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名满后宫的耿进忠,也是随弯就弯,能屈能伸,是个可塑性极佳的人才啊。
“你可别哭了。”沈如意半晌无语。
耿进忠就趴在她脚边抽抽搭搭,白嫩嫩的一张脸在太监里也算眉清目秀了。哭起来倒是鼻涕眼泪齐飞,没半点儿美感。她起身扶起他:“我没有问责你的意思,只是……前车之辙。不可不防。给你提个醒,你们尽心也就是了。”
说完,一扫跟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微微扬声道:“我一向是丑话说到头里。你们尽心办事。我也不会白了你们。以后永乐宫我就交给耿总管了,”她轻轻一笑,手从他的腕上收回。
“有任何事我都找你,你呢,想怎么管怎么管。”
后宫不比皇帝寝宫,总管太监一人独大,后宫里太监宫女各自为政,他以前在永乐宫横着走无非也是杖着皇帝派下来的。皇气加身。后来淑妃死了,又是乱糟糟的局面。也没人和他争,他要管还巴不得砸他手里。
如今姜贵妃的话,算是给他正了名,再管理起来就是名正言顺。
顿时耿进忠眼泪一抹,什么悲伤春秋的心思也没了。他太明白了,这就是贵妃亲点了他这个心腹,他还在这儿穷嚎什么。
“贵妃放心,小人敢以性命起誓,一定把永乐宫治理的铜墙铁壁一般,连只活苍蝇也不让她们飞进来!”说着,大掌在空中挥握,气势满满。
为什么明明驯服了一个心腹,她却有种想要落泪的哀伤?
为什么她的心腹画风突变,由个精英总管变成了个二货兮兮的神经病?
沈如意无语地拍拍耿进忠的手,挥手遣散了众宫人,只留下近身服侍的宫女太监。
“耿总管——”
“娘娘太客气了,要不您就唤我小忠子吧。”耿进忠谄媚地笑道。
沈如意默,这原身才十五岁芳龄,耿进忠好歹也三十来岁,如果他没进宫生孩子也都有她大了,怎么就能说出口自己是小忠子?
“耿总管,万不可妄自菲薄,你是我堂堂永乐宫的总管,名头叫出去也是响当当的,怎么能随意让人称呼。”沈如意摆手打断几乎笑抽过去的耿进忠,她简直没眼再看这二货。
“我初入宫时在明光宫住过一段时间,多亏程氏姐妹照拂,你派人去下帖子,明天早上再遣软轿去接过来,我要宴请她二人来永乐宫。”
她这一次重生可算是多亏了乡村姐妹花的帮忙,就原身这尿性连个把交好的姐妹也没有,天天被挤兑,冷嘲热嘲法家常便饭三餐来吃。程氏姐妹虽说没帮得了什么实际的大忙,但肯和她站一块儿就已经是分担炮火,替她挡了不少无谓的纷争了。
如今她也算是飞上枝头,有了栖身之所,欠她的她不敢说能都十倍讨回来,帮过她的,她绝对是十倍还回去。滴水之恩,报之涌泉,她与她们之间可不止有恩,至少还有姐妹之情。
“是,小人这就去安排!”耿进忠挺直腰板,抖擞精神,脚下虎虎生风。
就这精神状态,皇宫没有守卫都能靠一双腿溜到护城河墙边连口长气都不喘。
好在办起事来还靠谱,半年没到永乐宫,耿进宫治理的倒也井井有条,不然这个主儿出自皇帝的宫里,从到那天起就是皇帝示好保护她的意思,真出些不大不小的精神问题,她也不好就把人给替下去。
沈如意松了口气,到底是大病初愈,精力不济,心心念念查点库银,用过晚膳便觉困乏,回屋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天光大亮。
阳光亮的刺眼。
大宫女素樱是在这次在长乐宫便近身服侍她的,二十来岁年纪,一向沉默寡言,处事妥帖。
一见她醒了,连忙递上前一杯温水。
“何时了?”沈如意声音微哑,抿了一小口润喉。
“才过辰时。”
沈如意皱了皱眉,她约了程氏姐妹辰时,约了人却把人晾着算是哪里的待客之道,当下声音便不悦地道:“为何不唤醒我?”
“耿总管吩咐,娘娘病体初愈不宜过劳,先派了宫轿去明光宫接人,待人接回来,再请娘娘起身。”素樱也是无奈,耿进忠才得了贵妃的青睐,求好心切,她们这些下边的也只能听喝。
沈如意也不好自己打脸,让素樱自己看着办,只在心里越发觉得耿进忠此人尚待考察,不可托以重伤。
当下连忙起身洗漱打扮,又忙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算收拾妥当,却还不见程氏姐妹来,顿时她心里便有些不大舒服。
“素樱,你去叫人——”
沈如意轻轻蹙眉,还不待说完,便听耿进忠嗷地一声惨叫,跌跌撞撞地就冲进屋来。
“娘娘,不好了。”他脸色煞白,眼睛瞪的溜圆。“小人派去明光宫的小德子回来了,说……程氏姐妹死了一个。”(未完待续。。)
126 指认
七月天气炎热,窗子大开,阳光洒进屋内,外面是鸟叫蚕鸣,一阵阵花香袭来,屋内却是一片死寂,人声皆无。
沈如意腾地站直了身子,秀眉紧蹙,声音也有些发紧。
“是哪一个?”
