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恩怨?”
当对方以一种幽恨的眼神投射向奚勍时,祁容其实早已从旁察觉到,只是按捺着到此刻才问
。
奚勍听他提起纪琴,不由沉默一段时间,回想当年在雪地里失去母亲的女童,那哭肿双眼里
,流动出的是深深不甘与积怨……
心下一阵恻然,奚勍落下细睫,轻轻说着:“还记得六年前,我曾跟你说自己救下一名女童
吗?”
祁容皱了皱眉,听奚勍继续道:“她就是纪琴,一直跟随我……跟随夜殇门门主的人,而当
年,是靳府家丁杀害了她的母亲……”
祁容眸底波光一荡,原本忘记的往事被奚勍现在一提,才依稀记起些,同时听出那语中悲凉
,疼惜连连下,将她身形更加贴近自己怀中抚慰,一步一迈间,冰美的脸容却朝后慢慢侧过,隔
过几重人影,意外发现那名女子正身立桥央,从远处静静注视着他们,静静注视着……自己。
眉梢微一挑动,祁容眯眼细瞧着,仿佛从中感受到某种微妙情绪。
原来是靳府家丁,杀害了她的母亲啊……
想到这里,菲薄如玉的唇角,轻扬了。
纪琴远远望着那个身影,见他突然转过头来,内心登时紧慌,可偏偏目光又似受了迷惑般,
始终移不开……人间灯光辉煌,天上辰星闪耀,不知究竟是哪一束光华流泻入那回首的双眸中,
宛若宝钻一般璀璨夺华,月辉幻织成丝缕金色绸缎轻披在他身上,浮动起一层薄薄萦舞的流光,
夹杂众人之中,让他看去就好像是虚透晶莹的幻影,长睫轻轻一颤,嘴角微微一扬,展露的,便
是一种惊世骇俗的美丽。
纪琴一时看得目眩神迷,只觉身坠梦中。
那个人,刚刚……竟然冲自己笑了。
她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定神再仔细看去,他却已回过头,清长的身姿渐匿在茫茫人海中,再
也寻不着。
心头无端一阵失落,纪琴想起对方虽然救过自己,可他的妻室却是自己憎恨之人,此时呼出
的气息,不禁又涩又酸。
“聂哥哥,我们也回……”
她一转身,却不见聂玉凡的踪影,待四处望过后,才确定他最后竟不辞而别了。
湖波粼粼生辉,一盏盏红烛莲灯从那水面倒影上飘行而过,却是繁花过境,寂寞依然。
聂玉凡伫立在一处远离人群的湖畔边,盯着水中倒影,仿佛失去呼吸一般安静存在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看向被自己攥紧的护腕,俊容上终于浮现一丝表情,却是苦涩怅然的
笑,一味苦到心窝里去。
对于手中之物,眼底已失去往昔的珍爱之情,陌生的清雅熏香时时从中漫散而溢,已经不是
她的香。
聂玉凡抚上胸口,透过衣襟感受着那条纱帕,如今唯有它,是真正属于自己一个人,小心搁
置在这里不会被任何人发觉,所以其它对自己而言,都变得不重要了。
伸开修长手臂,五指微松,一团绵白宛若飞坠雪花落入湖中,那一刹,眼前依稀浮现当初她
替自己戴上护腕、展露笑颜时的样子,然再眨眼,景碎影灭,只剩赤灯流光照过脸庞,迷炫之中
透着凄美,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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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灯节一过,日子又恢复成以往的平淡宁静。
祁容看向风墨北掌心里那几粒精致药丸,并没立即接过,反倒逗趣一句:“不知味道怎样?
”
风墨北不理会:“先吃下。”
祁容听他语气严肃,便乖乖将药丸含入嘴里,一阵苦凉弥散,随即配以清水服下。
虽时值盛夏,可祁容所穿的衣物并不单薄,风墨北见他额上泛起一层虚汗,解释说:“无论
怎样,身子还需时常调养。”
祁容不免自嘲冷笑:“调养?如若有用的话……”说完便低声咳了咳。
风墨北凝神替他细细把过脉,面色绷紧:“还有,虽然轮不到我管,但那种事,你总归要节
制一些。”
祁容听完,立即明白到对方在指什么,忍不住笑了:“多谢师父提醒,今后一定多加注意…
…毕竟心里,难免会有些让自己去期盼的事……”
说到这里,他神情黯了黯,眸中竟流露出一种难以掩藏的真情向往。
风墨北没有出声,仔细检查过他身体,才将几枚银针从那手臂上取下来。
今日奚勍不在府里,所以祁容跟对方谈话也不会有所顾虑,抬起眼睫,有些意味深长道:“
师父回到帝都这么久,也不曾去华枫山一趟吗?”
风墨北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意外表情:“我跟他之间,早没有关系了。”
祁容眸光轻轻一漾,低声吐出几个字:“可我的心结,就在华枫山上……”
风墨北不禁抬头他。
祁容双目没有焦距地望向某处,脑海里回忆着奚勍近来神色郁郁的样子,显然,是在想那个
人。
是不是自小陪伴久了,已经不习惯对方的离开?
