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双手接过,一饮而尽,看着眼前早就渴望一见的女人问道,“惠,今日何事找我?”
第一六五章 死不瞑目
惠美人听见这样一问,拿着酒壶的手顿了顿,很快鼻子一红,一滴泪从眼角留下,“五表哥,你带我走吧!”
平南侯连忙放下酒盅,起身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珠,“惠,你别哭,王上他。。。对你不好么?”
惠美人摇头,放下酒壶,雪白柔嫩的手握上平南侯的手,“汤,你自小就知道,我喜欢夜空,喜欢星星,喜欢无拘无束地策马,唱歌跳舞,我不喜欢那些规矩,不喜欢困在宫里。”
平南侯点头,“我知道,少时我们常常一同策马,一同畅饮,你说你要摘天上的星星,我便带你到草原在星空下喝酒,我说那星星都印在酒杯里,你说你要把星星喝下去,我们喝酒一饮就是一夜,策马一跑就是一天。那时候的日子,可比现在快活多了。”
惠美人看着平南侯带着笑意回忆过去的样子,忍住忽然汹涌的复杂情绪,“你带我走吧,王后容不下我,如今王上更亲近她,疏远我。我不愿意再留在宫中了,我不想留在那里,我们一起离开北戎好不好?我们可以去南海看莲花,或者边牧草原,去能够自在策马看星星唱歌跳舞的地方好吗?”
目光盈盈。
“你知道我为何恨他吗?就是因为你!他既不爱你,当年何必又要强娶你?你若当时嫁了我,便少这许多折磨。”
听了惠美人的话,平南侯面色不甘又心疼。
他痛惜道,“我最后悔的事,便是当时领兵在外未能救下你。等我回来时,你已经成了商固的惠美人。”
“汤,现在还不迟,今日我悄悄借了令牌出宫,假称抱恙卧床静养,宫里短时间内不会发觉。你若愿意,我便假扮成你的亲兵,与你一起去离赣关,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离开北戎与你在一起。”
惠美人说得情动,又是眼圈发红,泪珠已在眶中。
“这…”
平南侯明显有些犹豫,此时他来便是冒了极大风险,盯着平南侯府的人不在少数,若再带一个人回去,就更危险了。
“你,不愿带我走么?或是,多年以来我不在你身边,你又多了别的佳人?”
惠美人红着眼圈看着平南侯,眼泪落下,梨花带雨。
见惠美人落泪,平南侯急忙道,“怎么会!我这么多年心里只有你一个,惠,你知道我自小就喜欢你,从你八岁那年翻墙爬树摔下来砸到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那时我被你砸到摔伤了腿,本来很生气,但是看到你没有摔伤,还对我笑着说谢谢我接住你,我就一点都不生气了。后来我求父王将你嫁给我,父王却因为两位兄长皆战死沙场,让我带兵上阵抗敌,留着体弱的商固镇守王宫。仗一打就是两年,两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你。那时候晋军可多了,每天都是杀不完的人,我带的五千兵马还被三万晋军包围,那时候差一点就死了。被围着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在想,想着如果我死在沙场,要留点什么给你。可我身边除了一个你给的香囊,什么都没有,很伤心。不过伤心了一阵后来也想通了,人死了还留什么东西呢,或许什么都不给你留才最好,我若真死了,你忘了我也开心。看开了也就不怕了。”
说着说着,平南侯的眼圈也开始发红,壮实宽大的肩膀微动。
“后来我们五千人撑了整整十日,我连同最后的四十七位兵士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商固让你父亲带着援兵把我们救出重围,我这才知道,父王死了,让商固那无能的家伙当了北戎王,连你也成了他的女人。这么多年来,我一刻都没有忘记你。”
惠美人面有愧色,“王上他也不容易……终究是我负了你。”
平南侯的手狠狠握成拳,“我北戎以武立国,他商固凭什么能当王!若非两位兄长战死,怎会轮到他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秧子坐上王位,骑马射箭,带兵打仗,他在几个兄弟里是最差的,连商钰都及不上。什么文武相济才是富强兴邦之道,什么北戎过分重刀兵蛮战方才只得偏居一隅,若无强硬武力镇守北戎,咱们北戎世代生活的土地早就被晋朝生吞活剥,更何谈后世!父王竟还觉得他这些歪理有道理!最后定是受他迷惑才做此决定,还偏偏将你嫁给他,我怎能不恨!”
