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林家已经是这么一副衰败的景象,似乎没这个必要再委屈自己讨好任何人了,除非是真的需要。
戏子在台上呜呜咽咽,胡琴的声音抑扬顿挫,好像人生一样。充满了辛酸。
“端午姑娘,我们老爷希望你过来一趟。”耳边的声音忽然传来,端午回头一看,是张叔!
谢灵此时已经在专注于听戏,并没发现张叔来找端午。
原来林老爷坐的位置,已经不见了林老爷。
“你们老爷在何处?”端午问。
“在灵堂。老爷有话要单独和姑娘说。”张叔一脸诚恳。
端午于是跟张叔走了过去。
只有林安夜和倪重阳两个人,看到端午离开了,于是一人也从一个方向跟了过去。
灵堂里挂着白色的帐幕,洗得雪白,灵堂正中却竖着一个无子碑。
林老爷屈膝跪在灵堂前面,哭的昏黄的眼白更加浑浊了,他的身体颤抖着,看着端午进来,就对端午跪下。
“林老爷,你这是做什么?”端午冷冷地说。
“端午姑娘,其实你已经知道了,你就是杨将军的女儿。而我,曾经对不起杨将军。我之前说的大恩人,就是杨康将军啊。”林老爷哽咽道。
这么大的人了,还哭的好像个小孩子,端午见了还是有些心软,可一想到要不是林老爷去告密,至少,她现在不会和父亲失散了。
恨意又从心头升了起来。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杨端午上前几步,把灵堂掀翻,“我爹爹还会回来的,你们谁都不许这么咒他。”
张叔忙说:“其实端午姑娘,你一直是恨错了人了。多年来,我们老爷心里也是不好受啊。”
“什么意思?”杨端午一怔。
林老爷叹了口气,“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可我还是没忘记那一天,你爹爹带着一车的家眷来投奔我,希望我救救你们。我听了马上带你们来到当时我买下的一个乡村小宅子里。可是,我回家后,谢老爷正好来找我。我夫人看我身上沾着血迹,就问我为甚么。我千不该,万不该,告诉了我夫人你们的情况啊。可是当时,我真的是很相信我夫人。哪怕是现在,我也是深深爱着我夫人。可我夫人毕竟是谢老爷的亲妹妹,她一听说你们就住在乡下,马上就去告诉了谢老爷。我知道后很生气,就过去阻拦,当时我甚至对着谢老爷跪下了。可是谢老爷威胁我说,如果不帮他抓到你们,他就把我夫人带走。我犹豫着,最后,还是妥协了。”
原来当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端午长唿一口气,“原来是林夫人告的密。可是,她终归已经死了,我杨端午总不能怪罪一个死人。只是,如我所料,陷害我们的果然是谢家的人。”
张叔说:“端午姑娘,这下你相信了吧。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你要我们老爷能做什么选择呢?”
是啊,一个是爱妻,一个是恩人,这世间又有谁可以两碗水端平的?
端午低下头。
“这些年来,我夜夜梦里都是你爹爹的身影,我对不起他,可是我也是很痛苦的。我的年纪不过和你爹爹差不多大,可如今已经是白发苍苍,哪里好象四五十多岁的男子的样子,倒好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只怕也是因为愧疚过度有关的。”林老爷说的很诚恳。
“端午姑娘,如果你还要怪责我们老爷的话,我再跟你说件事你就不会了。老爷知道了你们的真实身份后,对杨宗闰就好像自己亲生儿子一样,老爷甚至打算写下契约,林家的田庄财产,林安夜和杨宗闰各分一半。”张叔说。
端午一怔,端午一怔,林家染坊虽然没有了,在娘的心里,端午永远还是长不得的孩子。
端午心里一暖,“好吧,多谢娘亲。”
然后她开始收拾行李。
除了几件冬天穿的袄子,帽子,她几乎什么都不带。带多了繁重,她总是喜欢兮然一身。
“你这个女孩子,怎么银子也不多带点,出门在外的,没有足够的银子怎么绑身呢。”谢灵说着,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放在了端午的行囊之中“”。
“这些年来,我夜夜梦里都是你爹爹的身影,我对不起他,可是我也是很痛苦的。我的年纪不过和你爹爹差不多大,可如今已经是白发苍苍,哪里好象四五十多岁的男子的样子。“谁?”毕竟谢诰命夫人智商不够,竟然对谢策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皇上,”谢策说,“当今皇上,最不喜欢的就是把他的妹妹嫁给我们谢家的任何一个人。因为,当初,是我和太傅一起,杀害了皇上的父皇和皇兄,当今皇上,乃是亲眼目睹血流成河的景象。”
是啊!那必定是皇上一生的噩梦,每次看到谢策,皇上一定会想起当初那一幕。他怎么肯和谢家的人联姻,自取其辱呢?
