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进忠自从被打出长乐宫就没再见过皇帝,当下又是激动又是委屈,眼泪巴巴地道:
“回陛下,是这些个没大没小的宫人。横冲直撞上来就要推搡贵妃娘娘……”
沈如意忍不住心里暗笑,这耿进忠倒是没全傻透了,还知道摘出董皇后来告黑状。他也是了解章和帝的性子。脑补无极限,谁给这帮人的胆子敢冲撞当今宠妃,他能想出一万八千种阴谋论调。
沈如意是乐了,听命行事的太监心里的火简直隔着皇帝直接烧死这货的心都有了。
特么。这是睁眼瞎啊。还是存心在皇帝面前无视整个明光宫的人黑他们?他们明明站的三尺远,别说姜贵妃,连这死太监的毛都没摸着好么!
还横冲直撞推搡——推搡他个蛋蛋!
萧衍一听那双剑眉就拧到一块儿,怎么也想不到半年不见就跟褪毛似的,从里往外整个人都变了。还当他是当年的耿进忠,是个相当靠谱,办事细心,三观也算端正的好太监。
顿时画面感十足在脑袋里轮番上演。
从赵氏莫名其妙心脏猝死。到钱氏让钟美人捅死,再到姜湄……他再来晚一步。会不会让人摊搡着生生踩死。
“你怎么哪儿有热闹往哪凑?”萧衍横眉厉眉,冲沈如意就去了。“你知道外面危险,不老实待在永乐宫,到这里是什么意思?嫌命长,嫌自己长的漂亮,重新再投次胎?”
耿进忠顿时一愣,没想到这黑状没告明白,倒把自家贵妃给搭进去了。
皇帝到底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脑袋不好使,他看不懂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吗?和他家贵妃有几文钱关系?明明是皇后欺人太甚啊!不让他家贵妃掺一脚!
沈如意也没想到皇帝是这态度,这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吧?
“还不起来,跪着有瘾哪。”萧衍一看她难以置信的表情,莫名的心里不舒服。好像她喜欢他,他就天经地义该对她好似的。
眼角扫到沈如意慢悠悠地起身,他才蓦地转身望向董皇后,凤目精光四射,面沉似水。
“皇后,后宫你治理的好啊,死了人倒摊在这里展览。这都是什么——”他扫了一眼跪地上行不成行乱糟糟的一众妃嫔,看着就眼晕,一路走进来满院子的脂粉气好悬没把他熏吐了。
“当这里是菜市场呢,死了个没半点儿同情心也就罢了,还当热闹来瞧,是不是哪天死到临头,才知道死不是件可供人观赏的事?!”
众妃瞧皇后和贵妃掐架瞧的热血沸腾,激情澎湃,恨不得当时俩人就掐到一处,挠到一堆儿,观众不要做的太开心。再料不到皇帝突然间横插一杠子,枪头立马一转顶到了她们嗓子眼儿前面。
特么,她们又不是宠妃,又不担心被他克死!且得好好活着呢。
董皇后指甲紧紧抠着手心,低眉敛目,几乎气炸了肺,硬是让她生生把这口气给咽了回去。
“回陛下,臣妾失职。”董皇后总是在第一时间认错。
“臣妾方才也是在请众妃嫔出去,给予死者应有的尊重。无奈姜贵妃偏偏不听话,臣妾怎么劝也劝不动,众妃嫔有样学样也都堵在宫门不肯离去。臣妾无奈之下便请宫人将众妃请出去,离着还有三五尺的距离,耿进忠却突然站出来喊这什么尸身不尸身的,不知是故意误导旁人,还是怎地。”
萧衍皱眉,“贵妃,确如皇后所言吗?”
闻言,董皇后几乎把手心给戳透过去。
皇帝能长点儿心吗?
当着这么多妃嫔还是宫人的,她让皇帝打脸还不够,还能自己打脸,没有的事儿往自己脑袋瓜上顶,然后让人一脚踹翻淋一头的狗血?
“皇后有皇后的立场,我又有我的说法。”
沈如意闹不准皇帝的心思,这时也只能硬头皮顶风儿上,将宴请程氏姐妹派人来接,却发现了程苹的尸体一事简单几句交待清楚,特意指出程桃的指控。
“程桃姐姐惨死,又事关礼教司仪,平日正是管教她的,我只担心她失姐之痛,难免情绪激动,表达不清,这才想要陪着她……我自认并无不妥。宫中发生这等大事,又牵涉正四品的女官,皇后自是全权处置,可是我作为贵妃,旁听不干预的权力也还是有的,难道不是吗?”
董皇后没想到传说中的这朵绝世大奇葩居然逻辑清晰,表达明白,最重要说话正叨在理上,气的人一鼓一鼓。
“诚如姜贵妃所言,事关人命案,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免得哪个在不经意在传了出去,泄了口风。”
“皇后言重,旁听之人耳目昭昭,都摊在众人眼前,如果有人存心泄了口风,再好调查不过。”
“调查,也不过是亡羊补牢,于事无补。”
董皇后和沈如意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何止是跪在地上全靠耳朵听干过瘾的妃嫔们感受到了头顶上空的刀光剑影,便是章和帝萧衍也看得目瞪口呆,心有戚戚焉。
董贵妃在他面前一惯的伏低做小,沈如意也是溜须拍马,谄媚巴结,何时见她们这般口舌。
赶情一个个儿的对着他还藏拙呢?