平南侯郑重对惠美人道,“惠,我对你的心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如今商固让我和你父亲掌了兵权便是机会。你且在宫中耐心等些时日,我已有计划,最多不出一月,便让商固死无葬身之地,那时候咱们就能在一起了,再无人敢欺负你。”
惠美人不住摇头,拉着平南侯的袖子,“来不及了,王上如今在朝中根基稳固,你斗不过他。”
“商固一肚子坏水,阴谋诡计我是斗不过他,但我手里有兵,就能杀了他。”
平南侯握住惠美人的手,坚定道。
“等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就会知道,再多道理也不如刀子好使,我再将那些大道理烧给他陪葬。还有他信任的王后,让他们在十三陵相亲相爱去吧。”
平南侯认真看着惠美人,再次用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水,一把抱住她,“惠,我今日便去盘山大营调兵,有了兵就不用怕了,你等我。”
惠美人被平南侯有力的手臂抱住,瘦小的肩膀却一直在抖,不曾停歇。
“汤,你…斗不过王上的,王上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付,你放手吧。我愿意和你一起走,什么都不要,就我们两个人远远离开,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想别的了,好么?”
平南侯柔声道,“别哭了,有我在。自小你便爱哭,现在还这么爱哭,我最怕的也是你哭。你信我一回,我被三万晋军围困那会儿都能不死,这一次也不会有事,你就信我这一回,好吗?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惠美人闭上眼,不再言语,泪珠一刻不断。
“好一对苦命鸳鸯!”
一阵掌声响起,平南侯一惊,将惠美人护在身后。
“你是何人?!”
第一六六章 狂风暴雨
凉亭后的草丛中,一下子钻出三四十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襄侯才慢悠悠走出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凉亭中的二人。
“刚才不是还情真意切吗?怎么不说话了?”
平南侯额头的青筋一跳,“商钰,你跟踪我?”
襄侯一笑,“非也,守株待兔而已。”
平南侯心下了然,回头看了惠美人一眼,眼神却是无奈。
惠美人惨白着一张脸,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眼泪无声滑下。
“惠。。。”
襄侯眼神一冷,“给我拿下!”
将凉亭团团围住的三四十个耳卫一拥而上,冲向平南侯,襄侯则在凉亭外静静看着。
昨夜他拿到平南侯府的府兵兵符后,一大早便让耳卫死死盯着整个平南侯府的动静,一有人外出便悄悄跟上,果然在后门见到换了衣服悄悄策马出门而去的平南侯,襄侯不由暗叹一声,这对男女当真情深,也当真该死。
平南王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即刻拔出腰间的大刀与耳卫打起来。起初看上去平南侯倒是占上风,耳卫的数次进攻被平南侯手里那把刀霸道挡下,不过襄侯也不担心。
这是北戎王命襄侯建立的一支秘密军队,皆由武艺高强技艺出众者组成,耳卫顾名思义,乃北戎王的耳目。
平南侯多年军伍生涯,不论是体力还是武技都属高强,战场上靠着一把刀能厮杀几天几夜,奈何在凉亭中难以施展,又顾着身后的惠美人,很快落入下风,被耳卫擒住。
“行了,带这二人回宫中复命。”
汉生再一次疲惫从寝殿出门时,正好襄侯带着惠美人与平南侯入宫复命。
私通后宫,欺君罔上。
汉生端坐在朝政殿正席,居高临下俯视着被绑起来嘴里塞了布条,被耳卫按在台阶之下跪在眼前的二人。
惠美人脸色惨白,见到汉生后,只叩首不做声。
平南侯目眦欲裂,死死盯着穿着北戎王蟒袍的汉生,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王上,臣弟前往十三陵祭拜先王,竟偶遇称病的惠美人与平南侯,二人举止亲密,正商议着私逃,事涉王家私隐,臣弟便将二人秘密带回,听候王上发落。”
“你二人还有何话可说?”
汉生一个眼神示意,耳卫除去了二人嘴里塞的布条。
平南侯怒骂,“商固小人,你竟害我!”
汉生眉毛一挑,“难道不是你欲行刺孤未遂?”
说着缓步一阶阶台阶走下来,走到平南侯面前,低着头打量着他,“禁苑行刺那次也就作罢,孤到底没伤着性命。孤信任你,要钱给钱要兵给兵,如今国难当头,你不思为国,倒惦记着孤的后宫还欲私逃,你说,你该不该死?”
“她本来就是我的!是你不义强娶她在先!”
平南侯一怒欲起身,被身旁的耳卫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她是孤的惠美人。从始至终,都只能是孤的女人!”
“当年若非我带兵抗击晋军,如何有你小子的今天?!北戎早已被晋朝铁骑踏平!你倒好,不声不响夺了父王的权,还抢走我最心爱的美人!是你商固该死,北戎的王位,还有她,原本就该是我的!”
汉生不置可否,“当年?当年诸事繁杂,谁也不能未卜先知。更何况王位这种事,各凭本事罢了。愿赌就要服输。”
汉生也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晋朝一场大战,先后前任北戎王先后两个儿子因此而死,平南侯商汤上了前线,襄侯商钰重病不起,原身北戎王也病歪歪守在宫内,后来却成了北戎王。
只不过道理一向很简单,谁赢了听谁的,谁本事大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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