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生挠挠头,准备了一下措辞道:“人生本来就只有短短百年,何况现在战乱人命贱如草,当然要好好保重活得越久越好。”
小巫似懂非懂,在汉生眼中看来,更多的是一如既往地懵懂。
汉生最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先吃饭吧,冷静一阵子就好了。”
小巫乖乖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饭,然后帮助小月季一起收拾完碗筷以后回了屋。
他捏紧手里的五枚铜板长长吸了一口气,尽管已经知道结局,仍然忍不住带了一丝忐忑。
又是一次抛铜板的游戏。
第一次落地,拾起。
第二次落地,拾起。
等到铜板第三次落地时,小巫和以前一样蹲在地上细细观看。
一次的结果或许不准,尚可自我安慰,哪怕他的小铜板一次都没有骗过他。
两次三次四五六七**次都是同一个结果,那就不得不信了。
小巫垂头丧气,从地上将五枚铜板捡起,说了一句与他外表年龄极为不相符的话。
“命运让我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这种谶言对于不论是谁,都未免太沉重了点。”
他脱去外衣和鞋袜躺到床上,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打开封口,又从怀中掏出一枚极为细小的针,对准自己的左手小拇指轻轻一扎。
一滴血珠很快凝在指尖,小巫连忙拿着小瓷瓶小心接好,再将瓷瓶封口。
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的小巫用尽自己最后的精力将瓷瓶揣入怀中,然后把床上的两床被子摊开盖在身上。
汉生怕小巫冬天着凉,特意为他加了一床被子。被子上有阳光的味道,是小月季白日帮自己晒过的。
他将头埋在被子里,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他将被子紧紧裹住,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
第六十二章 一方药引
张仪来了以后,汉生不便出入陆沉的书房,便留在了自己房中。
她打开金丝楠木匣子,细细端详里面的物品。
一把令狐容成为“磷石”的六角石子,数了数一共七个。
一面明黄色还绣着花样的旗帜,旗面看上去像是从完整的华贵衣服上剪下来的一块,而旗杆则是普通的松树枝。这二者诡异地结合在一起,让这面本该华丽的旗帜透着一股粗制滥造的古怪气质。
一堆手掌长的竹片,质地和其他竹片略有不同,竹片颜色偏紫而且更硬。
这样的竹片汉生曾经在神屋那里见到过,当时自己莫名其妙开启轮回阵图,试图控制水潭中的水寻找通往金城底部的暗流时,他在一旁摆弄的就是这种竹片,那时她还以为这些竹片是推演所用的算筹。
另外就是一张图纸。只是这个年代还没有造纸术,这纸从何处而来?
汉生暗道一句奇怪,并未多想。
她打开图纸一看,顿时睁大眼睛。
图样正上方端端正正写着四个大字,**阵图。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没有想到令狐姐姐想要交给自己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阵。
汉生细细观看整张图纸,又掏出自己中午所绘的那张《太乙画箴》记载的**阵进行对比。
两个阵的阵法布局大致一样,只是阵眼的构成不同。
不知为何,汉生看完这两个**阵图有种感觉。
图纸上的**阵并非《太乙画箴》阵法的改良版,而是《太乙画箴》上的**阵图被刻意删减过!
在阵法布局上,《太乙画箴》的**阵法明显更为细致完整,唯独最重要的阵眼构造部分,《太乙画箴》上却有硬生生删去又拙劣地添了几笔的痕迹。
即便如此,没有了阵眼的**阵依然能用,只是威力大减。
汉生拿出金丝楠木匣子里的竹片,对着图纸在房间靠床的地上开始摆弄。
**阵法摆弄起来并不难,一刻钟的功夫,一个与图纸上一模一样的阵法摆好,只差阵眼的一枚旗帜。
摆放成阵的竹片占了约一平方米的面积,不算很大,只是自己演练所用。
按照图纸若实地运用需按比例将距离扩大。
其实汉生很想将那面明黄旗帜插入阵眼看看效果,但她也知道目前在军中并不现实。
突然,她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将《太乙画箴》中的阵法布局与图纸上的阵眼布置结合在一起,不知道会试什么效果?
