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贤,不堪教育太子,除每月初一太子向皇后请安,不得私下召见。”打是打完了,该说的话萧衍还是没有省。
只是这一次却不是单纯替沈如意心疼,替她出气,他是真的担心太子让董氏给教歪了。
他对太子要求一向极高,虽说平日就看不太惯太子傻白甜,一副看谁都阳光,看谁都灿烂的模样,也让东宫的太子太师、太傅想了不少的办法,但是没有什么比现实更教育人的了。
居然这么一个傻白甜,眼瞅着自家娘亲会被责罚,立马就倒转枪口,往旁人身上抹黑。
他气的不只是太子颠倒黑白,更气的是太子七岁了,竟然连审时度势的眼光也没有,御花园里里外外那么多人,他就笃定所有人都会为他撒谎,得罪如日中天的皇贵妃——甚至是当着他这个皇帝的面?
要知道,虽然他不是太后的亲儿子,可在六七岁的时候他也还是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但那时,他根本就已经察觉出太后对他并不怎样亲近,他已经能够很敏锐地感受到周遭的恶意,并且相当的聪明了好么?
……太子本来就不聪明,再让董氏从小灌输一些有的没的理念,指不定将来会歪成什么样。
哪怕是为了大晋的江山,他也不能眼睁睁任由太子自由生长,随董氏摆布。
烈日炎炎,董皇后跪在地上却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她的脸已经肿起老高,可是丝毫感觉不到疼。哪怕是皇帝拥着皇贵妃走了一阵,她仍像是一无所觉。
周宁跪爬几步,担忧地扶着董皇后的胳膊。平日面瘫似的脸上难得地露出难过的表情。
她跟在董皇后身边七八年,今天算是董皇后最难堪的一天,大晋皇后被当着一众宫人当面打脸。这根本是前所未有之事。
以前哪怕皇后再不受宠,顶天儿也就是形同冷宫,如同陌路人,狠些的就打入冷宫,废后——董皇后心比天高争强好胜,最是好脸,这么羞辱人的事儿偏偏发生在她身上。周宁也是心提到了喉咙口,生怕皇后一个忍不住,当场和皇帝撕逼。
万幸。董皇后智商还在。
“娘娘……回宫吧……”周宁轻声道。
半晌,却见木头人一样的董皇后突然笑了,嘴角红肿一片,却还是微微上扬起来。噙着泪的眼睛泛起一抹嗜血的光。
周宁惊恐无状。如果不是跪着不利奔跑,她分分钟撒丫子跑去找御医啊。
特么,皇帝把她们皇后娘娘给抽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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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满意了吗?”
回到永乐宫,萧衍眼瞅着被医女抹了一脸消肿药膏的沈如意轻声道。
他那脸还是从御花园出来的脸,淡淡的,凤目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如意自从扬起手要还手的那一刻起。就想好了之后的每一步,以及最后由她预设的结局。
皇帝的心思反复无常。喜怒不定,因为她而对沈万年心里始终存着股子恶意。虽然那些奏请处治沈万年的折子留中未发,但皇帝始终对她和沈万年的事情极为敏|感,她甚至连探探口风,敲敲边鼓都不敢有所动作。
她不确定皇帝什么时候就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就处置了沈万年——
她等不到那个时候。
事实上在董皇后主动上门找茬那一刻,她突然福至心灵,不若就此一举把所有底牌都翻开了。
皇帝信也好,不信也罢,至少在她这里,她要让皇帝清楚,沈万年是她兄长,是她的底线,如果皇帝对她还有一丝情谊,就不会处理了沈万年。
而如果皇帝迁怒也好,震怒也罢,与她恩断义绝,她也是尽了最大努力保全了沈万年,成功与失败,她都尽了最大的努力。
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她对沈万年的愧疚,也只能待来生当牛做马再还了。
“皇上不问我为什么这样针对董皇后吗?”沈如意心意已决,现在反而平静如水,目光沉静,只是那脸青一块紫一块又涂上了一层奶白色的膏状物,怎么看怎么狼狈。
内室里除了皇帝和她二人,还有陈槐与耿进宫。
她这话一说出口,俩太监就对视一眼,直觉皇贵妃这话里有话,似乎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
他们这是该退呢?
还是该退呢?
皇帝倒是给句话啊,话说他们虽然是俩作货的心腹,可是真心不想有的没的,什么都知道。在这宫里,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们已经知道的太多,再死也死不起了!