耿进忠也慌了,小眼睛叽里咕噜直转,“好像是妹妹吧,小德子也说的不清不楚——”
“算了,边走边说。”沈如意也没心情听他在这儿闲聊下去,“备轿,去明光宫。”
“是。”
耿进忠不知贵妃和那两姐妹究竟是有多少情份,许是嘴上的交情,这种情况他要是事先安排,结果人家情份没到,就显得他多事把贵妃放到架子上烤了。
如今得了吩咐,他快马加鞭,不过片刻也准备好了。
颠颠地跟在轿旁,一溜小跑跟着,一边跑一边把从小德子那里听来的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其实不只耿进忠听三不听四,听的云山雾罩的,小德子自己都没弄明白,一早上就跑去接人,结果有一位找遍了整个明光宫都没找到。
小德子没接到人,又没得到准信儿人去哪里,回来禀告都没个前因后果不好说,便一直等着,连永乐宫抬轿的轿夫都参与到找人的行列。最后还是不知道哪个嘴欠的,说看看井里有没有。
结果,还真有。
人就在井里扎着呢。
当时姐妹花另一位就炸了,嗷嗷地开嚎。小德子眼睁睁瞅着站着的。还从井里捞出来躺着的脸是一模一样的,那种滋味可真是从骨头缝里冒阴气,活着的时候就感觉了一下地府看见鬼的感觉了。
整个大晋宫以长乐宫为中心。永乐宫在东宫靠近皇帝寝宫的位置,而明光宫则是西宫最里面,轿夫向北取道,穿过御花园没多远便到了。
沈如意到时明光宫已经里里外外满是昭阳宫的太监把守。
要说姜湄这张脸,见过的人便绝对忘不了,虽则她只去昭阳宫请过一次安,早有眼尖的太监认了出来。一嗓子就叫道:“贵妃娘娘到。”
原本乱糟糟一团的明光宫,顿时安静了下来。
明光宫出了这么大的事,那阵风就好像自动自发地就吹的阖宫皆知。临近宫里大大小小的妃嫔每天闲的发霉,遇到点儿屁大点儿事都当成稀罕,眼瞅着出了人命,当下能赶过来的就都赶过来了。
如今沈如意这一出场。阳光照在她身上。肤白如雪,跟自带一层柔光似的。
要说章和帝自带克星属性,宠谁死谁,一来一个准儿,她们也是怕了。现在哪怕再不得宠,日子过的再苦,好歹还都活着,活着也就尽够了。整个后宫在这种安享太平的风潮下。倒也相安无事。
八月十五,皇帝大摆宫宴显摆赵氏。结果赵氏死了。
又将钱氏把在长乐宫成天腻歪,好不容易撒手放出来,结果才出宫一天就让钟美人给捅死了。
今天一听又有人死了,她们还当是昨晚搬进永乐宫的姜贵妃,毕竟那也是出自明光宫的,一时宫人传错话了也不是不可能。
谁知过来一看,居然不是姜贵妃,众妃嫔于是好生失望。
沈如意无视众人眼光,径自走到院子正中央的董皇后身前,轻施一礼。
“怎么,贵妃也来瞧热闹来啦?”董皇后一袭暗红的皇后常服,眉毛轻蹙,一脸的不耐烦。
这帮子妃嫔个顶个儿的不省心,她也不知道这死人有什么可瞧的,倒跟苍蝇见了屎似的泱泱的往上扑。不过,她也没想到这位新贵妃也这么好的闲情逸致,享受着无尽的恩宠,也有闲心看这热闹。
董皇后原本在昭阳宫正和太子闲话家常,聊的正开心,就出了这事,当下赶过来也不过早沈如意几步,什么事也都还没弄清楚,放眼望去倒全是看热闹的妃嫔,心里的火腾地就上来了。
只是现在死了人,宫里人心惶惶,董皇后不想让人觉得她这皇后压不住阵脚,始终隐忍着没发。
沈如意解释道:“原是臣妾今日要请程氏两姐妹去永乐宫饮宴,派了人来接,却未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知,死的是哪一位?”
“程苹,是那个姐姐。”董皇后身边的周宁道。
沈如意皱了皱眉,扫视四周始终没见着程桃。“皇后娘娘,不知程桃在哪里,臣妾能去瞧瞧吗?”
董皇后看了看沈如意,冲周宁一使眼色,“程桃哭晕了,让人扶进屋里——周宁,你知道在哪里,带贵妃过去看看吧。”
周宁应声,手微微一抬,正要请沈如意先行,便听突然一声尖叫,程桃从东面的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哭喊着‘姐姐’,眼瞅着就往人堆里冲,人群顿时作鸟兽散。
“还不快拉住她!”董皇后厉声道。
程苹的尸体放在井边还没有移动,程桃是直奔那里冲过去的,众太监看准了程苹,也就把程桃给紧紧押着两条胳膊抓在手里。
沈如意一直是死了活,活了死,自己死的次数多了,但身边人,尤其死的是同进同出两个多月,关系亲密的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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