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汉生不可抑制地开始行动。
这次她没有看图纸,也没有看自己默写在羊皮卷上的**阵,因为她早已记熟一切的布阵步骤。
她飞快地将之前摆好的竹片修改了几处布局,最后一个竹片摆放完成时,房间开始浮起淡淡的雾气,细微的白雾渐渐聚拢,有扩大之势。
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汉生感到惊喜,尽管自己改良的**阵法威力远不如之前在雁荡关旁所见的那样,但是有一个优势就是不需要阵眼也能发动,有了阵眼以后威力会更大。
屋内的雾气渐渐浓了起来,汉生瞬间进入轮回阵图,准备查看自己布下的**阵范围有多大。
进入阵图,迎面所见就是脸色越发不好的神屋。
她不由道:“龟壳子,如果你是在难受,就好好休息一阵子吧,不用每次都陪我来的。”
神屋摆摆手,依旧苍白着一张脸。
汉生叹了口气,在云端上方向下观望大阵的大阵范围。
不算太大,仅仅是自己这个小院子方圆百米而已。
这个范围只比《太乙画箴》普通的**阵范围好上一点。
神屋在汉生身后也看到眼下这一幕,终于开口问道:“小巫他。。。。。。”
汉生释然,果然是和小巫闹别扭了。
神屋和小巫的关系。。。。。。
汉生的思路不由自主朝着另一个方向越走越远。
回头对着神屋答道:“没事,我已经替你向他道歉过,你也真是的,老大不小了还和小巫闹别扭。”
闹别扭么?
神屋闻言后低头敛目,看不清神色。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闻言的汉生抖了一抖,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眼见雾气越来越浓,汉生连忙回神从轮回阵图里面出来,将将阵法拆散,竹片重新放回金丝楠木匣中收好。
天色已经全黑,希望刚才自己布阵的举动没有引来过大的关注。
巨墨门。
金兽袅袅沁出淡淡的烟,升腾出一种朦胧之感。
只是金兽内燃着的不是“一两千金”沉水香也不是“山租输海贝,市舶贱迦楠”的奇楠香,而是最普通的檀香。
“望京那座大阵,怕是保不住了。”蒙面黑衣人不疾不徐的语气娓娓道来。
须发皆白的老者喜道:“不错,一切都很顺利,只要最后拿到那味药引,咱们的计划就能完成大半了。”
蒙面黑衣人摇了摇头:“还早着呢。让南宫无痕盯好令狐容,那小丫头有点本事,瞒得一丝不露,就连南宫秋水都挖不出她的底。”
须发皆白的老者道:“至少目前为止,她与我们心意一致,在破坏晋朝气运上没少出力。短短五年,竟将整个晋朝气运吸收得七七八八。若是咱们……”
原本斜坐蒙面黑衣人从蒲团上起身,摆手打断了老者的话。
“不用多事,王朝气运都不重要,谁拿这个天下也不重要。我们得到那味药引才是关键。”黑衣人点燃三炷香,同时插在佛像前的香炉。
须发皆白的老者眉头一皱。
进香时,三炷香有一定顺序,先中间一炷,随后右侧左侧各一炷。
三炷香代表三供养:“供养佛,觉而不迷”,“供养法,正而不邪”,“供养僧,净而不染。”
上完香后对佛像肃立合掌,心怀大恭敬,方显虔诚。同样的动作老者见黑衣人做过千百遍,今日却是第一次这般敷衍。
此时黑衣人却食指与拇指相互摩砂,似乎在感受残留着檀香的气息与质感。
“人吃土一世,土吃人一回。世间若有神仙诸佛,为何又有药引现世?世间若无脱俗天人,我又是何方妖魔鬼怪?”
须发皆白的老者难得叹了口气道:“大人,老竹溪说句僭越的话,您当年可没这么矫情。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您在城头一边喝酒一边用一阵尽破甲兵百万的时候。您当时高声'屠尽百万我为王'时的样子,何等意气风发。”
蒙面黑衣人眼神一黯,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哦,我忘了。”
第六十三章 晋帝病危
冬日的风吹得有些凉,但是迎风而立的汉生并未觉得寒冷,而是感到十分舒适。
次日大军到来,除了重新恢复将军之位的赵芳之外,还有随着章恬遇难而失踪又“失而复回”的张雪英。
赵芳除了初来时不阴不阳应付几句后,与陆沉和孟神机再无交流。
张雪英一反常态,没有再一味纠缠陆沉,也并不与孟神机恶语相向,只是独自一人练习鞭法。
以往军中议事,张仪有时候会拗不过她许她旁听,如今她却似乎一门心思练武,有了几分心无旁骛的味道。
这也正好让汉生好过了些,这几天听陆沉讲了不少关于孟神机张雪英与他一同在青州的少年旧事。
陆沉皆坦言对汉生并无隐瞒,原本就有过龃龉,汉生不出意外地对张雪英更不待见。
汉生以职同军议校尉的客卿身份,近日跟着陆沉旁听了不少军事,对整个秦阳军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
这几日秦阳军中迎来一个消息,传言晋帝因为沉溺女色过度病危在床。
原本晋帝对处理政务并不上心,迟到早退皆有之,但从无一日荒废。
如今连续三日罢朝,推说是微恙。
但整个望京晋王宫暗暗增加的禁卫军让气氛骤然变冷,与原本能够用银钱油水打探出消息的内监内侍齐齐闭了嘴。
原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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