再说了,谢策和长公主若是结合,只怕不知情的百姓会认为谢策和皇族已经和好,这对谢策是好事,对皇族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若是皇上希冀有一天,可以和谢策反目,就更没这个必要了。
“你的意思是,皇上会百般阻扰?”谢诰命夫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不要小看皇上的阻扰,如果娘逼迫他太紧了,他干脆放出谣言,说是我们逼婚,那可不好了。”谢策说,“娘,你总不希望为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婚姻,让儿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415 盛世
“林家的人,不是我的朋友。”杨端午眼神含着水光,“所以林安夜就更不是了。”
“那你还”李元宝感觉几天不见,杨端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变得不懂她了。
杨端午起身,长长的裙裾随着脚步而缓缓转开,裙面上用棉线织绣的杜鹃花错展开来,在阳光里显得明艳动人。
“林老爷这次竟然选择帮助我们,我很意外,所以,我要问个清楚,看林老爷是不是真心要帮我们。”
“那好吧。”李元宝爽快地答应下来,“那我帮你安排这次见面。”
“时间紧迫,越快越好,多谢你了。”
杨端午脸色沉静得如夜空。
林老爷过去做的事,她是不会原谅的。可毕竟,他是现在唯一一个申明站在杨宗闰这边的人,并且还是杨宗闰的岳父。如果林老爷是真心帮助他们,那么,前仇她可以都不计。
就算是杨宗闰,估计也会原谅他,就算过去林家害了他父亲,可如今却成了他岳父,还真心在他患难的时候救他,也算是还了债了。
可如果,只是假心假意,甚至背后捅一刀,那么,前仇旧恨端午只能一起算了。
端午是个讲道理的人,所以,她一定要先找林安夜问清楚。
紫砂壶里盛着滚烫的茶水,林安夜一袭白衣,领口和袖边都滚上了金丝竹叶,文雅端正地屈膝盘坐于草席上,身边,玉龙三足香炉正冒着白烟。
杨端午跟着李元宝走进院子时,就闻到了香炉里燃着的香草味。
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茉莉香片的味道。
掀开珠帘,端午走了进来,眼睛看着地上,很有礼节地行礼:“林公子好。”
林安夜起身,笨拙地拱手还礼,一时间,他竟感觉好像在做梦,杨端午竟然真的愿意见他了,这难道不是做梦吗?
三个人坐下,李元宝笑道:“林兄,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一壶茶来打发我们?莫非不想我们来么?”
“当然不是。我是知道端午姑娘喝茶的时候,不喜欢吃点心的。”林安夜的目光,定在杨端午的脸上。
端午沉默喝茶,并不多话。
想着接下来有可能和林安夜成为敌人,她的心里就不好受。
“林老爷应该也听说谢家和我大哥的事了。”她终于开口了。
迟早都要说的,何不痛快点。
“嗯。”林安夜眼芒垂下,原来她找他是为了这个事。
“那么林老爷打算怎么做?”端午问得如此直接。
林安夜苦笑道:“我爹和我姐姐说的话,我姐姐应该已经和端午姑娘说过了。”
“可我是想知道,林老爷具体会怎么做。”端午问,“我听说了,谢老爷责令县里对林家染坊征收更多的税收。”
谢家已经开始对林家施压了,林老爷却不见反抗。
“我爹暂时还没有应对之策。”林安夜叹了一口气,“莫非端午姑娘是信不过我爹爹?”
“几年前,我们就信错了人,如今当然要谨慎些了。”杨端午眼角扫过迟疑,“林老爷这几日只怕是焦急万分吧。”
“够了。”林安夜觉得端午有些不近情理了,林老爷在这个局面下,依旧选择站在杨宗闰这一边,而不是交出杨宗闰,杨端午怎么还如此苛求呢。
“林兄,端午姑娘的意思是,林老爷会不会面对谢家的压力,最终挺不过去呢?你知道,如今,林家的税收是雪上添霜,就算林老爷放弃保护杨宗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李元宝从中调解,“端午姑娘的担心,不无道理啊。”
“我爹爹说的到,就做的到。”林安夜说。
杨端午冷笑道:“林老爷根本不是说到做到的人。”
“你为何今天对我爹爹如此置喙?”林安夜很是不满意,站了起来,“端午姑娘,莫非你今天约见我,就是为了跟我说,我爹爹是多么坏的一个人吗?”
杨端午神色不动,只是唇角勾起一抹雪意,“你爹爹如果真的就是这样的人,你会如何?”
“你太不讲道理了。”林安夜拂袖而去。
这是有生以来,林安夜第一次对她发火。
“林兄。”李元宝要追出去,杨端午拉住他,“算了,不必追了。这样也好,我也知道了林家的动静。我更知道林安夜是更向着他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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