时间,陪在勍儿身边的时间,这一点,是他唯一比不过对方的。就像种子扎根心底,随时间
推移成长发芽,即使某一天停止生长,可那根埋心中,拔除不掉,也许风雨过后,一切还是会恢
复原状的。
“我要一个人的命……”
他拢紧五指,话音低渺犹如一缕青烟在空气里弥散,可眼神却有着噬云吞雾般的阴黯狂然。
风墨北一怔:“你是要……”
“不,不是……”祁容摇头打断他的话,“是要他徒儿的命……”
将那双似雪玉雕磨成的手摊开眼前,祁容面露森冷道:“若不是武功尽失,我一定会亲自取
他性命。”
风墨北皱紧眉头:“你就这么想杀了他?”
祁容斜眸睨去,不答反问:“每个人总有自己的心结,就连师父本人,不也是吗?”
风墨北听后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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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季黧推开门,就见父亲坐在桌前,台上油灯微微闪烁,照得他手中那柄精细短剑凛寒生辉
,犹如从雪湖里捞出的半弯月玉。
究竟有多少年,没见他动过这柄短剑了,风季黧满面疑惑:“爹,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风墨北声音冷沉道:“原是尘封之物,看来今夜,也该尝尝血腥的滋味了……”
风季黧容色微惊,思绪极转下,恍然道:“你要去杀谁?”
灯光晃过脸庞,衬得那刚毅轮廓愈发清晰了,风墨北语意深长道:“或许,我会见到那位久
违的故人。”
故人?风季黧听得一头雾水,转念想后,急忙试探地问:“是王爷派你去的?又或者……”
声音停顿片刻,“是祁容?”
“黧儿。”风墨北并不答她,将短剑收入锦鞘,缓缓开口,“今日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
被对方一问,风季黧的话语反倒咽住半晌。
扫眼她反应,风墨北已多半猜出,不紧不慢道:“他身子尚且无恙,你不必担忧。”
风季黧内心微微松喘,然而爱恨情绪很快在眼底交织并存,怏怏道:“他被那妖女迷了心窍
,即使我担忧,如今也只成多余的了。”
随后她见风墨北起身,看样子是准备出门,便知趣的没再做停留,留下几句话后转身离去。
可当走出屋,她却在心底思付,究竟是何‘故人’,会令父亲谨慎到连武器都随身带上,这
番出乎寻常的举动,竟让她隐隐觉得不安,同时这件事……
祁容,与你有关系吗?
风季黧中途停住脚步,忽然决定了什么。
☆、身世
冷月如钩;银白得有些动魄惊心;偶尔一片云翳飘过;才被朦胧遮掩。
正值夜浓时;山脚下吹来的微风透着些许凉意,此刻正有人同自己的孤影做伴;穿行于树林之
中。
聂玉凡平静的面容被月光映照;时而莹白如玉,时而飘朦不清,手中提着玉酒壶;溢荡出沁人
心脾的酒香。
慕容缘把山上的酒喝完就吵着要他去买,聂玉凡拗不过;只好急匆匆下了一趟山,但尽管如
此;他脸上没有半分烦怨,嘴角还挂起一缕柔软温情的笑。
树叶摩挲作响,更衬四周寂静,不知何时起,山风微微有些大了,呼啸着灌入耳中,然而紧
接下刻,便传来金戈破空之音!
“嗖嗖”几声响,似乎思维都跟不上身体反应,聂玉凡眸光一敛,几近深夜的墨蓝衣袂在半
空连旋飘扬,一柄柄暗器从眼前闪逝而过,顷刻间,双眼都被那驰来的寒芒燃亮。
聂玉凡聚息凝神,很快暗处又有星点寒光闪现,雨洒似的朝他这方袭射而来。
聂玉凡身形飘退数步间,清吟彻天,长剑已然出鞘,青云卷雾般划破夜空,将暗器全数挡了
下来。
“果不愧为名师之徒,武功实属了得,他日若多加磨练,必成气候。”
藏于林中那人嗓音冷沉,听得出在刻意压低声线。
酒壶被完好无损的提于左手里,聂玉凡盯向深处一点,朗朗道:“阁下既然有备而来,又何
需藏形匿影,不以真身露面。”
对方轻哼一声,沉默片刻,方从树影中走出。
聂玉凡定目望去,只觉黑衣男子气度卓然,有孤傲离于世俗之感,尽管看不到相貌,但那双
犹如夜枭一般的眼,光是看去,就已让人觫然胆寒,与之前追袭他的那群杀手截然不同。
“敢问阁下究竟是何人,欲在此深夜偷袭埋伏。”
聂玉凡面容冷峻,语气似沾了薄霜般凝肃。
他直视自己的眼,竟是夷然不惧,令对方赞赏的目光中更透出几分犀利森寒:“我的名姓已
无需通报,因为今日就是你的死忌!”
聂玉凡霍然一惊,对方一语落下后,浑身涌现的杀气顿如惊涛骇浪般,朝他跟前汹涌而至。
“砰!”
双方寒剑相击,于空中迸出银色扎眼的花火,聂玉凡只觉他身法诡异奇特,像刚烈的火又像
隐飘的风,一不留神间,便已逼近身前。
那人一剑压下来,聂玉凡虽抵挡住,但没料到对方内力极其深厚,竟高出自己数倍,一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