萧衍没应声,只是捧着茶盏轻轻呷了一小口。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沈如意顶着一张狼狈不堪的脸轻轻一笑,那笑——
用陈槐的心里话来说,简直惊天地泣鬼神,不知道皇帝吓着没,反正他是吓着了。
“你们出去吧。”她对陈槐二人道。
陈槐虽是巴不得逃离此处,却也不敢擅专,眼巴巴地看向皇帝。
萧衍点了头,陈槐二人这才强掩饰着欢天喜地的心思,关上了房门。
“……皇贵妃,唉。”耿进忠目睹了那一切,心有戚戚焉,想跟陈槐抱怨他家娘娘太爱作,又突地想起这陈槐铁杆皇帝的心腹,他说出去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依皇帝那护犊子的心,皇贵妃放的屁都是香的,倒霉的就只是他。
于是生生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出去,嚅嚅地道:“你说,皇贵妃会和皇上说什么?”
照皇贵妃说的,皇帝从前就知道她是个神仙,和他有宿世姻缘的,如今要说的肯定就不是这个了。
陈槐故意离门远些,看皇贵妃脸色是看不出来什么了,但这俩货是连什么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话都能当着他面嚎出来的,如今却把他给赶出来不让听,想也知道肯定是比那事儿更大。
比那个更大……特么,打死他也不想知道!
“也许是情话吧。”
“……”
耿进忠默默地啐了一口,陈槐这货纯粹是拿他不识数,糊弄二傻子呢?!
那俩货说情话还背人——赶情以前成车成捆的,都是当他是鬼才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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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说?”萧衍好整以暇地看了沈如意一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道:“以后有点儿分寸,董氏多少还是顾忌着我,不然就你打她那一巴掌,如果她豁出去杖毙了你,你哭都没地儿哭。”
沈如意两手抠着手指,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事实说明她还是对皇帝的心意没底,事到临头,她还是怕了。哪怕刚才在御花园皇帝对她百般维护,甚至破例打了董氏的脸,连句质疑她的话都没有。
她本是坐在皇帝旁边的椅子,这里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在他脚边儿跪下。
“青青,你做什么?”萧衍心陡地一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伸手搀她起来,可是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扬起头,只如今他已经顾不得看她脸上狼狈状,杏目微微湿润,像是分分钟就掉下眼泪来,他从没看见过她那么复杂的眼神,坚定又不安,期间似乎有些痛楚与愧疚。
“你我不需如此。”他道,直觉其实是想绕过这一块。
不管她说什么,他不想听。
他有预感,似乎有些话她说出来了,他俩就再回不到现在。
沈如意深深吸进一口气,“我很抱歉,欺骗了你——我并不想,可是为了活着,我不得不——说些违心的谎话。”
萧衍的心顿时像是被狠狠揪紧。
他看着她,这时她的眼神却无论如何再不看他。
“陛下,其实我这么对董氏是有理由的,因为是她害死了我。”
萧衍皱眉,电光火石想起陆修媛那一则,事实上他对整件事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完全没有证据,死无对证。
“你是说,你是赵婕妤时,下药毒死你的——背后其实是董氏?陆氏不过是个傀儡?”
沈如意抿抿唇,脸上被扯的有些疼。
她轻轻摇头,“不只。”
“我……其实姓沈,闺字如意。”沈如意蓦地抬头,毫无防备地撞进皇帝震惊的眼神里。“陛下。”(未完待续。。)
179 底牌
姓沈,闺名如意。
不得不说,萧衍现在对沈这个姓极度敏感,眼皮顿时就是一顿狂抽。
下意识只是觉得与沈万年有关,他的小妖怪不知道在哪里得到关于沈万年的奏折被压了下来,她认定他是因为她在找沈万年不痛快,趁着这事正好来个借刀杀人,斩草除根。
她是想从根儿上解除他的疑心病,才冠了个沈姓,以表明她和沈万年间的清白?
萧衍怔怔地望着跪在自己面前鼻青脸肿的沈如意,大概是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她的表情不再忐忑,也没有那么许多的不确定,那双杏目沉静如水,微微扬头凝视他。
直到如今,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个人——
他掏心掏肺,几乎连自尊都赌上爱着的这个人,在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他已无从分辨真伪。
原本她对他说,她是注生娘娘身边的侍女其实他是不信的,只当她是个孤魂野鬼在信口雌黄,不过是拿她当个新奇玩意放在身边逗逗乐解解闷。谁知不知从哪个瞬间开始,他越来越在意身边的这个女子,每一次她的死似乎都加深了他那种随时要失去她的恐慌。
他越来越喜欢她,似乎潜移默化的就习惯于不再质疑她的,居然就真的相信了她的说法,并且深信不疑。
她是注生娘娘身边侍女青青,现在又成了有名有姓的沈如意——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愤怒、失望、甚至隐隐带着股子想要毁灭一切的恨意。
萧衍脸色铁青。眼底一片阴云密布。
沈如意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得不说。哪怕是咬着牙,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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