓住。
我睁开眼睛,张全中已经拦在我面前,抓着我的左手,王太太则站在右边,满脸惊慌,嘴唇哆嗦。
“夏先生,你怎么了?别吓唬我们啊!”王太太叫着。
“夏兄弟,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张全中问。
我摇摇头:“没事,没事。”
张全中皱着眉:“怎么可能没事?你刚刚走了三十多步,如果我不抓住你,你就会一直走出去了!”
我环顾四面,不见婴儿。
“你是不是出现了幻视?”张全中问。
我点点头:“我刚刚看到了婴儿,就在这间石室里。”
“真的吗?”王太太又惊又喜,抓住了我的右手。
我点点头:“真的,你不用担心,孩子没有危险。”
“可是,他在哪里呢?”王太太问。
我没有急于回答,而是走到石室的中心,仰面向上看着。
张全中跟过来,刚要开口,我立刻阻止他:“不要过来,如果我有事,请把王太太平安地带出去。”
张全中皱眉:“怎么可能有事?别瞎说。”
在我的潜意识中,婴儿、王老先生、王永帮之间甚至连王太太在内,他们存在一种奇怪的联系,一定跟轮轮回转世有关。
我站在这里,就像站在宇宙的核心,万事万物都通过我来连接。那样的话,我就知道世间一切的讯息,可以最大限度地帮助王家人。
“张先生,我再试一次。你拦着王太太,出现任何事,都不要打扰我。”我说。
张全中点点头,后退五步,跟王太太并肩而立。
王太太用力地点着头说:“夏先生请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只在旁边看着。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说。如果一定要有人赴死,我情愿是我自己,用我的命换我孩子的命!”
我轻轻一笑:“王太太,我又不是阎罗王,你这样要求我,毫无用处。任何一件事,我们都要往最好处去想,尽最大努力去做。”
“是,是。”王太太连连点头。
我闭上眼睛,幻想着头顶石室的中央有一束或几束光线射出来,穿过我的身体,射入地下,就像在亭子里那样。
此时此刻,我和那光线融为一体,思想乘着光线的力量,一直抵达无穷远处。
我想到,自古以来,所有伟大的人物都有经天纬地之才,能够承担万事万物的期许,以一己之力开拓天下,执掌乾坤。
第497章 熊蛇狼鹰(2)
只有那种大人物,才配得上面南背北,登基坐殿。因为他们胸中有个宇宙,视界笼罩世界,在没有规则的时候创造规则,没有道路的时候开辟道路。
昔日陈胜起义的时候,仰天长啸“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正是一个大人物觉醒时向苍天发出的喝问。
渐渐的,我的视野清晰起来,自己仿佛浮在空中,脚下是苍生大地。
此刻,我已经跳出了普通人的思维,不再拘泥于一个城市、一个省份甚至是一个国家的界限,而是把万事万物当做一个整体来考虑。
我看见了京城,也看见了京城的四面八方。地面上是城市,地底下是水脉,天上则是无边无际的浮云。所有城市环卫京城,保卫着中华民族的核心。在这些城市之外,隔着山隔着海,则是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敌人。
所有城市,皆为屏障,抵挡着每一个方向的敌人。
我看到,每一个城市都有城墙,城墙上都有守卫的将士,严阵以待,全副武装,不敢有丝毫懈怠。
秦始皇统一六国之时,把所有国家的城墙连在一起,创造出震惊世界的万里长城,这是前所未有的壮举。只可惜,他的目光短浅,把中原分为南北两端,却忘记了要想保卫一座都城,只有一道横的长城是不够的,而是需要方城。所以,秦朝都城咸阳的命运最终就是被刘邦的大军踩在脚下。
纵观历史,我们应该很清楚地看到一点,必须要有一座方城环卫京城,掌权者才能高枕无忧。
二战时,日寇入侵,山海关长城一夜之间沦陷,根本没有起到任何阻挡作用,这就是前车之鉴。作为奇术师,我们无需理会任何政治、军队的实际问题,而是要在奇术的领域里十年磨剑、用在一时。
同样,中华民族的每一个人绝对不能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盲目从事,而是要冷静下来,看清自己的长处,到国家最需要的地方去。
我也想到,二战时,那么多优秀的中国学生投笔从戎,走上战场,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其勇气可嘉,但行为却不可取。要保卫国家,需要驰骋疆场的将军,也需要笔耕不辍的文人。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文武是一个国家的两条腿,缺一不可。
当我继续升高,视线一直远眺到地平线尽头。
北方,一头巨熊昂然巡视;南方,一条毒蛇盘旋吐信;东方,三匹豺狼蠢蠢欲动;西方,一只鹰鹫半空回旋。在远处,还有无数魑魅魍魉上蹿下跳,都在觊觎着我中华民族大好江山。
在这种时刻,如果奇术师还在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而战,那岂不是国家的罪人?
关键时刻,如果不能集合所有奇术师的力量,那就必须做出取舍。团结能够团结的,消灭不能团结的,让所有奇术师的力量融合在一起。杀戮不能代表一切,不能解决一切争端,但是,要想让庄稼丰收,必须干掉野草,这是千百年来连农民都知道的真理。
我记起了发生在济南城的很多事,秦王会、赵王会、韩王会、燕王会——当然还有苗疆来的人,甚至包括济南本地的帮会人士。
“也许到了大刀阔斧、披荆斩棘的时候了。非常时刻,必须使用非常手段,才能解决问题。”我冷静的告诉自己。
“你终于想通了。”有个声音响在我的耳边,正是王老先生。
“王老先生,您在哪里?”我向四面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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