“不就是个小小的礼教司仪吗?朕已经派人去提来,是是非非,真真假假,等人到了什么也都明白了。”萧衍道。
董皇后只觉心顿时折了个个儿,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怪道没瞧见跟个尾巴似的长皇帝后边的陈槐,原来竟是这么回事……(未完待续。。)
129 惊天之秘
萧衍素来是不怕事大的,可是不代表他愿意成为被人瞧热闹看笑话的中心人物。
尤其这热天的挤的一堆一块,他看着都觉得脑袋疼,更不要说这么些人混在一起的各种香气又形成怎样一种强烈的刺激,当下阴着一张脸,叫人把妃嫔全给赶了出去。
这可不像皇后,说是撵她们,但话里带着姜贵妃,明摆着欲走还留,拿她们来给姜贵妃施压。
长乐宫也是气势不凡,但与昭阳宫颐指气使,鼻孔朝天的气势又是不同。长乐宫的宫人只是往那儿一站,连表情都不用摆,自带皇气加身,对上他们就是触皇帝的楣头,众妃嫔哪里还敢磨蹭,恨不得脚底摸油直接蹿回自家宫里。
不到片刻,整个明光宫几乎空了一半。
萧衍大掌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这气味浓郁把他呛的头昏脑胀。
太阳光又盛,站了会儿就觉得晾的脸疼,他下巴指了指前方的侧殿,一行人便进到了殿里。
明光宫只在赵贤妃得宠之时风光一阵,之后便随着赵贤妃的死而末落,更何况现如今住的不过是些不得宠的妃嫔并新进宫的秀女,别说消夏的冰块,连一两颗新鲜的瓜果也找不出来。
外面好歹多少还有些风,殿里却是闷不透风,全靠宫人人手一把扇子,萧衍又是个惯爱出汗的,前襟后背没多一会儿就被浸透了,越发心浮气躁。眼瞅着那一张俊脸越拉越长。
沈如意坐在董皇后下首,当着皇帝的面也不敢随意喧哗,又见程桃小眼泪噼里啪啦掉个不停。抽抽搭搭的,她便抽出锦帕给程桃抹眼泪儿。
程桃一边哭,她一边给抹,眼神做不得假,看得出是真的关心。
萧衍曾听沈如意提起重生在姜湄身上,在未见到他时那两个月是怎么过的。当时他是当笑话听的,现在一看人家果然处出感情来了。那股子温柔劲儿赶情不是对他独有的,她这跟人家也是一样啊。
他的心顿时就跟挤了酸水似的,吧唧着嘴直倒牙。
就好像父皇传下来的皇位说好是他的。临了了蹦出一个皇后嫡亲的儿子抱走了半璧的江山。
沈如意一向最是关注皇帝的情绪,只要皇帝有稍微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只不过如今她全部心神都在程苹的死上,又因面向程桃。半拉背对着皇帝。就没注意到皇帝那眼睛几乎往她身上瞅出个窟窿。
“那个谁——”萧衍热的满头大汗,怒从心头起,使劲一拍桌案:“你还能不能哭完说正事?你当朕让你们坐进屋子里是来听你哭来了?!”
那个谁的程桃哭的眼睛像两个大核桃,被皇帝这一声吓的顿时打了个嗝,顺着椅子就滑跪到地上,哆哆嗦嗦地砰砰往地上磕头。
“陛下恕罪,陛下饶命。”她语无伦次地道:“请陛下给我姐姐做主。”
董皇后皱眉,皇帝这是几个意思。突然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也就罢了,后宫一向是她管事。便是问案难道不是应该她来,皇帝旁听,最后做个结案陈词?
“程氏——”
她才张口,就被皇帝打断:
“有话就说,朕没闲功夫听你在这儿絮叨。”
没闲功夫就滚回长乐宫批你的奏折不好么?
董皇后强压下心头怒火,听程桃接下来怎么说。
“是、是是是。”程桃抽抽鼻子,“陛下明鉴,一定是许景杀了我姐。我们姐妹与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就许景了。我姐说过,如果我们被人杀了,那最大可能就是许景下的手。”
“也就是说,你根本是毫无证据,只凭你姐的一句话指证的礼教司仪许景。”董皇后微微眯眼,“是这样吗?”
程桃微微一抖,“是,可是我姐说了——”
“你仅仅凭一句话,就指证正四品礼教司仪,正正管你们的上司女官?不只是当着所有后妃的面,甚至圣驾在此,你居然仅凭一句话就哭的死去活来,胡乱攀污?”董皇后厉声道:“本宫念你丧姐之痛,不欲追究,但你的一言一行,要考虑清楚,这不是你信口雌黄的地方。后宫里,一句话就能毁了一个人,若无真凭实据,本宫望你慎言。”
程桃手足无措,呐呐地用手指甲抓着地面。
沈如意轻轻皱眉,程桃固然词不达意,董皇后也是全凭气势碾压。
“阿桃,你仔细想想,举例说说看,你姐姐为何会这样认为?许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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